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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浓烟 ...

  •   浓烟简介

      残疾少年×臆症少女

      不管是那个满身茶烟味的孤僻少年

      还是那个散发着满天星淡香的助教

      都是我爱的样子。

      她爱不上那炎热的夏季

      她爱的只有那夏季中的少年,和那溺死的烟味。

      “你要娶一个你爱和爱你的女人。”

      “那太不公平了,我爱的女人只有你。”

      浓烟(1)

      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没有风,没有很多人,没有任何特别的事物。

      但忘不掉的永远是那不适宜的人。

      01.

      忘了是那一年,那一天。

      我坐在椅子上,咬着笔,吃力地算着看不懂的数学题,好像是盛夏,教室里开了风扇——可能因为破旧的原因,会时不时发出吱-的声音,有时候风力大一点,它在我的世界就会很吵,很吵。

      我一边拼命的消化着上节语文课上的古文,脑子里满满当当的却是那道算不出来的数学题。

      好吧,不会。我十分果断总结。

      上课了。

      辅导班里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地中海,有些发福身材的男人,他脾气不好,我不喜欢他。

      我看向窗外的“新星榜”,那是成绩一直十分优异的人才会登榜的榜单,一点也不符合这“新星榜”的名字。

      我眯着眼,去看那榜单上的名。

      嗯,很好,依旧是那张三李四

      嗯?不对,我注意到一个新字眼。

      就在我刚刚看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名字时,那个讨人厌的数学老师叫我回答问题。

      我有些心虚,看了看黑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黑板上的题,恰好是下课时那道我死都做不出来的题。

      我舔了舔嘴唇,真他丫的巧。

      用脚踢了踢前方的死党,死党动都没动,好吧,没有希望了。

      于是我放弃了求助他人的希望,拿出那张草稿纸,照着上面把解题思路说出来,但没说算式。

      我祈求上天,保佑我逃过此劫吧。

      按照我妈说的,此刻,我是侥幸心理。

      行吧,不管什么心理,都保佑保佑我吧。

      地中海老师没说什么,让我坐下,我知道,我的解题思路说的大概是对的。

      但我不关心回答对不对的事,毕竟我本来就算是一个混日子的人。

      我从笔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往嘴里送,挺甜的,甜的牙疼。

      我又从桌抽屉里拿出日记本,我要补上前几天的——因为忘记带回家。

      4.5,我用笔写下几个数字。

      我写日记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写,主要我记忆力是真的差,几个小时之前的事都可能遗忘。所以要写一些必要的东西,比如什么回家要在几点几点之前之类的。

      之前母亲带着我去瞧过医生,医生说的话我不记得我,但是母亲的反应我还记得,好像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大约是不好的事吧,我在日记本上写着鸡爪爬出来的字。

      莫约写完日记后,地中海就让我们下课了。

      今天,我的那个死党没有和我一块走,地中海则没有拖堂,以往淘气的男孩也规矩的走着。

      啧。

      我不关心这些,只是独自走向那个“新星榜“。

      “燕余”

      这次我可看的真切。

      不认识。没见过。没听过。

      我看着这名字,又看了看上面的张三李四,啧啧,这父母有文化。

      我想了下自己的名字“张幼鱼”

      我也问过我妈,我妈说,你小时候眼睛和小鱼眼睛一样小。

      同样带了yu差的可真多。

      我把书包背好,走出那个出口小的不成样子的辅导班。

      0.2

      第二天来到辅导班,发现我后排那个空着的座位,有了人。

      男,有些病态的白,长得还不错,白嫩书生那种。

      晦气。

      我向来不喜欢太吵和人多的地方,那样会很烦。

      但愿那人别是坏人。

      我把书包塞到抽屉都里,后头,恰好看到他作业本上的名字“燕余”

      我突然想起他是那榜上新星啊。

      坐到座位上才闻到了一股味,烟味,浓。

      说实话,我有一些癖好,比如闻浓烈的烟味,或发霉房间的味道。

      我仔细闻了闻这股烟味,不是那种劣质烟味,有些像茶烟,味道浓的不像话,一看便是常年抽烟的。

      我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像在吸食毒/品,陷入其中,明知有毒,却自甘堕落。

      我喜欢这种感觉,快感在我身上游走。

      过了一段时间,前面的死党好了我声,张幼鱼。

      哎。我回神。

      背后坐了人,害不害怕。死党在用嘲讽的语气。

      我靠在椅背上,害怕啊,你保护我?

      自嘲这件事,我最擅长。

      死党没有再说话。

      你害怕我?

      是燕余。

      可能是我神经天生敏感,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下。

      没,开玩笑。

      真没?燕余身子往前倾了些。

      那股浓浓的茶烟味有在发出,离我更近,更上头,我感觉我快死在这温柔乡了,大脑却无比兴奋,我感觉它已经是最兴奋的状态了,简直是吸了摇/头/丸。

      真。我有些喘不上气,尽量简短。

      他不说话,退了回去。

      安全距离。

      我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这种生物放在我身旁,可谓是定时炸弹。

      不容我再过多胡思乱想,教物理的女教师进门。

      我匆忙拿出日记本。

      “一个男生,燕余,茶烟味,浓。”

