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北》酥皮糖糕

11、和你交个底

　　“苏然，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好好的不在家待着，大半夜跑这么一趟干嘛，开个小夜灯不就不黑了，踏踏实实睡多好。”刘冰洋唠叨着。

　　苏然探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放轻脚步：“你同事睡着了？”

　　“嗯，喝醉了。不过还好，没吐。不然那就费事了。”

　　“我给你带了睡衣。”苏然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刘冰洋。

　　刘冰洋低头瞅了眼被魏可欣蹭花的衣服：“还真带对了，哎——”说完接过纸袋，进了卫生间。

　　纸袋里面，裤头毛巾袜子都有。

　　苏然到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刘冰洋还没有出来。床上的女孩儿盖着被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好奇心和无聊驱使她起身绕过床去。走到女孩儿的正对面，苏然蹲下身去看那张脸。

　　魏可欣的脸擦得干干净净，没了一点妆容。刘冰洋自己爱干净，看到一点脏也会受不了。

　　“可……可欣姐……”苏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有些惊诧。仔细又看了一遍，确认是她认识的魏可欣后，赶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开，生怕把床上的人惊醒。

　　刘冰洋冲了个澡，舒服地换上了睡衣出来。

　　“你这是——”

　　“我、我回去了。”苏然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小声说。

　　“你不是要在这儿睡吗？我去再开间房去——”

　　“不用——”苏然急着回绝，“不用了，你说得对，还不如回去睡踏实，再开间不划算。你——你就看着她吧。”苏然已经拉开门。

　　“那你这就回去了？这大半夜的来回折腾——”

　　“嗯，我回去了，你陪着你同事吧。放心，我开个小夜灯没事的。”

　　“我送——”

　　“不用不用，别把你同事吵醒了……”苏然匆匆瞥了一眼床上的身影，就出了房间，不等刘冰洋再说什么，就把门带上了。

　　留下刘冰洋一人站在那儿，毛巾还搭在头上，水珠顺着发丝流下来。

　　“吵着要来的是她，走的急的还是她……苏然这是怎么了？”刘冰洋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去擦头发。

　　等头发干透，她跨坐在床边，也不敢靠魏可欣太近，就那么熬过了一晚。

　　借着酒精作用，这一觉刘冰洋睡到了第二天的九点多，她醒来的时候，魏可欣还在睡。简单洗漱了下，刘冰洋下了楼到一楼大厅。

　　一问，早餐已经没有了，过时间点儿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刘冰洋握着手里的两只杯子庆幸，好歹还有两杯喝的。

　　端上了楼，魏可欣还是睡的很沉。刘冰洋喝了一杯，换了衣服到外面买了些简单的早点。

　　想着魏可欣喝了酒，她又买了点豆汁儿。

　　再折回来的时候，魏可欣终于醒了。

　　“油条，豆汁，起来吃点儿。”刘冰洋放到床头柜上，“自己能行吧？”

　　魏可欣坐起来，起身下了床：“没事儿，这点酒算什——我的衣服呢？”

　　魏可欣的声调忽然提高，像炸了毛一样。

　　“昨晚怕你睡得不舒服，就给你脱了。给——”刘冰洋从椅子上拿起那条毛裙塞给魏可欣。

　　魏可欣怔怔地盯着她塞过来的毛裙，恍惚着问道：“你还对我做什么了？”

　　刘冰洋拿着一个包子边吃边说：“给你擦了擦脸，脖子，手……还有脱了鞋……不是，你什么眼神啊？我一个女的我能对你怎么——”

　　“我是个同！”

　　“啊？你说什么？”刘冰洋一愣，“同？同什么？”

　　魏可欣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我是个同性恋！”

　　刘冰洋的脑子一下炸开来，像被雷劈中一样，浑身过了一遍电，结巴着说：“你、你是——”

　　看着魏可欣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样子，她手一松，包子滚到了地上。刘冰洋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地低头摸自己的全身。

　　“你干嘛呢？”魏可欣不解。

　　刘冰洋摸着自己的前后左右：“我、我看看我自己少了点儿什么没有。”

　　魏可欣：“……”

