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恋爱》三口天

2、第二章

　　严颜一直是个好学生，从小到大的好学生。
　　数学老师上课：严颜，上来解题。
　　语文老师上课：严颜，朗读作文。
　　英语老师上课：严颜，口语交流。
　　就连体育老师在运动会报名都会说：严颜啊，我帮你报了3000米啊。
　　严颜从来都是点头：好的，老师。
　　老师喜欢严颜，就有人不喜欢，同学们私底下就说她是老师的走狗。只要老师知道什么事，就有人猜是严颜向老师告密的，久而久之，人人都说三班的严颜是个打小报告的。
　　严颜刚开始还觉得不公，和她们评理，后来，严颜也不在意了，因为她们嘴面上抱歉，私底下还是那么说，甚至说的更狠，而所有人也相信。
　　有时候，事实不重要，人们关注的只有热闹。
　　严颜渐渐成了孤家寡人，也就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韩娇娇还和她一起玩。严颜也劝过她，韩娇娇仗义的拍着胸脯说：“我和你是一条道上的，那些女的，我才不稀罕。一群群脑子都不行，能给我抄作业吗！”
　　刚刚感动的严颜把四张试卷放下，“周末作业，我会告诉阿姨检查的。”
　　高二，韩娇娇因为父亲工作原因要转学，走的时候，韩娇娇抱着严颜哭：“我走了，她们以后欺负你，逼着你要作业抄咋办啊。”
　　严颜说不会，一个人学习更好，不会给别人抄作业的。但韩娇娇不信，哭的撕心裂肺的，最后哭累了睡着了才走的。
　　严颜从此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那一天放学，严颜看到楼下的搬家公司，问妈妈：“是买韩娇娇家的人搬来了吗？”
　　妈妈说：“嗯，是一家三口，人还挺好，瞧着挺有礼的。”
　　严颜想起前几天韩娇娇打电话叮嘱她一定要看买她家房子的人怎么样，要看看她的花有没有死，说那是她花高价买来的珍贵花种。
　　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上去了。
　　买下那个房子的夫妇都很和善，知道她是楼下的，还非拉她进去。
　　严颜看到那盆狗尾巴草时，自己都不信，不死心的找不同，嗯，这是一盆长的极其茂盛的狗尾巴草。
　　那个阿姨问怎么了，知道事情经过后，忍不住一直在笑，好心解释那就是一盆狗尾巴草，没有其他花苗 。
　　果然韩娇娇的话不可信。
　　离开的时候，阿姨还硬塞了一盆茉莉给她。说是她自己种的，想换那一盆狗尾巴草，绿油油的，很喜人。
　　严颜知道阿姨想给她用来交差的，笑着道谢，转身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人进来了，那个人就是高野。
　　他看到家里有别人很惊讶，“严颜 ？你怎么在这。”
　　严颜有些尴尬，他们俩并不熟，在班上也只有老师布任务的时候才会接触。
　　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两个人明明有许多共同的事情完成，事实上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却没有几句。
　　高野父母笑着解释：“阿野，这是楼下的邻居，没想到还是你同学，那赶紧一块吃个饭吧！”说着动手拉起了人。
　　严颜连忙拒绝：“不了不了，叔叔阿姨，我妈妈还在等我。”
　　高家父母热情过头了，坚持拉着严颜坐，最后还是高野出口相救，说她害羞，高家父母才依依不舍的放手。
　　严颜觉得自己对高野产生喜欢就是在那一天。高野笑着送她回家，让她别害怕，说自己父母就喜欢漂亮女孩子，看到漂亮女孩子，什么都忘了。
　　夕阳的光打在他脸上，暖阳的颜色，衬着少年无比的温和，眼中是浅浅的笑意，温柔的光好像在眼中流转。
　　严颜鬼迷心窍的问：“不怕吗？”
　　高野没听见，反问了一句：“什么？”
　　严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一回到家，严颜忍不住打电话给韩娇娇说是高野买了她家房子，高阿姨很好，她的花也长出来了，是一盆茉莉。（不是狗尾巴草）
　　韩娇娇在电话那头乐了，和严颜聊了好久，严颜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在梦里，她看见了高野。
　　之后的清晨，经常严颜走着走着，高野就会骑车从身后喊一声：“严颜，早上好啊！”
　　严颜看着高野的笑容，也会回一个，“早上好。”
　　甚至在下雨的日子里，高野不骑车，她们会一起上学。虽然到了校门口，严颜总会找各种理由离开，有时候是买卷子，有时候是买笔。她不敢和高野一起进校门，她怕别人也孤立高野。
　　高野面对严颜离开时错漏百出的理由从未表示怀疑，总是笑着说：“好，那我先走。”
　　他一直是这样的好人，不会说出别人的难堪。
　　严颜想过，假如高野只有有一次对她的理由提出质疑，她就豁出去告白，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果然，高野不喜欢严颜。
　　渐渐的，早上好成了严颜的每天最大的期待，当然，下雨更是。
　　有人看不惯，传出风言风语，说严颜喜欢高野。严颜听到时，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她想知道高野听到这个流言会怎么样，会问她吗，她该怎么说呢！
　　可谁都懒得说这个流言去打趣高野，只有在老师又道出班级里的坏主意时，才有人私下提起这个流言，说严颜不要脸。
　　高三下学期，校花喜欢高野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就像随着高考而来的夏天，热度越来越升高。班里许多男生都去问高野，校花告白了没。
　　高野面对那些追问，不气不恼，只是说：“别瞎说，这学期就要高考了，学习为重。”
　　立马一群男生嬉笑道：“哟，现在就维护媳妇了啊。”
　　高野没好气的说：“就你会说话。”后排爆出一阵阵笑声。
　　前排的严颜将手中的理综卷放下，忽视后面的笑声，看着窗外的水杉。
　　有风吹过，叶子就落了，毕竟那不是被喜爱的，树不愿意抓住它的手。严颜也从来不是被喜爱的那一个，默默在心里许诺：从明天，不要再喜欢高野了。
　　可是喜欢这东西太玄了，严颜能弄明白化学反应原理，物理公式，却从来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高野，还是放弃不了的那一种。
　　明明许诺了那么多次，在当天晚上，严颜依旧祈祷明天下雨。下雨天依旧会跟在高野的身边，默默撑着伞上学，绞尽脑汁说出几个笑话，自己却笑不出来。
　　在高考的最后100天，校花安落来了严颜的班级，送给了高野一个诗集，是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 ，大大方方的说：“高野同学，我很喜欢你，这个送给你。”
　　班级先是死一般寂静，后就跟掀起了浪一样躁动起来，口哨声，嬉笑声，喊叫声，都混在一块。
　　严颜坐在位子上，她呆呆的看着高野收下了那本诗集，然后说了一句话，严颜没听到那话是什么，想必是很浪漫的情话，因为安落笑的很甜。
　　那天是下雨天，严颜一个人回家了。
　　严颜在电话里哭着对韩娇娇说，说自己要死了，说自己喘不上气了，说自己一定不要再遇见高野了......
