《以北》酥皮糖糕

47、李清婉

　　“冰——”Jarad拿着叉子的手冲这头挥了挥。

　　刘冰洋显然还没缓过来，心神不定地抬起头。正遇上一个身影转过来。

　　陌生的面孔，与她四目相对。

　　她走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队伍里多了这么一个人。

　　“思阳呢？”

　　“走了。”

　　“走了？”Jarad有些纳闷，“你们怎么了？他挺好一个大小伙子，你骂他干嘛？”

　　“我没骂他。你这还没吃完啊？”

　　Jarad一笑：“我正采访美女呢！能吃的快嘛。”
　　说着用下巴指指那个陌生的身影，“你们中国的花滑美女。”

　　刘冰洋侧过脸去看，其实她不太关注这项运动，更别说能认识眼前的人了。

　　Jarad眼珠转了转，惊讶道：“你竟然不认识她？”

　　刘冰洋些许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倒是那女孩儿先伸出了手，露出个纯真的笑容：“李清婉。”

　　刘冰洋握了下松开，把手又插回口袋：“你好你好。”

　　几个同事忍不住在旁边笑她，Jarad实在看不下去，跟她强调道：“她可是有很大的可能夺下花滑金牌的！”

　　“啊？”刘冰洋闻言惊了一下，马上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清瘦白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花滑？冠军？

　　“你好呀，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叫刘冰洋，这个是你的团队。这次的冬奥会你们是特邀吧？会全程拍摄吗？”

　　女孩儿的热情让刘冰洋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人家可是体坛明星，还这么小的年纪。她作为一个大姐姐，表现得确实差劲。

　　“会会会，当然。”刘冰洋忙说。

　　“我可以要你的签名吗？”

　　刘冰洋一愣：“签名？”

　　“可以吗？会不会唐突？”李清婉的眼神是她的年纪特有的澄澈。

　　“怎么会，”刘冰洋终于反应过来，“我还没签过，签哪儿？”

　　李清婉侧过身，指指运动衣的袖子：“这儿吧。”

　　“这儿能签吧？”刘冰洋拿了笔。

　　“能啊，放心啦！”李清婉开心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是我自己的训练服。”

　　刘冰洋被她的笑感染到了，漂亮的甩笔：“好了。”

　　李清婉扯着袖子看，心满意足地问她：“那我是第一个拥有你签名的？”

　　“是，我还真没签过。”刘冰洋肯定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刘冰洋回头一看，竟然是景思阳晃了回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水壶。

　　这家伙竟然是去要热水了！

　　刘冰洋：“……”

　　景思阳把壶放下，有意无意地瞟了刘冰洋一眼，刘冰洋拍拍自己的脑袋，对他说：“赶紧吃，吃完干活儿！”

　　前后的反差太大，李清婉捂着嘴轻笑一声。笑声传入刘冰洋的耳朵里，刘冰洋转过身来看她，又是一阵尴尬。

　　刘冰洋从来都是个自信洒脱的人，可在这个女孩儿面前却变得拧巴起来。没办法，这女孩儿比她还自信！还坦荡！主要人家比她年纪小！

　　刘冰洋手握成拳，挡在嘴前咳了两声：“你……在这儿训练啊？”

　　“对，练体能。你要拍我吗？”

　　这么直？真的是自己老了，成天打交道的都是商场那些花花肠子绕个没完的老油条。冷不丁和青春洋溢的年龄的女孩儿聊起来，还真是不适应。

　　“既然你是冠军选手，是不是还是不拍的好？”到了她这个年龄，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利弊。

　　听到这儿，李清婉也不忍皱了皱眉，她没想那么多。

　　刘冰洋见她犹豫，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找找机位，顺便拍一些素材。你正常训练，我能扫到你的身影。”

　　“你想的太周全了！谢谢你！”李清婉的眼睛里闪着光。

　　“应该的，要保护青少年嘛！”

　　“你不是才三十多嘛……”李清婉似乎不太高兴。

　　刘冰洋看着她努起的嘴，笑了笑：“我三十五了，你这个年龄得叫我一声阿姨，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未成年，何况你的职业这么特殊。”

　　“三十五……也不老啊……”

　　刘冰洋笑出了声：“谢谢啊，我权当你夸我了！”

　　李清婉看着她却是认真道：“本来就是，你本来就不老，不就只比我大个十几岁吗？”

　　“十几岁……”刘冰洋轻笑，她和这个女孩儿相差都小二十岁了，不过这话确实很中听，她也听得一乐，“真谢谢你夸我。你赶紧去训练吧，我们不打扰你们的训练，只是拍一些日常素材而已。”

　　“你吃过饭了吗？”李清婉问她。

　　“嗯，吃过了。你呢？”