　　“好像……没……”

　　“刘冰洋，昨晚是我喝醉了，又不是你！”魏可欣强调。

　　刘冰洋抬头，反应过来：“也对啊，你喝醉了——”

　　“我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清楚我的酒品？”魏可欣盯着刘冰洋的眼睛确定。

　　刘冰洋点点头：“是，你除了抱着我没做别的。”

　　魏可欣一下舒了口气：“那就好……我、我先去洗漱……”说着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进了卫生间。

　　刘冰洋的目光追随着魏可欣的身影一直到门关上，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桌上的早点再也没有任何食欲，抬手扶额，心里一团乱麻。

　　脑海里，昨晚魏可欣贴在她身上，双手搂着她脖子不放的样子不停地上演，甩都甩不出去。

　　“酒品好……好哪儿了？我靠——”刘冰洋像失身了一样跌坐在床上。

　　过了半个多小时，魏可欣洗漱好出来，嘴里埋怨着：“一身的酒味儿，还好今儿不用上班，我得回家去换身衣服……不行，这样回去我妈又该说我了，冰洋，你陪我逛街去吧？直接买两件……冰洋？想什么呢？”

　　魏可欣走到床边，见刘冰洋耷拉着脑袋。

　　刘冰洋慢慢抬起头：“那个……吃点儿吧，估计凉了。”

　　“不吃了，出去吃吧。”魏可欣去穿她的高跟鞋。

　　刘冰洋盯着魏可欣的翘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魏可欣转过身来才慌忙收回目光。

　　“你怎么了？”魏可欣察觉她的异样，嬉笑着问，“你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刘冰洋闷哼一声，幽幽道：“吓倒是不至于，重点是……”

　　“什么？”

　　“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啊？”

　　“你不是同……你不是那个吗？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见魏可欣不明白，刘冰洋又继续解释道，“你对我这么好，不光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发小，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昨天你抱着我不撒手，非要我送你——”

　　魏可欣踩着高跟鞋站在那儿看着她不说话。

　　刘冰洋心里有些发毛：“你酒量不是特好吗？”

　　“你想听什么？”

　　刘冰洋纠结着：“实话吧。我、我都不知道该和你怎么相处了？我也知道……我有那么点儿姿色……”

　　魏可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刘冰洋，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刘冰洋：“……”

　　“就像被我qj过一样！”

　　刘冰洋弱弱地说：“我也觉得。”

　　魏可欣吸了一口气，在刘冰洋身边坐了下来，两条腿伸出去，两手向后撑在床上，看着刘冰洋的后脑勺。

　　刘冰洋没敢回头。

　　“我也跟你交个底，叶涵不是我闺蜜，她是我初恋。”

　　刘冰洋猛的回头，一双眸子瞪得老大。

　　魏可欣一笑：“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只是那天……你睡着了。”

　　刘冰洋回忆：“那个很长的电话？”

　　魏可欣点点头：“是，就是那个电话。”

　　“所以呢？”刘冰洋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所以——”魏可欣故意拉长了声音，“我就更不能喜欢你了！叶涵在地底下不得恨死我啊！”说着她坐直身子，伸手搭在刘冰洋的胳膊上，“那天去墓园看叶涵，我都给她说了，说我碰到一个特像她的女孩儿，哪儿哪儿都像……”

　　“那你看到我不冲动吗？我是说——”

　　“放心，我对你才没兴趣呢！你只是像她，你又不是她。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共同度过的二十年时光，更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些美好……我承认喝醉以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可我也只是想让她再抱抱我而已，借用你的肩膀用一下。毕竟……我真的实在是……太想她了。”

　　“就没别的想法？”刘冰洋追问。

　　“你想让我有想法吗？”

　　“不不不，”刘冰洋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把我当成她。”

　　“不会，你不是她，她的身上有一种刚硬的性格，而你……比她阴柔很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刘冰洋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看来你吓得不轻啊。”

　　“能不害怕吗？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那你还和我是朋友吗？”

　　“说什么呢！你的性取向又不代表什么，怎么就不能做朋友了！况且，我们搞艺术的，这个圈儿里太多了。人性自由。”