      我接着刚才那股子兴奋劲,把他写进日记。

      完成后,我随手放在一边。

      好巧不巧,我又被老师点名。

      接着我的手下意识一摆,日记本“倒在”地上。

      我皱眉,想去捡回来。

      就当我弯腰捡时,那燕余也伸出了手。

      日记本被他捡起,我有点害怕他看到上面的内容。但我眼尖看到了他的腿。

      哦,不。不是腿,是假肢。

      也许是因为少年经不住盛夏的考验,将裤腿挽上去了一点,才得以让我窥之。

      燕余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看到了他的假肢,把他的腿往回收。

      没意思。

      我从他手中拿走日记本,低声道谢。

      然后面色不改的回答老师的问题。

      基本题,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老师让我坐下。

      我刚准备从笔袋里拿出一颗甜的牙疼的糖时,背后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

      是一张纸条。

      “放学,出去玩。”

      我想了想,放学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活动,就点了点头。

      对方没有什么动作了,闷声不坑地做题目。

      我在那里一下一下翻着那几乎崭新的物理书。

      看了看周围人,发现除了几个尖子生,基本上全在干自己的事。

      我突然有些安心。

      人类就是群居动物,大多数人干什么,自己也干,会不自觉安心许多。

      这是一项我很早之前就发现的道理。

      我用手去摸尺子上的刻度,冰凉一片。

      讲台上的老师可能觉得一个人自言自语有些神经病,就让我们下课了。

      我收拾书包,等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才问燕余。

      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

      既然别人不愿意多说,我也不会多问。

      等他收拾好书本,背上书包时,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

      三二一,跑。

      燕余没头没脑地来一句。

      我被他拽着,他的速度太快,我有些吃不消。

      我们一起跑出辅导班,穿过一个又一个巷子,跑在风里,穿过阳光的世界。

      这一刻,我们好像跑到了世界的分割线,一面是肮脏黑暗的地狱,一面是天使环绕的天堂。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感到极至不安。

      到了没?

      我喘气。

      他不答。

      抓着我手腕的手更紧了。

      我感觉燕余这人有些神经病,虽然我也有。

      跑了多久?

      我不知道,唯一记起的,好像是那,被山吞没的落日,被落日包围着的城市。

      视觉错觉一样,橙色的,一切都是橙色的。

      不跑了?

      我问他。

      嗯,不跑了。因为我们到了。

      燕余丝毫不喘。

      腿没事?跑这么久。我问他。

      他脸色没变。

      没,不疼。

      我不说话了,观察着四周。

      是山谷,是高崖,是可触及天空之处。

      我抬手,想抓什么,可手心空空的。

      我有些不开心,看向燕余。

      他眼神漠然,看着远方,不想说什么,但似乎要说些什么。

      风从耳边掠过蔓延到世界的另一头,世界另一头被风吹过的地方会有小花开吧,会有孩子惊呼吧,会让整个盛夏都变得瑰丽吗?

      浓烟(2)
      我叫张幼鱼

      一个记忆力衰退,有精神疾病的孩子。

      我有一个装着茶烟的小瓶子,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可我忘了是谁给我的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01.

      不走吗?

      我在心里琢磨着。

      燕余嘴一直抿着。

      你憋着不幸苦吗?

      我问他,不指望他说出什么狗血的故事。

      燕余听到我的话后,转过身,看我。

      我的腿。

      嗯。

      被车祸伤害的。

      所以呢?

      截肢了。

      哦。

      没有我想象中的狗血故事,我有点失望。

      你…会害怕我的腿吗?

      燕余犹豫。

      我笑了。你也为你多重要,能让我永远记住你。

      这话不假,那些我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不出一天就会忘记,有时严重了,重要的也会忘。

      燕余好像走神了,一时没接话。

      我觉得无聊,想要回去。

      想回去?

      燕余猜中了我的心思。

      嗯。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有点怀疑燕余这次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像是毫无目的的漫游一样,我没有来的厌烦。

      走不走,再不走可就天黑了昂。

      我暗示他快走。

      走。

      他拉着我的手。

      不能松开吗?

      我看着我的手腕,有些无奈。

      他不语。

      我们依旧穿过许多大街小巷,看到了许多花店、小卖部、菜市场之类的地方,烟火气息浓重。

      小时候因为身体原因,我极少出来,再看到这些,难免有些新奇,但也只是新奇,我没有任何想要去看一看的欲/望。

      看一看?

      燕余指了指那些建筑。

      随意。

      我心里并不期待。

      燕余在原地停留,看了看四周。

      去花店吧。

      我看到花店里面有五颜六色的东西,来了点兴趣。

      行。

      燕余选择一个比较近的花店,叫“花语”

      嗯…有些土味。

      店铺里的装修有点古董,里面甚至摆了一个样式古老的缝线机。

      店的面积不大,花的种类也是常见那种。

      我随意看了看,最终看见了一簇很小很小的花,有黄蓝紫粉色的。

      我蹲下身想去闻一闻。

      花香很淡很淡,基本是闻不到的。

      这是满天星,我挺喜欢这种花的。

      燕余站在我背后说。

      你喜欢?

      我有些奇怪,这种花,小,不香,也没有什么很吸引人的地方。

      把它放在水里放个三四天,会有稍微浓烈一点的香味,会让人很舒服。

      燕余掐了一小朵。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说。好像没有我喜欢的花和香味。

      燕余笑了笑,说。我看你不喜欢花的味道,你喜欢的是浓烈的烟味。

      我没有那种尴尬的感觉,只是随口说,嗯是啊,可喜欢了。

      最后我们没说什么,他把我送回了辅导班门口,就回家了。

      真的很无趣哎。

      02.

