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倾暝月

1、长街

　　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着急着早一点回家。
　　“驾！驾！”“让开！快让开！”这时，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车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车帘上的穗子随着马车的晃动，左右摇摆着。
　　正驶到一处岔路，差点撞上一个推着货车的老翁，车上是些青绿色的果子，“长没长眼，快让开！”
　　那老翁看起来白发苍苍，年岁六旬有余。腿脚不太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行动很是缓慢。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老翁抬起头开，正要道歉。
　　“既然知道不对，还不躲开！”那女子语气十分不好，不了解的还以为这卖果老翁欠了她多少钱似的，说着长鞭一挥，打在了马车上，“啪！”只一声便吸引了整条街行人的注意，那老翁也吓得一个激灵，跌坐在地上，车上的青果滚了满地。
　　那些爱看热闹的，不怕惹事的纷纷围了上来，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老翁真可怜啊。”
　　“小本生意，是要糊口的呀，这老翁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这挨千刀的，也不知是谁家的，这般没规矩。”
　　声音很小，但那讽刺语气，厌恶的神态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那女子像是恼了，竟一甩长鞭，甩在了围观看热闹的人身上，中鞭的人“啊呀”一声，随机用手捂住了受力之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里行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女子侧首，只见那人身着秀金藏青袍，头戴黄金冠，却挺着个大肚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不过，那女子却没有惧怕的神情。
　　“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家父户部士郎刘贺。”那人眯着眼，扯了扯嗓子道。
　　“刘贺？你是刘峰？”
　　“怎么？怕了？怕了就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响头，再配我喝上几杯，此事便罢了，如若不然，我定叫你……”
　　“定叫我怎么？”
　　“定叫你……叫你……生……死不能……”刘峰结巴了半天，竟想不起自己要说的那个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大的语气，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说着指了指马车右上角的府牌。
　　刘峰站得不远，可是秋风吹得府牌不停地晃动，他看不清楚，便想要伸手去拿。奈何他长得实在太矮，实在是够不到，却不想让他人看了像话，便跳了起来，没想到，这副姿态更是滑稽。
　　众人本就是来看个热闹，见此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竟还笑出了声，毕竟能看见一个富贵的公子这般出丑可不常见。
　　那刘峰听见笑声更是恼火，拼尽全力，猛地一跃，竟生生将那府牌扯了下来，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吆~疼死我了。”虽这般，却也没忘记查看手中的府牌，“靖王府！”刘峰满脸的惊恐，也顾不上疼了，忙爬起来便跑。
　　靖王府，顾名思义，就是当朝靖王的府邸。靖王，凌承煜是当今圣上的亲侄，手握边疆三十万兵权。
　　从前世人只知靖王是个常胜将军，常年征战沙场，人们对靖王多是赞叹和感激。可自从前年靖王应召回京后，娶了右相的外甥女赵梓芫为侧妃后，任由她在京中横行霸道，欺辱百姓，靖王府的名声便一落千丈，不过世人又敬畏靖王的权势，也不敢明着说些什么。
　　怎料，去年年底，靖王竟与靖王妃和离，扶赵梓芫为正妃，虽有御史上奏，可赵梓芫有靖王、右相护着，竟是连此事的半点风声都没有穿到她的耳边。反倒是那御史，不过几日便横尸街头。
