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夜谭》卷耳说梦

95、北平一夜

　　阴历十月的北平，
　　气温已经相当低了。

　　对于朱高炽，
　　孱弱的身体来说，
　　这一场仗似乎有些难打。

　　以城中一万（含老弱病残），
　　对抗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

　　有那么一刻，
　　朱高炽甚至觉得，
　　父亲是想借此一役，
　　除掉自己这个，
　　肥胖残疾，
　　无甚大用的废人。

　　“只宜坚守，
　　不宜出战。”
　　父亲临走前的叮嘱，
　　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是个听话的儿子。

　　更何况，
　　他的父亲，
　　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燕王朱棣。

　　朱高炽知道，
　　在别人看来
　　他是个肥胖的瘸子，
　　就算他满腹经纶，
　　儒雅仁慈，
　　也不过是个，
　　会读书的肥胖的瘸子。

　　在士兵们的眼里，
　　他一定不是个好将领。

　　但这一回，
　　他没有退路，
　　必须死战。

　　当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
　　像蚂蚁一样，
　　铺天盖地往城墙上爬的时候。

　　从未随父亲上过战场的朱高炽，
　　真的害怕了。

　　夕阳下，
　　他看到了成千上万扑上来的南军，
　　看到了火炮下满天乱飞的残肢，
　　看到了被石头砸下城墙摔成肉泥的，
　　一刻前还活生生的人。

　　但毕竟，
　　他是朱高炽，
　　他不仅是燕王朱棣的世子，
　　更是未来大明帝国的统治者。

　　虽然他厌恶战争、厌恶杀戮，
　　理智，
　　却迅速在他的脑中回归。

　　如果这样下去，
　　北平城必定不保。

　　必须要撑到父亲回来！

　　是夜，
　　朱高炽命城内士兵，
　　分成小股，
　　越城而出，
　　偷袭南军。

　　南军大乱。

　　然而南军中也不乏经验老道的将领。
　　朱高炽的拖延战术，
　　很快被识破，
　　张掖门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眼看就要被攻破。

　　北平城，
　　摇摇欲坠。
　　情势千钧一发。

　　“命令所有守城士兵，
　　取水浇城墙，
　　到天亮前都不能停止。”

　　当朱高炽发出这个命令，
　　人们心中仍将他看做那个，
　　肥胖的瘸子。

　　而当第二天破晓，
　　第一缕阳光，
　　照进这座，
　　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一夜的北平城。

　　人们惊喜地看到，
　　北平，
　　已经成了一座水晶城。

　　城墙上厚厚的冰层，
　　在阳光的照射下，
　　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看着高高的城墙外，
　　那光滑的镜面。

　　李景隆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肥胖瘸子的胜利。

　　日后，
　　他将在这座他守卫的水晶城里，
　　续写他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