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说给自己听》寂哀策

4、第四章

　　我差点死了，我很害怕。

　　当我顺利地再次醒来，证明我还活着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害怕了。

　　事情的全部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决定去洗澡。然后我洗完头用过沐浴露之后，我妈进来帮我搓背。

　　其实在我自己单在浴室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我还特意把浴室的窗户开得更大了些，希望能有更多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好缓解我的症状。

　　然而并没有。

　　等到我洗完，开始低头穿内裤的时候，我感觉头更晕了，眼前已经开始发花，我咯噔一下，跟我妈说：“完了，我有点晕了。”

　　那时候，我的脑袋其实已经没办法很好地掌控我的身体了，走路都开始左右摇晃不稳当。

　　我妈赶紧让我把浴室门打开，好喘口气。但不知道是不是我低头的动作太猛，明显没有太多效果。我晕得难受，只想赶快回到床上躺着。

　　于是我拿起衣服打算套一下出去，结果我个傻子，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这衬衫居然是长袖的。我觉得长袖套起来比短袖要麻烦，于是直接把它往我的臂弯里一挂。后走了两步，从放卫生纸的盒子里拿出了我还在放着歌的手机，走出了浴室。

　　此时我的眼前已经完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洗澡结果喘不上气在我十几岁上初中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

　　那时因为是第一次经历，我显然没有如今的淡定，那时候我连内裤都没穿，身上水都没擦干。那时候，我住在我父亲买的房子里。那时候我的浴室临近自己的房间，虽然我眼前发黑，还是快速摸了进去，往床上一趴。

　　后来还是我爸拿着毛巾给我擦干身体，当然床单还是湿了一大片。

　　这次我是住在爷爷奶奶（其实是外公外婆）家，浴室离卧室有些距离，要穿过洗漱的地方和餐厅再拐弯才能到浴室。

　　因为我眼前已经完全黑了，我怕自己跌跌撞撞碰到什么，太危险了，于是就想靠着墙休息一会，等到眼前没那么黑在走。

　　我的意识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和手里的手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地上去了，我妈在后面捞着我。她的声音好像很急，可我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爸好像也被喊醒了，从客厅赶过来看我。

　　我说着我没事，然后站起来，视线还是不太清晰，我努力去捡起了地上的手机，然后走到了卧室。我脑袋很晕，自己的动作感觉轻飘飘的，没花什么劲一样。

　　到了卧室，我想着我洗了头，头发是湿的不能弄湿枕头。我还努力把毛巾铺好，其实铺地不好，歪歪扭扭的，但我感觉自己躺下去应该不会沾湿枕头。而且我实在撑不住了，就躺了下去。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过了好一会我终于缓了过来。当下立刻掏出手机，在微博上说了这事。可能也是知道我给妈妈惹了麻烦，我我喊着问我妈要买什么样的数据线。

　　我妈的数据线老坏，我上次给她买了三根便宜货，指望她用得久一点。毕竟是三根，一根坏了还有一根，一根坏了还有一根。

　　但是那三根好像也撑到头了，我觉得这次再给她买三根。

　　当然，这些都是琐事，不说了。

　　大概是劫后余生，我变得异常兴奋起来。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晕倒事件，我觉得这是个宝贵的经验，就如我大学军训时候过呼吸，这些是真实经历的事，以后写进小说里可能会更加真实。

　　我在微博和□□上都说了这事，带着点慌张，又带着点搞笑，好像这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事实上，我在面对母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本来想去广州学画画的，拖了一年又一年，拖到物是人非的地步。可我执拗，因为我有很多东西没有坚持，所以我难得地想要坚持这件事。

　　之前微博也有说过我想自己负担学费，房租，伙食，但我对广州一无所知。就算曾经靠朋友知道了一些物价，但区与区是不同的。

　　况且，大城市的物价和房租总是叫人望而生畏。搞得我很焦虑，觉得自己没有工作，就三万来块的存款，实在撑不了多久。

　　我妈本就不赞同我出去，她不懂我坚持什么，也不懂我追求什么，她觉得就在本地找个工作很好，工资也不用高，反正家里管我吃住。

　　因为我这一晕倒，她就更不愿意我出去了。我只能笑着安慰她没事，我说这是意外。等我恢复正常作息，把运动捡起来，以后这种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我妈给我吹头，我才发现自己左膝盖青紫了两块，但是不按就不疼。我知道我倒了，但我不知道我怎么倒的。往前到还是往后倒，身上有哪里撞到了没？因为我一点也不疼。

　　我问我妈，你怎么知道我倒的。

　　我妈说：“那么哐当一声，想听不到都难。”

　　我说我完全不知道。

　　我妈说：“那我掐你人中你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

　　我当时不太想把这事情讲得多严重。后来我刷完了体力，决定睡觉。为了早点睡，我把我的手机丢到我不下床就够不到的地方。睡觉之前，我妈过来牵我的手说：“你吓死妈妈了。”

　　那个时候我还在笑：“没事，真的就是意外。”

　　我妈很快就睡着了，在我旁边打呼噜，但我怎么都睡不着。我想着，要把这次经历记录下来，我回想着，回想着…

　　大概是到了网抑云时间，常常半夜码字说明我在夜间情绪和灵感都格外敏感。我开始感到自己的害怕了。

　　以往说什么要早睡要早睡，不然迟早猝死，害怕归害怕，但其实未必有很深刻的体会。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恐惧死亡只是好像在恐惧一个很抽象的东西。

　　那就导致想想死亡我就害怕，但我自觉自己不会很快就经历它。

　　但今天，我好像经历了短暂的死亡。那一片空白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我对一切一无所知，那不像我曾经想过的形象。

　　我知道我要早睡，但经历过刚刚的事情，我甚至不敢睡觉。我想，要是今天我妈不在，她没有听到我摔倒，她没有按我的人中…我究竟能不能醒来呢？

　　尤其现在她睡着了，如果我在睡梦中再次晕倒，谁能救我呢？

　　我一直非常害怕死亡，如今我更怕了。我完全无法忍住自己的眼泪。讲真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要是还是小孩子就好了，我一定扑到我妈的怀里哭着告诉她我害怕，我很害怕。

　　但是不能，我哭得厉害，不敢出声。那一瞬间我克制不住自己，我很想爬起来，拿起手机，告诉我曾经的朋友们：我刚刚差点死了，我很害怕。

　　但我不知道能找谁，大家都估计都睡了，现在没睡的可能是比我还小的孩子们，他们精力旺盛和以前的我一样，还在熬着夜。

　　我怎么可能跟他们哭诉呢？我看到他们甚至恨不得拿出大人的架子出来劝他们早睡，劝他们规律作息。

　　我太害怕了，可没人能安慰到我，最后我安慰自己：你看大命不死必有后福是不是？睡吧睡吧，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有些情绪，那个时候是最强烈的。现在我来说，可能大家感受不到半夜那会我的恐惧，因为现在我很平静。虽然要是去想，还是会忍不住红眼，忍不住泪意，甚至我现在都觉得脑袋不舒服，很难说明。

　　想想我还没有任何成就，想想我的人生应该才刚刚开始，想想这些，我真的特别害怕死亡。因为我的死亡无人问津。

　　假若我这次没有醒过来，大家或许都不知道我出事了，甚至会觉得我只是个骗子，说好的脑洞一个也没填，最后在作者越来越多时代里被遗忘。

　　我的回忆录没有写完，我是怎样一个矛盾的人也没同大家说。我有多少后悔，多少遗憾，多少不甘，又有多少快乐，多少坚定也没能告诉大家。

　　我没能留下我，这太让我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