      今天上学时,看到家门口的花店店门口放了一捧满天星,我来了兴致。

      阿姨,满天星。我和那个已经有了白头发的花店老板说。

      那个啊,给15吧,全给了。

      阿姨挺爽快。

      我把钱给她,看着用白点花纸包裹着满天星。

      我捧着那一束满天星,感觉它可真不愧叫满天星,小小的一个,举过头顶,映在蓝天下,是星星的影子,不是星星。

      不过,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了。

      我向来不探究细节这种问题。

      我折会家,找出一个小瓶子,装了点水,然后把满天星小小的花摘下,一一放入瓶子中。

      花浮在水面上,一点也不漂亮,没有美感。
      我不知道燕余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我把它随手放到书包一侧,再去上课。

      到了学校,发现燕余在里辅导班不远的树林里抽烟。

      我想看一看那是什么烟,是本身烟味就极浓,还是因为他抽了许多的缘故
      。
      我走向那个树林,他并未发现我。

      燕余。我小声喊他。

      嗯?你怎么来了。他没有过多惊讶。

      你平常就抽这烟?我问。

      你说这个?他抖了抖手中的烟。

      对。我点点头。

      他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和我说。
      怎么,还害羞了?我难得打趣别人。

      燕余不说话,把烟掐没。

      走,放学给你。燕余在补习班楼梯口和我说。

      行。我也懒的强迫他。

      到了班上——出奇的没有多少人。

      我做到位置上。

      燕余跟着我坐好。

      张幼鱼,交作业。烦人的课代表在班上喊着。

      我听到她声音,觉得异常刺耳,头疼。

      我翻了翻我的作业本,很好,压根没有写,我甚至不知道作业是什么。

      我转过身问燕余。作业写没写?

      他把作业本拿出来,说。怎么,你没写?

      我不想和他装乖宝宝。是啊,你帮我写,我会很高兴的。

      燕余从我桌子上拿走作业本,开始帮我补作业。

      字迹写像一点。我没有脸皮的说。

      嗯。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鼻音。

      燕余的字和我的字并不一样,如果说我的字是那种行楷,他就像一板一眼的正楷,很认真
      ,只有一两个特有的字会有连体。

      我觉得燕余没趣,想着他不会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真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不然他坐在我的后面,我会厌恶他,觉得他恶心。

      我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原则,毫无章法。我觉得有趣的人便是王,那些死板和收集了人类各种缺点的人,我都觉得他们是我的世界的败品,不应该出现,如果他们自然会“攻击”我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强迫他们消失。

      我记得医生好想说我这是反社会型人格,偏执。但我无所谓,想多了,脑子就疼了。

      燕余补作业速度很快,用了一点连体字,写完一本交一本。

      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他多多少少都补完了。

      课代表又催了一次,看到燕余帮我补作业,嚷嚷着要告老师。

      林小,你够了。我看着她——她的脸上有青春痘和雀斑,让我有些恶心。

      我一个脸盲的人看她的样子,格外突出。

      忘了是哪个名人说的,丑没关系,关键是人家丑的有特点啊。

      林小也不是那么软弱的主,你先不做作业的啊?

      我想了想倒也是,我说,那我和你说对不起。

      燕余把作业发到林小手中,说,写完了,我主动帮她写的。

      林小看燕余时神色神色有一些奇怪。

      我没有八卦的心思,从笔袋里摸出糖给林小,说,算贿赂你了。

      林小没收下糖,也没有在说其他的。

      03.
      课程无聊又难懂,稍微漏一点没听后面的似乎完全都不会了
      。
      一个上午我都无精打采的,燕余却对老师讲的课很感兴趣的样子,总是在那里算着老师写下的题目。

      我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想要闻到点他身上那股浓烟味。

      那股气息进入我的鼻子里后,我一下子就感觉到浑身舒服,总之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我深知燕余是一朵有毒的花,等着我去踩下他花蕊中最甜之处,让后在那冲击大脑的舒服中死去,整个过程无一不是诱人的。

      然后我在此靠着那股子兴奋劲儿摸出日记本。

      4.10
      “我快死了,被燕余身上那股浓烟味害死的”
      “他妈的,我快溺死在这边了。”
      我鲜少在我的日记本里出现脏话,不仅因为我的母亲时不时会翻看我的本子,更是因为我没有说脏话这个习惯。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觉得我小学班长骂我“斯文败类”不符合我,毕竟我是真斯文,假败类。
      当然,是抛下我之前干过那些有一点点不道德的情况下。

      挂在教室里的钟走的很快,放学了,老师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同学们开始骚动不安,书包都七七八八收拾好了,今天星期五比平常放学的快乐多了一倍,因为辅导班的周五之前还半天课。

      我也快乐,不是因为有个小假期,而是因为燕余要告诉我那个烟的牌子。

      我看地中海没有半点要下课的意思,未免有些烦躁。

      随着地中海把粉笔丢在地下的声音以及那声下课,同学
      毫无顾忌地重出门外。
      我和昨天一样,等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和燕余一块走。

      他照常牵着我的手腕,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暧昧的动作。
      如果我们是爱人,他会牵着我的手。

      如果我们是同学,他不会和我一起走。

      但这算什么?那种没由来的恐惧布满了我的全身,在这一刻茶烟味消散了,作业本上的字迹消失了。

      脑海中不是他的,是父亲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的样子,是母亲强我看这个场景的样子。

      燕余从书包旁拿出一个装着烟的瓶子给我,他笑,很漂亮。

      我接过,把书包侧方泡着花的瓶子给他。

      我逃了。

      04.我的童年

      “看到了吗?”

