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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扬州之战 ...

  •   “都督满街走,职方贱如狗,相公只爱钱,皇帝但吃酒”。
      南京,午后的街头,一群小孩子跳上跳下,唱着歌谣,大人们都在午休,没人搭理他们。
      远处慢慢的踱来了十多匹马,马上之人,皆头戴斗帽,身着长袍,让人看不清模样,一行人默默的走着,柳叶垂落,隐约透着萧索之意。
      为首之人,听到孩童所唱歌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蒋兄,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走吗?”,一名中年男子低沉的说道,男子两鬓微白,经年风吹日晒的脸上,皱纹如同刀割。
      “这城都出来,还能是假的吗?,高兄别送了,来日方长”蒋明溪抱拳道。
      “来日?”高杰满脸沧桑,“恕兄直言,史公为国为民,忠心可鉴,可惜,一直担任文职,无半点临战经验,而那江北四镇,拥兵自重,飞扬跋扈,谁能压得住,兄弟,你有拥立之功,听兄一句,别去了,不然,此地一别,恐无相见之日了”。
      “多谢高兄的一片肺腑之言,为弟感激不尽”蒋明溪望着高耸的城池,叹了一口气:“当年在潼关追随孙都督,都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报效国家,战死沙场,死得其所,此生无憾。高兄,你也听到刚刚孩子们的歌谣了,国事已到了如此地步,蒋某不才,无法苟且偷生,此时此刻,方明白孙都督的赴死之心,大丈夫成就初心,留身后清白”,蒋明溪微微一笑,抱拳道:“蒋某已无牵挂,高兄保重,为弟,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杰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明白,他恐怕是已有殉国之心了。
      清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小朝廷动荡不安,马世英那些人却还在勾心斗角,排除异己。大厦将倾,安有完卵,与其看着江山沦丧,受尽侮辱,莫不如,轰轰烈烈得死在战场之上。
      高杰心中黯然。
      清军击败大顺军,占领陕西以后,摄政王多尔衮不失时机地着手部署主力南下。他任命了陕西三边总督孟乔芳等西北地方军政官员从事善后事宜,把主要兵力集中于收取江南,统一全国的大业。
      为了摧毁南明弘光朝廷,清军三路齐头并进:多铎部由陕西出潼关,经洛阳东进至商丘,然后向南直趋泗州、扬州,进攻南京,得手后分兵攻取太平府(今当涂)、芜湖,其主要对手是高杰部、刘良佐部、黄得功部明军,是为中路。英亲王阿济格部尾随李自成部大顺军由陕西商洛、河南邓州,入湖北襄阳、荆州、武昌,直到江西九江一带,除击溃李自成带领的大顺军外,乘势解决左良玉部明军,同多铎部在今安徽省境内会师,是为西路。另一部清军由原驻山东的固山额真准塔率领,南下徐州,沿运河水陆并进,收取宿迁、淮安、兴化、通州(今南通)、如皋以及长江以北滨海地区,这支清军攻击的目标主要是刘泽清部明军,是为东路。
      三月间,多铎奏报:二月十四日已派遣部分兵马抵达河南,\"招降流贼镇守河南伪平南伯刘忠,旋得平定江南之谕,即于三月初五日率师南征\"。同月二十五日又报:\"三月初七日,臣统兵出虎牢关口,固山额真拜尹图等出龙门关口,兵部尚书韩岱、梅勒章京伊尔德、侍郎尼堪等统外藩蒙古兵由南阳路,三路兵同趋归德。\" 四月初五日,多铎统大军从归德府(今商丘)南下,沿途州县望风归附。十三日清军至泗州(今安徽泗县),明守泗总兵率部南逃,清军遂在这天晚上渡过淮河。折叠编
      四月的江南,天空阴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紧不慢,没完没了。
      连绵的群山、湖泊、翠绿、殷红、乌黑得浸润在这氤氲的绵绵水汽之中。
      进入梅雨季之后,江南,便如一副水墨山水画般,让人似乎身处梦中。
      九江,鄱阳湖上,一艘乌篷船悠悠的飘在湖面上,撑船的阿公,身着一身蓑衣,坐在船尾,昏昏打着瞌睡。
      船内,一名黑衣公子坐倚在桌前,自斟自饮,寂寞的望着船舱外迷离的烟雨。
      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本在船尾瞌睡的阿公,此刻已站在船头,矍铄的双眼,紧紧的望着前方,雨中的鄱阳湖忽然出现了百十来条大船,船体有几吨重,一般来说,只有军船才会这么大,一条船能乘上几百人,那这些船便是几十万人。
      乌篷船此时如一片落叶般,在湖面上上下起伏,为首的大船上,一军人模样站在船头,在细雨中喊道:“什么人,敢挡军爷的船,速速让开,速速让开”。
      可乌篷船只是在原地打转,似乎吓得不会划船了。
      军爷不耐烦了,一跃而起,跳到乌篷船上,奇怪的是,刚才站在船头的阿公却不见了,军爷撩起门帘,见,只有一人坐在舱中饮酒,
      一名男子,一袭黑衫,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专心的喝着一壶酒,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湖面上的嘈杂。
      上船的军爷大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大雨天一个人在船上喝酒?快给我出来!把船划走”。
      黑衣公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慢慢站起身来,走出船舱,望着眼前的大船,铺满了整个江面。
      自言自语道:“鄱阳湖的雨,三百年前,也是这么凉吗?”
