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话 大海的另一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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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缺月圆，潮起潮落，初夏的南风与隆冬的北风交替吹拂过波涛汹涌的海面。
外公走后桃花岛已经不再是禁忌之地，南来北往的船只悉数停靠上岸，他们讲起岛外面的事情，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依旧打打杀杀，纷纷扰扰。
两只大雕跋山涉水，带来了漠北草原上惊心动魄的朝野消息。
看完信件后，娘罕见地摁住了饥渴难耐的菜刀，跟爹一起坐在沙滩上发出一声叹息。
爹爹的义兄拖雷是蒙古国成吉思汗最宠爱的儿子，成吉思汗病逝后将汗位传给了治国才能略胜一筹的窝阔台。
窝阔台登基后忌惮拖雷的势力，于是假装称病。
巫师告诉拖雷，要想汗王痊愈，必须有一位忠心耿耿的朝臣替汗王喝“洗病水”才行。
拖雷为表忠心，义不容辞地喝了，不久之后就死了。
爹爹很伤心，拖雷大伯是他的结义安达，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尘土飞扬的漠北草原上摔过跤，最后还一起并肩作战打退过金人。
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蒙古王帐的阴谋之中。
“拖雷安达一死，以后蒙古铁骑再来进犯我大宋的土地，我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了。”爹爹想到日后宋蒙之间必有一战，不禁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靖哥哥，这次蒙古铁骑直取大金，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大宋了！”娘亲虽是一介女子，但她对国事天下事亦是关心。
爹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深邃的目光似海浪一般泛起腾腾杀意。
在他的眼中，大海的那一边，桃花岛外的世界，大宋的国土就像一片巴掌大的树叶，在蒙古铁骑的蚕食下变得满目疮痍，风雨飘摇。
“我大宋可不是大金，蒙古人要夺我大宋土地可没那么容易！”说话间，爹爹的手背青筋暴起，握紧成拳。
此时我还不懂爹娘的忧国忧民的心境，我只一心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早一点离开桃花岛，去一趟向往已久的江湖，看一眼久未谋面的故人。
但是在此之前，我得要练好自己的武功。
绷带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大武最先不耐烦地发问道：“你确定劈空掌是这么练的？”
我咬住绷带的一头努力打好一个结，“这是我外公独门绝技，除他老人家之外，只有我大师伯曲灵风练的最好！”
“他要是真练得好，怎么还被大内侍卫给打死了呢？”大武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悬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停住，正打算要不要给他来上一掌，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是立志要成为武林第一淑女的人，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安静的江湖女纸，南拳，北腿，少林和武当，也关心刺绣和女红。
于是我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还要不要学呢？”
“学！”大武兴致勃勃地捋起了袖子，并发表了这样一番独特的见解，“我们这样的武林子弟，将来的另一半差不多也是个练家子。多学一门功夫是好事，免得哪天被家暴了，弱鸡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哥，你想多了吧！”小武道，“师父武功那么好，可你什么见师娘站着的时候，他是坐着的？”
说多了都是泪，武氏两兄弟相望无言，唯有一声长叹。
“瞧你们那点出息！”我二话不说，手起掌落，底下垫的三层砖块，从中间不堪一击碎裂开来，轰然倒塌。
我深吸一口气，马步扎紧，气定神闲地收回掌风，“看会了没有，这就是劈空掌！”
武氏二兄弟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又匪夷所思地盯向四分五裂的砖石。
“哪个倒霉催的，将来娶了芙姐……”大武仿佛看到了那不可预见的未来。
小武摸了摸碎成齑粉的粉末，皱着眉，“这就是未来姐夫的下场啊！”
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好好练着，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大武浑身一哆嗦，摆摆手看开了道：“算啦，我还是练点实用的金钟罩铁布衫吧。”
“我也这么认为！”小武立即表示赞同，“管他武功多出神入化，扛不住咱肉多血厚，到时候猥琐点，找个草丛狗着先，怎么着也能混个躺赢。”
我一阵无语，并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出门闯荡江湖，说什么也不能带这两个青铜。
“你们要是不想练，我就回房练字了！”我不想跟他们这样虚耗下去，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安静的江湖女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练字？芙姐你这是哄人呢，每次都借着练字的名义，一个人写信到天明，再让两只大雕偷偷送去全真教。”大武笑得一脸敞亮。
我觉得我最近的脾气真是越发好了，已经好久没有让他们兄弟俩绕着桃花岛跑一圈了。
“芙姐，你给杨过写了这么多信，他有给你回过一个字吗？”小武话里话外更是添了一股阴阳怪气。
“谁说我写信去全真教，就一定是写给杨过的？”我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全真教明明那么多人，我可以写给孙不二道长，也可以写给丘处机道长。”
眼见他们被怼得哑口无言，我终于心花怒放地离去。
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我摊开宣纸，满蘸墨汁，一笔一划地开始絮叨：
“杨世兄台鉴，展信佳。
桃花岛匆匆一别，兄无恙否？
久未接兄来函，料是全真教戒律森严之故。
春寒陡峭，桃花岛花期比之去年晚矣。
兄勿忘添衣，善自珍重。”
咬文嚼字地写到这儿，我还想再文邹邹地添上几笔，让他知道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姑娘如今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了。
想到这儿，我咬着笔偷乐了一会儿，继续挖空心思地写下去：
“离别情怀，今犹耿耿。
近况如何，甚念。
望兄三餐饱暖，四时喜乐安康。”
看，我多有文化。
这得感谢我外婆冯衡在天之灵，没有她，我外公怎能写出如此深情款款的字句？
还得感谢我娘，感谢她把外公当年写给外婆的信原封不动地保存纸巾，所以我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重样地抄到现在。
“雕儿啊，又要辛苦你替我跑一趟了！”我拿出一些吃食，好不容易将其中一只哄骗下来，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
雕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信件，有些不愿意地扑棱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拜托啦，杨过以前可没少给你们捉小鱼小虾吃，他现在过的怎样，你们难道就不担心？”我贴在雕儿耳边，耐心地开导，“全真教的戒律森严，他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道士不怀好意地欺负他？”
“嘎——”雕儿用嘴叼住我的信，总算答应了。
一只雕儿走到了陡峭的悬崖边上，洁白如雪的宽大羽翼迎着风，振翅高飞。
另一只雕儿紧随其后振开羽翼。
两只大雕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并驾齐驱飞出桃花岛，去到我向往已久的，海的那一边。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我站在礁石上忍不住沉吟一句，而它们投在大海上的巨大身影，亦是风浪同行，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话 大海的另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