      我的母亲问我。

      我看着窗外——不是美丽的小花,不是新奇的玩意。是经常陪我玩弹珠的父亲,牵着陌生女人的手,讨论着一辈子。

      耳边是三个月的妹妹哭的撕心裂肺的声。

      我察觉到什么,回头。

      我的母亲,那个总待我很好很好的母亲,那个温柔到至极的女人,她正用手掐着妹妹的脖子。

      她很安静,没有说任何话。

      我从母亲手中抱过我妹
      。
      “你疯了。”我异常平静。

      妹妹在那一年差一点没了呼吸。

      “你还没闹够?你还有一个女儿。”

      我揭露着她心底那层伤疤,我让她接受现实。

      在我妹妹出生的三年前,本来还应该又个妹妹,可刚被检测出性别,就死在妈妈的肚子里。
      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就连我也瞒着,整件事还是靠着零零散散的信息中拼接成。

      母亲没说话,开始砸东西,一样一样。

      我抱着妹妹回了房间,锁了门。

      母亲依旧在喊着“骗子!都是骗子!你们说生的!”

      我把妹妹放在床上
      。
      说实话,我的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可我不能像妈妈一样,摔东西、骂人。

      因为我知道我是家中做大的人。
      ————
      骂声四起,传入耳朵。

      “你这不算出轨?你还要我拿什么证据?”

      “我都说了同事同事!”

      我蹲在房间角落,就那样看着他们

      原本属于语言战争,上升到肢体暴力
      。
      红色的,染了地板。渗入地板的缝里。

      脏话一句一句蹦出,叫声一直没停止。

      男人在演绎动作剧,女人在演绎苦情剧。

      他们是怪物。

      我的脑海里充斥着这一句话反反复复。

      我站起身,想要走出房间,被怪物拽走,逼在角落。

      肮脏的言语,不得不让我承认——我有罪,我错了。

      怪物把我拖回洞穴,进行侮辱和欺凌,以至于侵犯。

      “你们真的是怪物。”

      这一年张幼鱼十岁。

      浓烟(3)

      我叫燕余
      我在照顾我的妻子张幼鱼
      不方便接电话。

      跑回家后意外发现母亲也在
      。
      她的到来让我有了某种预感。

      “要走了?”

      我问她。

      “是啊,你跟我。”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

      “什么时候?”

      “大后天吧。”

      母亲说话变得越来越平静柔和,可能是觉得对不起我。

      “带你见一见医生。”

      这一句才是她的目的,前面的只不过是铺垫,她向来不喜欢平铺直叙。

      “行啊,要走就早点。这边我呆够了。”我说的是那个破旧的补习班。

      里面有我讨厌的地中海,林小,还有那个我早就忘记名字的死党。

      唯一能让我留点念想的是燕余,不过我没有什么所谓,因为那点念想不过是那股致命的浓烟味。

      凡事皆有因果,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就到这了,那它就确实到那了。

      “行,你定。”

      母亲变得很宽容我
      。
      我笑着看她,我自我感知我笑的温和善良,可她似乎在逃避
      。
      这么无趣吗?

      在以后的几天,我都没有去上课,只是呆在家中。

      不干什么,浪费光阴而已。

      在走之前,我突然有点想燕余。

      我想了想,他好歹算我唯一的朋友,不能不辞而别吧,我和母亲说和朋友道个别,对方自然同意。

      我还是在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

      慢慢悠悠地走着,闻着淡淡的香味,觉得淡淡的味道也挺好。

      我站在辅导班门口那棵小树下
      。
      我像个奔赴约会的恋人,披着头发在肩膀处,穿了一件棕色布裙,手里捧着花。

      阳光撒在花上,没有照在我的身上,满天星此刻不再是星星的影子了,它已经成为一捧正真的星星,它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摆弄着满天星的同时,补习班也下课了。

      燕余是最后一批下来的,他总是最后才走,似乎很怕别人注意到他。

      我朝他挥了挥了手。

      他看到了,然后朝我走来。
      “张幼鱼。”

      燕余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显然前几天的事惹他不高兴了。

      “不高兴了?亏我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满天星。不过前几天突然跑掉是我不对。”

      我虽然擅长冷暴力,也知道燕余也擅长冷暴力,但我觉得和燕余没到互相用冷暴力的程度。

      我把花递给燕余:“我要走了,给我抱一下呗。”

      燕余接过花:“嗯?要走了?”

      说完,一股浓烟味朝我扑来。
      这算我的私心,凭我的第六感,以后不会再有像燕余身上独有味道的人了。

      我埋在他肩膀处,很香,和浓,让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真的无法描绘,只能说,那种味道恰好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闷声说了句:“要是你多给我闻闻你的味道,我肯定会爱上你。”

      燕余听到了:“以后,以后给你闻。”

      “多久才算以后?”