      军爷一愣,说道:“什么三百年?你有毛病吗?”
      黑衣公子微微一笑,冷冷的杏仁眼弯弯的,沉吟道:“当年,太祖皇帝与陈友谅大战鄱阳湖,距今已近三百年了吧,少年时读史,心中充满了敬仰与向往,今日终于见到,却有些失望,原来再宽广的湖泊与大海比,也能看到尽头”。
      军爷不耐烦道:“听不懂你在啰嗦什么,再不把船划开,就要你命!”
      黑衣公子重复道:“不划船,就要你命?”
      军爷冷笑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船队吗?你找死吧”。
      黑衣公子轻轻问道:“谁的船?”
      军爷大声道:“这可是平贼将军,太子少保,左候的船队”。
      黑衣公子又问:“那左候在哪只船上,是最大的一条吗?”
      军爷打量了一下黑衣公子,往后退了一步,拔出刀,说道:“你是谁?”
      一柄冰凉的战刀,划过咽喉,军爷死前最后听到的一句是“最大的那条,是吧!”。
      大船上的人,久不见乌篷船挪动,有些不耐烦,开动船桨,直接向前撞去,忽的眼前人影一闪,鲜血喷溅在船舵之上。
      忽然间,湖水中飞射出上万条锁链射向船身,数不清的身背刀剑的人从水中冒出,沿着锁链鱼贯而上,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同一时刻,岸边飞出上千条粗大的铁链,交叉纵横,竟将广阔的鄱阳湖湖面围得如铁桶般,一时间,风云突变,铁锁横江,百余条战船寸步难行。
      战船上都是久经战场的官兵,立即做出反击,弓箭手纷纷向水面上射箭,将一些没能立即冲上船的人射死在水中。
      可惜,之前上船的人,已经很多了,这些人身形彪悍,脸带刺青,剃着光头,见人就杀,逢人便砍,有些官兵惊恐的喊出来:“满人来了,满人来了”。
      湖岸两边的芦苇荡中,驶出无数条蒙着黑布的各种小船,中箭之后慢慢燃起火来,连着大船,也着了起来。
      看来火攻,是水战之中永恒的战术
      寒冰直奔那条最大的船,身后跟着数百黑衣死士,最大的船上的卫兵很多,拼死抵抗,半天功夫,便已火光冲天,哀嚎一片。
      鄱阳湖的水,三百年后,再一次被染红了。
      手中的残阳,劈得有些打卷,寒冰脸上溅满了血,黑衣已被湿透,这艘船上的人,几乎被杀光了。
      船舱的最里侧,静静的坐着几个妇女和孩童,孩子的眼睛从母亲的手缝中偷偷的看着寒冰,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麻木。
      寒冰看着这些眼睛,心中想起了国松丸,自己何尝不麻木呢!
      仓内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几个将领似的人物跪在他的周围,看了一眼寒冰,没有言语。
      寒冰望着满脸病容的老者,想起当年与刘宗敏一道,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是江浙总兵加封太子太保,率领亲兵,将刘宗敏和自己追得屁滚尿流,落荒而跑。
      寒冰当时从马背上远远的望了他一眼,那天下午,与蒋明溪失散,心中慌慌张张,谁知,不可一世的刘宗敏见了此人更慌张。
      阳光下,黄沙滚滚,黑色盔甲闪着寒光,一对骑兵挥舞着长刀,为首的将领甚是高大威武,身材棒极了。
      那时,过了这么久吗?当年那个威风凛凛,震慑四方的“平贼将军”已变成眼前要病死的老人了吗?