　　李清婉点点头，才说：“那我去练习了。”

　　“嗯，加油。”

　　“你……你们——”李清婉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再回到刘冰洋的身上，“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说完也不等刘冰洋回答，就蹦跳着跑开了。

　　“这女孩儿，呵呵……”刘冰洋坐在凳子上，问Jarad，“真有望拿冠军啊？”

　　Jarad冲她翻了个白眼。正扒拉米饭的景思阳倒是开了口。

　　“她叫李清婉，十七岁，是今年世锦赛花滑女单的第二排位。冬奥会冲击冠军有非常大的可能性的！”

　　“你也知道她？”

　　景思阳脸一红，低下头去没说话。

　　Lucas站起身来，拍拍刘冰洋的肩膀：“长那么漂亮，中国所有的男孩儿都认识吧！”

　　刘冰洋摸摸鼻头，扭头看看不远处正在练习的李清婉……好像是这么回事。

　　“看来我真的老了，和这些年轻人都有代沟了。”

　　Jarad暧昧地瞪她一眼，指指她的胸口：“你不是老了，你是心有所属了。托你的福，我们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中国排骨！”

　　说到这个，刘冰洋的骄傲油然而生。这是赵家云做好的，苏然让助理给送过来的。还不是她一个人的量，团队六七个人都有份。

　　真是贤妻啊！

　　想到苏然，刘冰洋干劲十足，站起身来冲大伙说：“开工！”

　　Jarad最后一个起身，还咂摸着嘴说：“再让我吃一块儿！马上马上！”

　　他的中文进步很大，日常的沟通已经完全没问题。除了和Lucas拌嘴的时候，还需要用英语辅助几下子。当然，也会偶尔爆出几句国粹。

　　每当这个时候，Lucas笑笑也就闭嘴了。

　　“这个机位能不能再多些打光啊？”

　　Lucas无情地提醒他：“这种赛事不能随便打光，甚至还不能有灯光。”

　　Jarad：“……”

　　“你那些刁钻的手段没办法拍了吗？”Lucas明知故问。

　　Jarad闷哼一声，逞强道：“怎么不能？我有的是办法！”

　　可这逞强也不过撑了三秒钟，他无奈地只能投降：“老头……”

　　Lucas没动。

　　“大师，帮我看看吧……”Jarad一副要哭的样子。

　　Lucas这才走过来：“年轻人要虚心学习，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刘冰洋推着摄像机，一只眼盯着镜头的那端：“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对对对，是这句，中国的诗也太难念了！”

　　这句话引得周围的运动员也都开怀一笑。训练馆内的气氛相当的和谐。

　　“就是这个笑！”Lucas看着镜头惊呼。

　　而此时，刘冰洋的镜头里也捕捉了一个身影。

　　飞快的旋转，再旋转……那正是李清婉。

　　刘冰洋的嘴巴惊得无法合上，这个小将太厉害了！她在这个年龄连过山车都不敢坐的！

　　“姐——”

　　刘冰洋移开目光，偏过头看了看，脸色又变了回去：“怎么了？”

　　“你……”景思阳的目光下移，在某处瞥了一眼后，又迅速看向别处。

　　刘冰洋顺着他的视线，目光也落到某处……这小子也看得太清楚了吧！她赶紧背过身去把裤子的拉链拉上。

　　转过身来，一时尴尬到不行。

　　她小声说了句：“都是被你气的……”

　　就是因为分神，所以她去完卫生间才忘了拉拉链的。

　　“姐，你喝水。”景思阳把手里的水杯递上来，说话时还是小心翼翼的。

　　刘冰洋很无奈，拧开杯盖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气氛沉默了几秒。

　　“嗯……去跟着学吧，别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儿了，不然白出国留学了。你哥也不是让你出来打杂的。布达佩斯是吧？”

　　景思阳点点头。

　　“去吧，那不是有个匈牙利姐姐吗？”刘冰洋说着又问，“你这学历是真的吧？语言过关吧？不是你哥花钱给你买的吧？”

　　“不是不是……”景思阳连忙摇了摇头，可等他看清刘冰洋的神色后，才悟出对方是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故意这么打趣他的，“姐……”

　　“哎……”

　　刘冰洋竟然兀自叹了口气。她以前面对景思阳的时候可是冷的跟冰块一样。现在虽然是叹气，却有了温度。

　　景思阳以为刘冰洋会对他说什么，可刘冰洋没有。那件事，她始终是不想去提的。

　　“花滑在几号比知道吗？”

　　“暂定六号吧，先赛短节目，后面是自由滑。”

　　“看来还真是清楚。”刘冰洋一笑，“知道了，后面确定了应该会给我们一份时间表。”

　　“那……我……”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