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徐小行

10、第 10 章

　　四眼下午风尘仆仆的从B市坐车回来，二狗拉着陈珂给他接风。
　　“烟囱羊肉，绝对正宗，今天这顿我请了，”二狗豪迈的挥挥手。
　　这是位于街道角落的一家小店，店面不大客人不少，锅子冒着热气，驱散了晚上的寒风。
　　“池孝文，你快跟我一起骂他，”昨天二狗在电话里已经数落陈珂一天了，陈珂没想到，到了今天他还合不上那张叭叭叭的大嘴巴。
　　“怎么啦？”四眼大名池孝文，此刻正跟一块带着筋膜的羊肉骨头作斗争。
　　“陈珂你自己说，我家小Omega哪里配不上你？”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陈珂叫冤，“就是不合适你懂吗？不合适啊！”
　　“哼，你不就喜欢我家表弟那款Omega？还狡辩，我看你就是看不上我们小表弟——”
　　“行啦行啦，”四眼总算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扔下骨头打圆场，“二狗你可以了，人家商量的事，你查什么手啊，他不想谈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什么叫强扭的瓜，这是看在跟他关系好的份儿上特地给他留的。”
　　四眼擦擦嘴巴，“再好的Omega也要人家喜欢才行啊，不是我说你，二狗啊，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这不是想跟他亲上加亲嘛，”二狗委屈脸。
　　“加个屁的亲，”陈珂怼他，“我还没怪你先斩后奏呢，我阿爸现在天天追着我身后面问，他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都是你，好好的敲我阿爸家门做什么——”
　　“就是，你怎么管的这么宽。”四眼帮腔。
　　二狗：？
　　“不是，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的不是，”他一双大眼看向四眼，“尤其是你，怎么就帮他说话啊。”
　　陈珂也好奇的看过来。
　　平时都是他们两个内讧，四眼看热闹，今天他怎么这么支持自己？
　　四眼没法解释。
　　他又夹了一块肉，边啃边含糊不清的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二狗：！
　　仿佛感受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二狗被他们家的小辣椒开着车接走，陈珂拒绝了四眼送他的提议，自己去坐公交。
　　他其实自己会开车，但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陈珂更喜欢骑着小车、坐着地铁去上班。
　　那种慢悠悠的步调，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性格。
　　公交慢悠悠的开，他也慢悠悠的回家。
　　已经十点半了，他们从喧闹的夜市分开，公交慢悠悠的驶向了寂静的街道，车上没几个人，零零星星的分开坐着，谁也不看谁一眼，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公车嗡嗡的向前走。
　　刚刚在小饭店里聊的热火朝天，显得现下静得有些过分。
　　陈珂有些不自然的抖抖肩膀，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
　　茫茫夜色间，只剩一片漆黑，微弱的路灯闪着些暖色的光。
　　有点冷，他想。
　　要入冬了。

　　这个安静到令人不安的夜晚，注定要发生些不安静的事。
　　还有一站就到家的时候，陈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吵醒了前排一个靠着车窗睡觉的男人，也吵醒了这个漆黑的夜。
　　他有些茫然，十点半了，是谁啊。
　　“喂？”他接起电话，小声的问，“是谁啊？”
　　“…”
　　没人说话？
　　奇怪。
　　他看一眼正在发亮的手机屏幕，又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纪玳安？是你吗？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应，只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他着急起来。
　　“小花？是你吗？你怎么不说话？”
　　“...”
　　对纪玳安这种人，真的要拿出很多耐心。
　　陈珂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车门开了又关，连自己坐过站也顾不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说话啊——”
　　“陈珂——”好久之后，纪玳安的声音才响起。
　　他的声音稍冷，但是听着很清醒。
　　陈珂稍微放心一点。
　　“是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有点不舒服——”
　　他当机立断，“你在哪里？我送你去医院。”
　　“不，”那边拒绝的倒是很干脆，但是之后的话语又犹豫起来。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陈珂的态度真的无比配合，没有一点不耐烦。
　　于是纪玳安试探着问：“我有些不舒服，你可不可以来我家，陪陪我？”

　　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纪玳安就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告诉陈珂，他怀孕了，问他怎么办？
　　还是说，我现在需要你的信息素，陪我待几天，你就可以走
　　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陈珂从头到尾一点儿不知情，但是现在他真的做不到了。
　　至少不是现在说。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决定拖一拖摊牌的到来。
　　他们最近的关系太好了。
　　是自从纪玳安回国之后就再没有有过的好。
　　他心里清楚，一旦摊牌就全完了。
　　所以，“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今天的情况比纪玳安预想的还要糟糕一点。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低估了言景深有意释放的那一点信息素的影响。
　　赵医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纪先生，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马上打电话给他的父亲，我不管他现在有几个亿的生意在做，让他，马、上、回、来！”
　　纪玳安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的脸色。
　　“我这么来跟你说吧，如果孩子的爸爸还不出现，一个月，哦不，不出一个星期，我们就要在引产室见了。”
　　赵医生并不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只是今天被逼的没了办法。
　　纪玳安就诊以来，一直是他负责，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检查时一切正常的小胚胎，是如何一步步衰弱下去，再到今天，他的Omega阿爸，因为信息素紊乱，被推到了急诊室。
　　他大概能猜到，纪玳安有什么难言之隐，缓了缓口气，建议道：“如果alpha不愿意回来的话，或许你可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一个Omega父亲来讲，没有什么是比孩子更重要的。”
　　纪玳安闭了闭眼。
　　良久，他说：“您的话我都记下了，谢谢你，赵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