      寒冰心绪万千,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左良玉?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了结?”
      左良玉说了什么,寒冰没听清,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船舱跪着的将领之中,有一人甚是年轻,当左良玉自尽之时,也举刀想随之而去。
      寒冰拦了下来,望着那张年轻的脸,从怀中拿出一张用油纸包裹的信函,双手递给了他,说道:“你死了很容易,可这一屋子的妇孺呢?还有你们的余部十几万人呢?你死了,他们便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很快便会被满人屠尽,这是满清豫亲王多铎给你的亲笔信,他说,左都督的家族在许昌被灭门了,你是他唯一幸存的儿子,左梦庚”
      左梦庚的眼中充满了悲愤,瞪着寒冰,没有接信,寒冰将信放在他的手上,接着道:“豫亲王诚意拳拳,希望你能活着,你的人都能活着,此前种种恩怨皆是国家大义,我等皆身不由己,如若能携手前行,以往恩怨统统一笔勾销,永不再提,从此满汉一家,不分彼此,你父亲已成就一世英名,此生无憾了,而你,即使死了,也是无用的。
      你就当为他人而活吧,为百姓而活吧”。
      公元1645年四月初一,左良玉死在九江舟上,死后,剩余将领共同推举他的儿子左梦庚为军主,次日,左梦庚甩余部投降清朝。

      鄱阳湖的雨越来越大,却也无法浇灭数百艘船头的熊熊大火,无法洗去满湖的血水。
      战火,终会熄灭,鲜血,终会流尽。
      寒冰站在船头之上,望着满湖的尸首,心中冰冷坚硬。
      一名亲兵快步走到她的身后,向她耳语几句。
      寒冰面无表情,喃喃自语道:“史可法去扬州了?”叹了一口气:“看来,明朝余孽之中,还有愿赴死之人”。
      寒冰将残阳插入水中,洗去浓浓的鲜血,残阳这几年,刀身越发的鲜红了,是喝了无数鲜血的缘故吗?。
      寒冰拭干战刀,整顿军队,即刻进军“扬州”。

      此时天下形势聚变,满清入关,李自成兵败,死在九宫山下,张献忠引兵拒战,在西充凤凰山被流矢击中而死。
      《明史》记载:史可法是个为人正直、做官廉洁的人。率兵打仗,他总是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士兵们没吃饱他不肯先吃饭,士兵们没有御寒的衣服他也决不先穿。所以,他的威信很高,南明政权建立以后,马士英忌恨史可法的威望,便怂恿福王把他派到扬州督师。当时,多尔衮也想借助史可法的声望平定江南,一再写信劝他降清。史可法断然拒绝,他在回信中说:\"我已决心为国鞠躬尽瘁,对于你的招降,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听从的。\"
      公元1645年四月,史可法守扬州。

      清军攻到了距离扬州城紧30里的地方。
      史可法心急如焚,马上派人四处调兵。可是各镇将领都拥兵观望,拒不听命。只有总兵刘肇基率领两千人来到扬州救援。史可法见兵力太弱,无法迎击清军,就命令刘肇基将部队开入城内,紧闭城门,准备守城。
      史可法身披铠甲,手持宝剑,亲自和刘肇基在城墙上指挥,百姓也都组织起来,青壮年男子登城站岗,老年人和妇女烧水煮饭,扬州城的军民决心与敌人血战一场。
      清军统帅多铎很敬重史可法的为人,好几次写信劝他投降,史可法连信封也不打开,就扔到了一边。多铎见劝降没用,就下令用大炮猛轰扬州城,城内军民伤亡很大。
      总兵刘肇基向史可法献策说:\"城内地高,城外地低,可以决开淮河,将水灌入敌军阵地,不怕敌人不退。\"史可法觉得这个法虽然可能制服敌军,但是也会伤害老百姓,就说:\"那样办,敌人未必能全军覆没,淮南一带的百姓可要遭殃了,我怎么忍心呢?\"
      清军加紧了攻势,城中军民尽管顽强抵抗,无奈力量悬殊,又孤立无援,史可法知道事情不会有转机了,就下决心与扬州城共存亡。
      决战之日,满清军队火炮压阵,骑兵位于两翼,寒冰策马于多铎身后,望着扬州城前列阵的明朝军队,前方为首的是史可法,史可法身后那人,是那么的熟悉,即使远远望见,即使看不清模样,寒冰也知道是谁。
      以为此生相见无望,竟在战场上相逢,虽然成为对战双方,可寒冰心中释然,两人本来便是死敌,兜兜转转半生,回到起点,能够这样了结,以后不用继续思念、痛苦、枉然,何尝不好呢!