      “你回来的时候。”

      “好吧。”

      对话戛然而止。

      “不要再因为你的腿而自卑了,你真的很好很好。还有,你这股烟味,虽然是茶烟,但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我第一次夸人,不是什么伟大科学家,救死扶伤的医生。是一位对我很好很好的少年。

      燕余抱着那捧花,现在那里,没说再见,没有动作。

      那么,再见。后会无期,燕余。

      02.
      我叫张幼鱼,今年二十岁。

      记忆丢失严重,基本之前的事全忘了,幸好有一本日记本。
      去问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童年记忆受到创伤,以至于得了个怪病。

      我的房间里有瓶烟味的小瓶子,是我很喜欢的味道。

      有时候,犯病了,闻一闻会好很多。

      日记本里记载,这个小瓶子似乎是一个叫“燕余”的人给的,但我没有印象了。
      现在我做手语老师来养活自己,尽管我的母亲介绍了许多人照顾我,但我依旧自己住。
      ——
      这天妈妈照常来看我,只不过带了一个男人。

      面部棱角分明,显得有些严肃,但头发乖顺的耷拉着,让人感觉他有些可爱。皮肤白的像个婴儿,身着棕色衬衫,个子在180往上——只不过他住了拐杖。

      我让他们进门,又去为男人拿鞋子。

      妈妈穿好鞋子就进了屋。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暂时穿一下这种”

      对方没有说什么,脱掉鞋子去穿那个有些粉嫩的鞋子。

      弯腰时,他离我很近,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满天星的味道。

      我好像是在哪里闻过,意外的收到了我的好评。

      “你身上的那股味道很好闻。”

      我随口一说。

      男人穿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你喜欢就行。”

      等换好鞋子之后,妈妈又让我们互相自我介绍,好让我们熟悉一下。

      “燕余,z大助教”

      “张幼鱼,秋安孤儿院志愿者。”

      我有些意外,这个助教的姓名竟然和给我烟瓶的人同名,不过对方是浓浓的烟味,他是很浅很淡的满天星。

      这不是一个人。

      “愣着干嘛,和医生聊一聊你的情况。”

      我坐到沙发上:“记忆丢失,会出现幻觉,会出现不安情绪以至于自残和爆发,但发生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把拐杖放到沙发旁,也坐下。

      燕余听完我的话后,问我:“什么幻觉?”

      我抬头,笑着看向我的母亲。

      燕余似乎看透了什么:“阿姨,这很重要。”
      母亲听了燕余的话有些尴尬:“没事,幼鱼”

      我一个一个字吐出:“我妈遭受我爸家暴,我受到我爸侵犯。”

      燕余继续问我:“都是这样的吗?”

      我撒谎:“对。”

      其实不完全是,还有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常常在补习班树下抽烟。

      “没有其他的了?”
      “没。”

      燕余拿出一张纸:“你这算臆症,会出现幻觉以至于出现负面情绪,记忆丢失是因为你想忘记这些不堪的回忆。”

      “不愧是z大的最年轻助教。”我夸他,以往别的医生只说是臆症发作,其他的就不说了。
      我的母亲很担忧:“有什么方法治疗吗?”

      “臆症,药物治疗只能控制失眠,而她的情况再严重点,就会出现分离性漫游。那时就一定得要人照顾了。”

      “臆症,药物治疗只能控制失眠,而她的情况再严重点,就会出现分离性漫游。那时就一定得要人照顾了。”

      “什么是分离性漫游?”

      “就是在某种发病情况下所出走,进行无计划,无目的的漫游,此时能进行基本生活,但她可能会丢失所有记忆,以新身份出现。通常在几十分钟或者几天,甚至更久,清醒后往往回忆不起来。”

      “所以必须有人看护?”

      “可以这么说,但得到那个程度,不过她也快了。”

      我的母亲听了他的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不喜欢燕余的这番话,我厌恶被人看管,更何况是二十四小时。

      “我没有那个必要。”我拒绝。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燕余指我和我母亲。

      母亲把我带到了房间。

      她坐到桌子的一边,我坐在她的对面。

      “我知道你不想要人看管你,可是可是……”

      “你明白为什么还要征求我意见?”

      我全程低头看着手。

      “我不想要你恨我一辈子,我也知道你已经不是那个可惜用我是为你好,而糊弄的孩子了。”

      “我想恨你,可我忘了我为什么要恨你了。”

      “我当年没有想要那么做,我也想要给你一个作文中美好的童年,可是幼鱼,这是现实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我…”

      母亲说着捂面痛哭。

      “你当年直到现在都有抑郁症,是不是?”

      我没有一点可以说的。

      “是…是,可我真的真的很爱你,这一点你不用质疑。”

      她的语气是颤抖的。

      “嗯,我也从来没有质疑。”

      我依旧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你让燕余照顾你好不好?”

      母亲的这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

      “他可是z大助教不忙?哪有那么多时间照顾我这个神经病人?”

      我特地加重了精神病人这个词。

      “你乖,就…就听妈妈最后一句话。”

      “我记得,又一次你们又吵架了,差点要把我那二岁的妹妹摔死,我在旁边看着,你告诉我不要听你们说的那些话。”

      我揭开伤疤来希望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鱼鱼,真的,燕余人很好,我也和他说过了,你就听妈妈这一句话,好不好?”

      她气息颤抖很不稳。

      我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好可怜。十年前低头求男人不要离婚,十年后低头求女儿。

      “好呀。”

      我凑到她身边,亲了一下她额头。

      这是从十岁那年就丧失的行为,在此的出现让我有些陌生。

      母亲笑了一下,笑的很漂亮。

      我依稀记得小学时我的同学和亲戚都说我的妈妈很漂亮,我不觉得,从来没有觉得,但这一霎那,我确实重返到那段时光,昙花一现莫过如此。

      “鱼鱼乖。”

      她闭上了眼睛。

      我低头看到她藏在桌底割了腕的手——上面的伤疤有许多。

      我到底原谅不了她,一个好母亲不会当着女儿面自杀,更不会一声不吭,死也是。

      我的面上没有一点变化。

      她早死了,十二年前就死了。

      只不过上天不愿意收她而已,所以才让她活活拖了这么久。

      她这一生就是一个悲剧。

      幼时父母离婚,年少父亲去世,成为人妻后最爱的男人出轨,家暴她,侵犯她的女儿,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求她的女儿。

      她其实不是爱我,可能小时候她是爱我的,可后来包括她要治好我的病,也只是对我愧疚。

      我不会原谅她。

      浓烟(4)
      来世间

      要寻找自己的信仰

      要找到自己信奉的神明

      一旦有了

      活着就有希望了。

      而张幼鱼只能是燕余的信仰和神明。

      只能。

      ——

      01.