　　高野再也没有在早上看见过严颜了，即使是下雨天也没有过。
　　严颜刻意的躲避着一切可能遇见的地方，连楼下的花园她都再也没有去过。
　　直至高三拍毕业照，严颜站在高野的前方左侧，那是他们长久以来最近的一次。
　　“啪，”的一声，毕业照拍完了，人散了。
　　严颜最后还是买了那一张毕业照，原本她是不想买的，因为这个班级，毫无留恋。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所有学生都在撕书，在楼梯口大叫。地上书页成群，楼上好友成对。
　　严颜没有朋友，也没有感觉，她搬着自己的书回家了，心里想：真好，毕业了。
　　回家的公园里，严颜遇到了高野。
　　高野还是微笑着说：“严颜，需要我帮忙吗？”
　　严颜摇了摇头说：“不重，我自己可以。”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无言。
　　严颜受不了，想走。
　　高野突然询问：“你是在躲我吗？”
　　严颜低下了头，没说话。
　　高野：“为什么？”
　　严颜想，什么都不为，只因为自己不敢说出来。她想说自己喜欢他，想问自己有没有可能，到底最后什么都没说，严颜就走了。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老班说租了一个别墅聚餐，同学们纷纷赞老班大气。严颜说自己不去，老班特意打电话劝她：“你这个班长怎么不能来，谁都能不来，就你不行。”
　　吵吵闹闹的餐厅里，K歌的，打牌的，烧烤的，一个个小伙子玩的不亦乐乎。
　　严颜坐在位子上，喝着果汁，想着再忍一忍，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但事实总是不能如人所愿，明明一群人都累准备回家了，校花的到来让低垂的情绪一下子上升。
　　同学们一个个热情的把在厨房里的高野拉了出来，高野正在烧烤，连围裙都没摘，被人拉出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了。
　　有人将被人围住的安落给推了出来，起哄说“女朋友来找你回家了，你还不赶快出来！”不落人面子的高野第一次没有笑：“这是我们班的人吗。”
　　起哄的人一下子安静了，笑容也都僵了。
　　高野看向人群想寻找谁，没有看到，转身回了厨房。
　　严颜在花园安安静静的里坐着，她看到安落进来的时候就出来了，没有人会喜欢自取其辱，就算她喜欢高野。
　　聚餐终究因为那个小小的插曲而不欢而散，回去的时候老班让他们几个人一起回家，最后只有严颜还是一个人站在那。
　　老班问谁和严颜家在一块，没有人回答。
　　严颜觉得难堪，想说自己可以的，高野从厨房出来了，说：“我家和严颜家在一块。”
　　班上人多视线一下子聚了过来，严颜没有说话，她想：反正要结束了，就这样吧。
　　回家的路上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在离家很近的一家超市前，严颜停了下来，说：“高野，你先走吧，我准备去买份卷子。”
　　高野没有笑，叹了一口气说：“严颜，高考都考完了，你买什么卷子。”
　　严颜还想说什么，高野出口道：“别想理由了，以前在校门口想的还不够多吗。”
　　这句话一挑明，严颜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乖乖的跟在后面往家走了。
　　到严颜家门口的时候，严颜客气的说了谢谢。
　　“其实我没有和校花谈恋爱，我也没喜欢她，那些都是玩笑。”一句话让严颜的动作顿住了，“还有，校花告白的那一天我在校门口等了很久。”
　　严颜没有说话，有许多问题她想问，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严颜想问，为什么要和我说？是因为你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接受我的礼物？那你为什么收下了安落的诗集？
　　“严颜，你会等我吗？”
　　严颜想问他什么意思，高野就跑上了楼。
　　严颜想着跑了也没事，第二天问也一样，没有上楼。但是有时候，迟疑了就没有了。
　　第二天，严颜鼓起勇气准备去问高野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上楼看门却锁着。
　　妈妈告诉她，楼上一家人一大早就搬走了，走的很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哦，原来，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