　　魏可欣浅笑：“那我也放心了。”

　　“以后想叶涵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准儿安慰你！”

　　“冰洋，你真好。”魏可欣两手搂住刘冰洋的脖子撒娇道。

　　“诶诶诶，保持距离——”刘冰洋放下她的手站起身来，“走吧，先出去吃点东西，再陪你买衣服去。这个点儿也该退房了，超时可要扣我钱的。”

　　魏可欣也起身：“我给你报销。”

　　刘冰洋露出个坏笑：“不用，咱们让李总报。”

　　“嘿嘿，对对对，我明儿把这票给他让他报，就说酒不好，喝的我头疼！”

　　两人一阵欢笑。

　　“你手里这是什么？”

　　“我的睡衣，昨晚我妹妹来送的。”

　　“呀，我没出丑吧？我都不记得她来过——”魏可欣急着问。

　　“你都睡着了，她送来就走了。”

　　“唔，你妹妹可真好。”

　　“其实我也搞不懂她……她不太爱说话，有点儿粘人，还有点儿……神经大条……”刘冰洋笑着说，“不过可能是因为颜值太高了！”

　　“看来和你一样是个美女？”

　　“嗯，漂亮。比我漂亮，我就算了吧。”

　　“好吧，某些人不承认也没办法，也不知道可怜的唐爱每天都给谁买的早餐——”

　　“我可把钱转给他了，不过他没收。”

　　“小爱同学挺好的，人也帅——”

　　“我没那个打算。”

　　“你不结婚啊？”

　　“先立业吧。”

　　“你一个女孩儿——得，我也不说了，待会儿你该嫌我烦了，反正是你自己的事儿！”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层，刘冰洋退了房间开了票，陪着魏可欣去了西单大悦城。

　　本来买完衣服魏可欣还要拉着刘冰洋去她奶奶家，但是刘冰洋借口要回去休息就推脱了。

　　一晚没回去，其实她有点担心苏然。很奇怪，今天苏然都没有打电话给她。平时她上班的时候，苏然会不间断地和她聊天。

　　不过刘冰洋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当她回去的时候，苏然一切正常。

　　“你今儿怎么没和我说话啊？”

　　“怕你忙。”苏然抿嘴笑笑，放下鼠标。

　　“哎呀，忘了，”刘冰洋一拍脑门，“我忘记给你说了，我今儿不上班，项目做完了，公司安排休息一天。”

　　“哦。”苏然接地很简短。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

　　“怎么好像闷闷的？”

　　“就……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苏然反问。

　　刘冰洋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对了，给你说个让你不闷的事儿！”

　　“什么？”

　　“你知道吗？就昨晚，喝醉的那个同事，她的初恋是个女孩儿，今儿早上我才知道的，她不说压根儿就看不出来……喂，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就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是，可是想想我昨晚什么都不知道，还帮她脱衣服——”

　　“没发生什么吧？”苏然还是一脸平静。

　　“没，人家有喜欢的人，不过……哎，一场意外……人没了……”

　　“她连这个也和你说了？”

　　“嗯，我和她那个初恋长得很像，她就都和我说了。她这人挺直爽的，性格也开朗，真的，她要是不说，我根本就发现不了。”

　　“哦。”

　　“你这也太淡定了吧……”

　　“我们学校也有的。”

　　“这倒是。”

　　“你把她当朋友？”

　　“是啊，不然干嘛和你提她，她这人真挺好的。虽然对于她和她初恋的过去我知道的很少，但是能想得到，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二十多年啊，就算单纯的发小也难过死了。”

　　“是啊。”苏然像是受到了刘冰洋的情绪感染，也忧伤地应了一句。

　　“算了，不提她了。”刘冰洋挥挥手赶走那些阴霾，“你吃过了没？”

　　“嗯，吃了。冰洋……你的同事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吗？”

　　“不知道啊，怎么了？”

　　“我就问问。”

　　“你是担心我拉你出去和她们玩儿吗？放心吧，我知道你宅，不会和她们提你的。”

　　“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行了，你也别玩儿电脑了，我冲一下咱们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