      我退出房间,燕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轮椅都拿上来了,还把价值给带上了。

      燕余看了我身后的门:“你回房间,我来处理。”

      我觉得他绝对和我的妈妈谈过了,且安排好了我的以后的幸福生活。

      我点了点头,看他一步一步走到房间,我死死盯着那个门。

      有点熟悉。

      “怎么了?”燕余问我。

      “我妈的遗体你麻烦你拉到火葬场烧成骨灰,要扬要葬随你,费用我出。”

      燕余没有回答我。

      02.

      我的第一次分离性漫游来的很快,就在我妈死的第三天。

      并且在来的一小时前,我还在和燕余争执一件十分幼稚的问题——稀饭到底放糖还是盐。

      然后争论无果,燕余去上课,我被安排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刚开始倒也没什么,我依旧缩在房间角落。

      但我好像是要拿什么东西,然后站起身想要去拿,站起身的那一刻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有一点五彩斑斓,总之难以形容。

      我失去了意识,开始无目的地行走。

      我想到了什么,拉开抽屉,我伸出手去拿里面的东西。抓了一大把。

      疼。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很固执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我走出房间,身体开始没有力气。

      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地上,我也坐在地上。

      脚底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眨眨眼,再次用手去抓它们。

      它们却咬了我的手,让我很疼。

      我很生气,更加用力地握着,想要它们消失。

      接过它们咬我更痛了,我气的一下子把它们摔在地上,开始尖叫。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尖叫,但不安感拽住了我的身体。

      我没有再到处走,只是不断提高音量,脚不停地蹬着。

      我看向我妈自杀时的门,我突然想起来了。

      我爸提着我妈的衣领,往门上撞。

      那个门,和这个很像很像。

      血。

      好多,好多。

      我害怕了,我在也不想要去公园了,我不想去动物园了。

      “妈的,不是骨头硬吗?不是想去动物园吗?看你妈就是,他妈的,像只贱/母/狗。”

      一声声闷响,女人的残叫声慢慢消失。

      我缩在角落,所以所有人的爸爸妈妈都会这样吗?所有的爸爸妈妈都会不爱自己的小孩吗?

      可是,小胖的爸爸妈妈就会对小胖很好很好,每天陪着他睡觉,玩游戏。

      小云的爸爸和妈妈会打打闹闹。

      我就这样想着,一点一点缩小。

      好困好困哦。

      “小鱼乖乖,好好睡觉,明天我们一起玩游戏。”

      我无意识点头。

      妈妈最好了,我会听妈妈的话的。

      我闭眼,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缩着。

      妈妈,我是不是很听话,我会乖乖睡觉,所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呀。

      “张幼鱼!张幼鱼!你先把刀片给我好不好?”

      刀片?

      不对,这人是谁。

      我睁开眼,脑子依旧有些迷迷糊糊,却听了话,把刀片交给他。

      “燕余?”

      我尽量去辨认对方。

      “嗯?我在。”

      他把刀片收拾好,扔掉垃圾桶。

      “下次不要买刀片了,很危险,我很害怕。”

      后面那个我很害怕说的很小声。

      我看了看自己手,都是血,血肉模糊

      “你害怕什么,我都不怕。”

      “真的,你别死。”

      他有些哽咽。

      然后突然抱住我,使我的脑子很乱很难受。

      因为全部是他身上的满天星味,很淡,但极其容易上瘾,可惜我并不对此找着迷。

      “你死了,就是不要我了。”

      他埋在我的脖子处。

      “我和你又不熟,说什么屁话。”

      我听了他话很莫名其妙。

      “十四岁,一个人给你烟瓶的人,是我。带你跑到很远的地方,也是我。让你闻我身上的茶烟味,更是我。”

      “十八岁,你和同学春游,要抓一个兔子,没抓着,后来那个兔子我追了很久,然后放在你面前的,我没见你,那时我很后悔。”

      “还有,二十岁。你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个你特别喜欢的小蛋糕,我跑了大半个山城给你买的,残肢跑肿了。”

      “我可以和你说,你十四岁后的每一个的生日,我都在场。没有和你说,我坐车从海城到山城的,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你的住处,我没上去,站在楼底下看着你。”

      “十七岁那年,你犯病,把颜料泼到了窗户上,我意识到你可能并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好,然后我大学读了精神学。”

      “再到后来,我当上助教,才去找你的母亲,来让我照顾你,说了很久她同意了。”

      燕余说了很久很久,一字一句认认真真。

      我就这么听着他的碎碎念念。

      他用酒精给我脚底还有手消毒。

      他把我抱到了沙发上,跪在地上给我擦药。

      “你真的很好,但你和我记忆中燕余完全不一样了。”

      他动作停下,思考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给我继续上药。

      “燕余你听着。”

      “嗯,我在听。”

      “无论是盛夏中的那个在新星榜上,身上茶烟味的燕余,还是春季,你这个z大助教,身上是满天星味的燕余。”

      “都是我爱的样子。”

      浓烟(5)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我这样的,燕余。

      也许你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她会爱你,比我爱你多出一千倍一万倍,

      你也会渐渐明白我在你生活中的定位。

      然后呢,你们会谈恋爱,结婚,有一个很可爱的宝宝。

      在生命的尽头,夕阳的影子,只有你们二人。

      “不会了,张幼鱼。”

      “不会有人爱我一千倍一万倍了。”

      “爱我的人,只剩下你了。”

      ————

      01.

