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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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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比往常听到的更加繁华。
街道旁垂着各色的灯笼,代替了不大明亮的月色。我努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细碎的光,刺眼地照射在脸上,我感觉到密密麻麻的水珠从干涩的眼眶流出。
我记不得上一次见到这样明亮的夜晚是什么时候了!黑暗的夜里,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充满血腥的疼痛。
铁器划过地面的声音,滋啦滋啦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离我也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情仿佛平静了下来,等待着这场阴谋的结束。
在一年以前,我还曾害怕过。
现在……
我好像习惯了。
习惯了突然起来的疼痛,习惯了突然失去某种感官。
一年前,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熟悉的世界。
半年前,我的鼻子再也闻不见万物的气味。
一个月前,任何食物于我而言都食如嚼蜡。
这次,又是什么呢?
我不禁在心里悄悄想道儿。
我睁着不能见物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在表明我看得见一样。
我感觉到胸口的剑刃停了一瞬。
真是好笑!
之前从来都是手起刀落,怎的这次反倒怜悯起来,发挥他那微不可见的善意起来。
“好了吗?”
远处传来一道询问声,声音锐耳动听,我不由想起以前在师父房里那只黄鹂鸟,它总是傲挺着脖颈,三两声地叫唤着。
从前我只觉得它吵闹,如今却觉得它的声音比这个女声好听许多。
听到女人的询问,面前那人突然像是回过神,加重了力道,疼痛传达至五脏六腑,我感觉剑尖在血肉里剜了剜,最后挖出一样东西。
即便我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我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挖出的,是我的丹心。
每个出身世家的子弟,从小便会送往宗门修炼。成年时,每个捉妖师的胸口都会生长出一颗丹心。因为际遇不同,不同的捉妖师的丹心也会不同。
在传说中,有人的丹心呈白色,有医生人肉白骨之效。
而于捉妖师而言,丹心可以交换命运,更改资质。它的代价是以命换命。
交换者,只有丹心选择的那个人才能活下去。
早在两年前,坊间便传出一个预言,拥有白丹者,可以承天地运道,于世俗飞升。
而就在那个时候,参加丹心测验的我,被测出有白丹。师父说,这个预言于我而言,并非好事,便替我向宗门瞒了下来。可是,很快,下山历练归来的我,却听闻,师父已然殒命。
冥冥中,我感觉到这件事可能与丹心有关。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究竟内鬼是谁。
那人一向谨慎,从来都是隔着三尺远。而唯有这次取丹,他必须得亲自动手。
因此这次取丹,是那个人离我距离最近的一次。趁他起身不备的时候,我猛地往他的脸上袭去。
可是应声而落的,却是一张面具。
那人很快意识到我的意图后,准备离开。
我想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也不能让师父她死的不明不白。我撑着最后的力气,想要知道他是谁 。慌乱间,我好像摸到一枚挂牌。
那个形状好像是莲藕。
莲藕?
好熟悉的标识。
我努力地想要想起来,可是身体长久以来的损耗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来。
我感觉一阵眩晕朝我的思绪袭来,猝然向身后倒下去。我感觉有黏腻的液体从我的头部和胸口流出门,我的脑海好像也越来越空白……
我仰着头看着上空,木木的。
一个女人站在黄鹂鸟前逗着鸟,一袭长发用
鲜红的丝带束起,她缓缓转过身,突然笑道,“小朝,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她朝我招招手,继续说道“这盒里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倘若有一天,你落入困境,记得去那个地方拿它。”
她眉眼如初,声音却弱了下去:“再见了……小朝。”
我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淡,想要抬起手抓住。
可手却像有千斤重一般。
好累啊……
我真的好累……
师父,对不起……我好像拿不到你送我的生辰礼了…
……
钦平历三十九年
妖族丛现,各大宗门纷纷派遣弟子下山除妖。
……
客栈的大堂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穿着白色衣服,衣边绣着一条蓝色树藤的纹路。
女人撑着脸侧,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师兄,你知道我们这回要捉的是什么妖吗?”
听到询问,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回答:“我也不知,不过宗门既然连我们也一并派遣下山,想来如今捉妖师人手已经不足了。”
闻言,女人点点头,“说的也是,我可听说这回连蓬莱阁的大弟子都下山了?”
“嗯。师父确实提到此事。明日我们小心些。对了,沈南生呢?”
“不知道,可能又睡了吧。”女人笑道:“你也知道,她素来对这些就不感兴趣。”
“也是,罢了,由她去吧!”青年松开皱起的眉头,眉眼微弯。
话音刚落,客栈门口突然喧闹,一群人团团围住,将两人的注意引了去。
…
“顾平君!”
“那是顾平君吗?”
“看他们那身宗门服,白衣红边,应当是了。”
“传言他十岁便结丹心,十五岁便达蓝品捉妖师。要知道常人可是十八岁才可结丹捉妖的。不可不谓之天才。”
“是啊,眉目如画,天资卓越,还出身世家,当真人中龙凤。”
“诶,他旁边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来听说过?”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让老朽来说道说道。”
“这人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是钦历三十七年上元节灯会。那天正好是公主沈朝的生辰,皇室在湖上驶了一艘大船,那船是我平生见过最豪华的船了,整艘船上都挂着精致的灯笼。那天晚上,湖天出现异象,据说是公主结出一颗白丹。那可是只有在传言中才出现过的白丹。传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
“是啊。只可惜这公主原先本是渊尽宗宗主秦欢之子,本是风光无限,可谁知在上元节前不久,宗门突遭变故,满门尽丧。”
“要说这渊尽宗原本可是仅次于蓬莱阁的。不过想来也因此,那沈朝公主才得以被收入蓬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