      原来,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有美好的结局,有些人企盼一生,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在日本时,寒冰幻想过很多与蒋明溪的将来,可能在一起,也可能分道扬镳,相忘于江湖,却万万没想到会有对阵沙场的一天。
      多铎冷笑一声,挑起丹凤眼,转头看着寒冰,一字一句道:“寒冰,这座扬州城作为你我大婚的礼物如何,等攻下它,我就请求哥哥,封你做我的福晋,好吗?”
      寒冰没有言语,清军铁骑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日中天,横扫天下,腐败的明朝早已不堪一击。
      蒋明溪,你的国家亡了,你还活得下去吗?以你的性格,必不愿苟且偷生,屈辱而活吧!我也一样,我是汉人,是袁崇焕之后,却要一辈子在敌营小心翼翼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这一生,身不由己,没有选择,不停的为别人而战,实在太累了。
      蒋明溪,最后一程,让我成全你,陪着你吧!
      多铎见寒冰不语,轻笑一声,缓缓举起军旗,四周的将领目光盯着军旗,同时吹号,总攻开始!
      扬州城前,身着战甲的蒋明溪,望着碧空中的悠悠白云,这些年挣扎于国家、道义、荣辱之中,到头来家国破碎,万事皆休,今日,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只是,寒冰,你在哪?还活着吗?死前,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再见你一面。
      一抹耀眼的红色向自己袭来,蒋明溪心中一颤,肩上中刀,回首望去,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冰冷的眼眸,蒋明溪心中欣喜苦涩,欣喜的是竟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苦涩的是,两人身着不同的战甲,已是死敌,死敌,是两人的开始,也是归宿吗?
      寒冰对蒋明溪招招致命,丝毫不留情,蒋明溪举剑抵挡,望着寒冰挥舞着残阳,步步紧逼,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长白山那只小狼崽子,小小年纪,却将一柄大刀使的虎虎生风,可惜,世事变幻,两人都回不去了。
      就这样结束吧,死在你的手里,挺好的,蒋明溪打起精神,与寒冰打斗起来,寒冰的很多招式,都是他教的,两人眼神交替,手却不停,均是狠辣拼命。
      残阳一刀插进蒋明溪身体里,寒冰身体一僵,只听蒋明溪在耳边喃喃道:“对不起,当年若待在日本,不回大明,就好了!”
      蒋明溪的血涌了出来,流在寒冰的手上,热乎乎的。
      寒冰扶着蒋明溪,喃喃道:“没关系,这一次,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说罢,残阳抽出,带着蒋明溪的血,反手插入自己体内。
      二人的血流在一起,缓缓淌下,寒冰手腕上的黑色冰晶,浸在鲜红的血泊之中,浮光流动,闪耀着死亡的光芒。
      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二十五日,扬州之战,终因弹尽粮绝,城陷。
      史可法欲以佩刀自杀,部属强行夺过佩刀,拥其走入小东门,清军迎面而来,史可法大呼:\"我史督师也!可引见汝兵主。\"多铎以宾礼相待,口称先生,当面劝降,许以高官厚禄,\"前以书谒请,而先生不从。今忠义既成,当畀重任,为我收拾江南。\"在多铎百般的诱降时,史可法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为朝廷大臣,岂肯偷生为万世罪人!吾头可断,身不可辱,愿速死,从先帝于地下\";\"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态不可屈。我意已决,即碎尸万段,甘之如饴,但扬城百万生灵,不可杀戮!\"后壮烈就义,终年45岁。
      史可法死后,高杰部、刘肇基部降清。
      战后,多铎如疯了般,在战场上寻找寒冰的尸首,却没有找到。
      一怒之下,下令对扬州进行屠城,十日不封刀,后世史书将其称为“扬州十日”。
      扬州的抵抗行为也惹恼了满清的统治者,顺治二年六月十五日(1645年7月8日)多尔衮下令再次颁发\"剃发令\",强令剃发易服,其执行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中原大地进入了更加血腥的更迭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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