      最后的那段日子过得很糟糕。

      整天都处于发病状态,脑袋糊成一团,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但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忘记燕余。

      这段时间燕余精神比我还紧张,很害怕我再次突然发病,有去自杀,尖叫,出现幻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稍微翻个身,他都能惊醒。

      然后确认我还在之后,几乎是不睡了,就在旁边看着我。

      臆症这个病很棘手,药物治疗并不能太大作用,有许多医生一生都在攻克这个难题。

      我这个病吧,燕余也不止一次给我做过治疗,没作用,带我看一个很有威望的医生,医生一听心理治疗都没用,直接下定论——等死。

      可以不死,但吊着半条命活着实在是个折磨,放到以往,我肯定不会犹豫,但现在不可以。

      自从医生下了那样的定论之后,燕余几乎每天都抱着我说

      “你坚持一天好不好,能拖一天是一天,总会有方法的,真的,张幼鱼,多一天好不好?”

      我点头说好,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不管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你喜欢的那股烟味消散了,没给你闻够,你就要走。”

      他总是用哭腔这样问我。

      在往后一点,燕余请假一直呆在家里看着我。

      “我想再去我们那个辅导班。”

      “现在?似乎有些晚。”

      “对,你就当我遗愿。成不?”

      “别胡扯,晦气。”

      燕余最近对这种东西很在意。

      甚至有一次,他同事问他我身体是不是变坏了,他当场挂掉了电话。

      最终我还是如愿以偿地去了。

      从山城到海城多远?

      不知道,反正我从上车时就睡觉,一直睡,期间还有些头疼,又是再次睡觉。

      算了一下有七八小时的路,也不知道当年燕余怎么敢一个人跑过来的。

      燕余直接把车停在辅导班附近,一下车走几步就到了。

      被封了。

      “关门大吉?”

      我问燕余。

      “很早之前的事了,好像是你走后的第二个暑假。”

      我在周围捡了几片树叶,

      抬头时,看见燕余背对着我站在小树林里。

      我悄悄上前

      “呦,抽烟呢?”

      燕余手一抖,把烟熄灭。

      “嗯,挺愁的。”

      “愁什么?”

      “不知道,反正心里不舒服。”

      这个理由我很清楚,他在敷衍我。

      我对周围一切丧失兴趣。

      “回去吧。”

      “怎么了?不舒服吗?”

      “回,去。”

      要是别人这么多事我可能早就爆粗口,但对燕余,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也是,时间不早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糖,放到我手中。

      燕余走的很慢,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快步更上去,用手去抓他的影子。

      “你在干嘛?”

      “抓你的影子。”

      “不好意思,影子没有抓到,抓到了影子的主人。”

      我笑了,一下子扑到他背上:“出发!”

      燕余回头看我一眼,笑出了声。

      回到家之后,我就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燕余洗好澡之后坐在床旁边,他背对着我把假肢放下。

      “我感觉我好自私。”

      燕余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这话怎么说。”

      “你是不是一直很难受。”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对啊,一直很难受。”

      “我太自私了,一直抓着你不让你走,这样你真的很难受,也许放你走才是正确的。”

      燕余不再看我。

      “我是很难受,很煎熬,可我不能当你面死吧。”

      我确实这样想,我做不到我母亲那样当着我面死,而且我有预感,燕余在我死后可能真的会做出殉情这种事。

      燕余不再说话。

      “睡吧。”

      我躺在床上有些失眠。

      “燕余,我听说死在爱人怀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我不想让你亲眼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燕余,明天你搬出去住吧。”

      过了好久,枕边人才应了声“嗯。”

      我听出了他声线里的颤抖。

      睡吧,再不睡明天就不能亲自送他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燕余就收拾好行李走了。

      没有和我打过招呼,也没吵醒我。

      从此,我的世界里只剩我自己。

      我想了很久才想好怎么死——吞安眠药。

      割腕吧,血流那么多,第一个见到我尸体的肯定是燕余,他一看见说不定就疯了。

      上吊吧,听说死的时候表情狰狞,燕余再一看,说不定就吓到了,而且我不想死的时候还那么丑。

      思来想去就只能吞安眠药了。

      我选了个好日子,那一天下了点雨,我在房间点了一根烟,在空了许久的花瓶放了些满天星。

      我哼着一首很老的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白纸,该是用笔写了。

      我把纸摆好,就放在桌子上。

      我打开药瓶,吞下四五片喝了点水。

      回到床上,看了看窗外的天,真的好蓝好蓝,燕余此刻在干什么呢?

      母亲会不会怪我这么早来找她呢?

      茶烟味渐渐散开,混杂着满天星味,和燕余身上味道一模一样,这样是不是就相当于死在他怀里呢。

      外面的天真的好蓝。

      燕余,我后悔了。

      我想死在你怀里。

      我想死在十四岁那年,或者是我们重逢那年。

      浓烟番外
      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二。

      事件起因是燕余实在不放心张幼鱼一个人在家,就把人硬拖着去z大。

      毕竟好歹还能看着点,要是一个人在家那是真的不放心。

      张幼鱼要反抗,却还是被燕余塞到车里去了。

      “我只负责睡觉啊。”张幼鱼摆弄着车子里的小挂件。

      “嗯,不过你要在哪里睡?”燕余在红灯空隙时间回答。

      “你课上?”