　　御史夫人告了御状，可皇后是赵梓芫的姨母右相的妹妹，皇帝又十分敬重皇后，此事即便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不得不不了了之。
　　后来，便只知那御史一家举家搬离了京都。
　　自此，赵梓芫的恶名便是刻在了百姓的心里，人们一听到靖王府三个字，唯恐避之不及。
　　一听是靖王府的，看热闹的人纷纷懊恼刚才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于是刚才的人群，不一会儿便都散了。
　　“公子别跑呀！”那女子朝着那个背影喊了句，见那背影听到声音后又加了速，继而转身对着马车里笑道：“王妃，你看他像不像一个胖冬瓜，哈哈哈……”
　　“本来想早些回府的，被你这么一闹，只怕王爷早就回府了。”马车上正是靖王妃赵梓芫，而驾马的女子便是赵梓芫的贴身侍女青诺。
　　“王爷今日受邀百花宴，不会比咱们快的。王妃放心就是。”
　　“你呀你，启国的使臣来了，这几日京中不太平，怕是要出祸端。”
　　“怕什么，这可是咱们宸国的京都，料他们也不敢在咱们的地盘兴风作浪。”青诺仰着头，一脸的骄傲神色。
　　青诺能这般看不起启国的原因无二，便是因为前年，也就是平清二十三年，靖王率领八万精兵在西疆无主之城大战启国十万大军，战争持续了四个多月，宸国眼看便要赢了，启国却递上了求和书。
　　本来宸国是必胜之势，战胜可比议和得的好处多多了。再加上皇帝凌肃本是好战之人，世人皆以为绝不会议和，遂了启国的愿。
　　谁料，宸帝凌肃一反常态，竟是同意了议和，又下了一道令旨将在外镇守边疆七载有余的靖王召了回来。
　　如今离当时已经过去一年三个月，只因启国国主久病缠身，这入宸商议议和之事才拖到了今日。
　　对此，宸国的臣民早就愤懑之意在心头了，恨不能这议和之事泡汤，再与启国来上一战。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我顶嘴了？还这般瞧不起宸国，若是被人听到了，我可保不了你。”赵梓芫虽嘴上这般说着，脸上却是一笑，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奴婢自然是跟着王妃学的。王妃可是要护着我的。”说着，一甩缰绳，驾着马车朝着靖王府的方向驶去。
　　走了没有几条街，前街又驶出一辆马车，差点撞在一起。
　　“是谁没长眼，敢冲撞靖王府的马车”青诺手执马鞭，站在马车上冲着对面的马车喊道。
　　“靖王府的又怎样？我还是章王府的呢！”对面马车上驾车的侍从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回怼道。
　　“我当是谁呢，听你的语气，竟像是陛下娘娘坐在这马车上一般。”青诺一听是章王府的，又抬高了声调，多了些底气。
　　章王凌遥笙，一个没权没势的闲散王爷，虽与靖王同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可是这地位却有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一个丫鬟，竟然敢这般说话！”
　　“我是丫鬟，你还是小厮呢，有什么资格说我？”青诺翻了个白眼。
　　“你……你……粗鲁。”那小厮被怼得不知该接什么话，竟有些结巴了。
　　“阿诺，不得无理。”赵梓芫不想再在这路上浪费时光，便开了口，“对面可是章王殿下？”
　　“正是，不知对面是三嫂，多有打扰，还望嫂嫂见谅。”说着章王凌遥笙掀起车帘，走下了马车，拱手行了礼。
　　“章王殿下不必多礼，没想到这么巧，这么晚了还能遇到，如今天色已晚，多有不便，改日定亲自登门致歉。”那女子顿了顿，又道，“既然章王不怪罪，那我们便走了。”赵梓芫虽然嘴上说着心有歉意，却没有半分道歉的语气。
　　章王听到此，面色有些不好，却没说什么，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那侍从了然，驾着马车往旁边挪了挪。
　　青诺见此，大喝一声，驾马驶去。
　　章王转身看向那远去的马车，笑了起来，
　　那随从气恼得很，却又不敢在在章王面前大声呵斥，便轻声抱怨了起来：“靖王府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手里有兵权嘛！自古以来，这种人便没有好下场。”
　　声音很小，只有章王听到了。
　　章王听后，一声轻笑，回道：“可是你的主子我什么也没有啊。”
　　“王爷恕罪，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便要跪下去。
　　章王一把将他扶住，直直地拉了起来，“你这张嘴可不适合在这京城里。”说着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