      “长得真美。”

      张幼鱼一下子没了精神。

      “你先在我办公室呆一会,其他事再说。”燕余把车子停好,拉开车门。

      张幼鱼什么也不想,焉头巴脑地哼着。

      到了办公室,张幼鱼才发现房间里做着的人不少。

      “这……燕余你丫的。”

      “这个是医学系的王教授,很有名。坐在后面的是中医系的老师,姓吴。”燕余和没听到似的,一个劲地介绍。

      张幼鱼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笑得真切。

      “哎呦,这是小燕的老婆吧,长得水灵。”吴老师站起身打量张幼鱼。

      “这还用问吗?至少老赵打电话给他,他直接一句我在照顾我妻子,不方便接电话。给回绝了。”

      王教授也在那打趣着。

      燕余难得没有说什么。

      倒是张幼鱼脸皮薄,没一会脸就红了。

      “好了小燕,带你家小媳妇出去吧,脸都羞红了。”

      燕余点点头,和大家道别。

      “带你见个家长。”

      燕余云淡风轻地说。

      “你可是个忒不要脸的。”

      这次“见家长”的结果就是,小媳妇硬生生地把燕助教拐回了家中。

      ——

      教室

      “燕助教怎么还不来啊。”

      “就是就是,以往燕老师从不迟到的。”

      “哎呀说不定老师有事呢?”

      此时某位路人老师:“今天燕助教要陪媳妇啊,所以这堂课燕助教让我帮他代一堂课。”

      学生:……

      番外2
      写给燕余的信

      燕余:
      和你说那么多太矫情了,但我还是得唠叨几句。
      我死了之后呢,你就把我和我妈葬一块,说你女儿其实不怪你,只是有一点点怨你。
      至于我嘛,你就说一些好话给我听听。我听说人死之后会特别丑,我可不想成为一个丑姑娘,你得发发善心编一些好话给我听听。
      还有还有,那个瓶子,我放到了床边,你应该能看到。看到之后,你收起来,砸碎随便你,总之不要留着。
      我怕你未来妻子看到这个东西生气,而且还说“晦气。”
      你知道的,我受不了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想让你再想起我。最好你妻子说完这话后你立刻来一句
      “一个死人的醋,你吃什么?”
      你会忘掉那个张幼鱼的,先忘记声音,再忘记她的容貌。而且她长得又不好看,你也记不住。
      你处理好一切以后,好好生活。找一个妻子,温柔体贴,不在乎你的腿。然后你们会有一儿半女,生活幸福。我想,你是怎么也不会再想起一个只是陪过你二年不到的姑娘的。
      我不想写了,燕余。
      我好像看到你站在我面前了,我是不是又犯病了啊?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信的最后几行字潦草,像是急急匆匆写完的。连署名都没有。

      后记
      嗯……写完了。
      写完文之后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人设没崩。
      甚至可以说是我写文以来唯一没有崩的文,在之前呢,我也写过很多故事,大大小小,许多主角。有很多“胎死腹中”没有来得及和大家见面的。
      像之前我最早写的《青梅竹马二三事》中的章准和张次的故事,还有《思乔为易》中的周易和乔×(太遥远了,以至于忘了女主名字。)再到近来的《不三不四》《金怀表和耳钉》(全部完结)。它们无一例外人设都崩塌了。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情况,然后删了写写了删,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所以当我把《浓烟》完结后,我再读一遍时发现没有崩人设让我感觉有些心酸,这个过程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我的文风都经历了一次改变。

      其实这片睡前故事呢,源于我在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时的作文“生活需要__”,当时看多了青春伤痛文学,直接填了个“生活需要告别”,就此故事的大概就出来了。
      再次想要把这一篇重现出来,只是应为自己一次闲来无事,打开老福特,看着那个“文字”想了许久,那时候脑袋没有任何大纲,故事线。想到了就写了,甚至燕余和张幼鱼这个名字都是后来起的。
      回过头再想一想觉得也挺好,没有太多顾虑,不用考虑种种。
      之前有个网上的朋友问我“为什么不多提燕余残疾的事?”,这一点若是不解释,可能真的会说我崩人设了。
      我很喜欢一个小说人物,他也是双腿残疾,但依旧不少人喜欢他,我当时想不就是残疾嘛,没什么大不了,我依旧喜欢。后来刷视频的时候,有个人这么说“现实中遇到××(男主)真的会有爱他吗?”这个话一下子是我清醒,是啊,小说是小说,现实又是一回事。
      我不想让那么多人觉得燕余残疾就是不健全的,我害怕别人对他另眼相待(可能是因为母爱。)
      至于后来的燕余嘛,我们就在《又见山》中见面吧,会有关于他的描写。
      女主张幼鱼好像是我最成功的角色,她的一切成了我想象中的样子,或许你们会认为她不爱燕余,她爱,也不爱。
      张幼鱼的生活,没有一个人想体验,她整个人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她的生命一共就有两次亮光,第一次是辅导班初遇燕余,第二次是重逢。她离不开燕余,在骨子里她已经把燕余当成希望,这个希望可以与爱扯上关联,也可以单独理解。
      总之《浓烟》只适合当睡前小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睡前故事献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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