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森罗万象·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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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一个月，九场比试尘埃落定，终于，森罗万象，所有梦寐以求的，汲汲追寻的，就在当下！
当——，当——，当——，三道钟声余韵悠长，森罗万象的入口缓缓打开，众人皆是心中一震，灵台通透，毫无攻击力的纯净灵气
逸散出来，筛选出有资格进入的人。
弦纹——能够顺利进入森罗万象的通行证，数量越多，机缘越大。
多数是一道，白色；少数两道，红色，更少的，三道，止念惊异地察看自身发生的变化，金灿灿的耀眼光芒温暖却不刺眼，眉心鼓胀胀的，像是有什么要破壳而出，脖子上的珠子似有所感，吸收着多余的磅礴灵力，自然而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止念是在场唯三具有金光的，另一位是若岚，剩下一位，在世家，那人脸色平静，他就是墨家年轻一代第一人——墨堃。
这下更验证了墨家近些年“天下第一世家”的威名，徐家为首几人除徐轻外，俱是垂头丧气，心有不甘，欧冶家虽然韬光养晦，但听到这消息，也有小小的骚动，幸好欧冶绍及时制止。
墨堃，止念听说过这人，乱斗期和若岚止桑师姐分在一处，从她们两人联手中逃脱，虽说双方不是生死斗，但可见他的实力，不一般。
入口已然大开，世家弟子急不可耐，很快没了人影，另一边却不紧不慢，见闲走到止念身边，挡住那些不怀好意觊觎的目光，帮她将珠子塞到衣领下，笑了笑，目光难以捉摸，再很快结印，剩下所有人随之消失。
森罗万象内部，止念孤身一人，百无聊赖。
除了灵气浓郁，这里与外面好像没什么不同，这次进入师姐她们甚至没多说一个字，进来后就让她们自行分开，所以她理解不了世家那群人趋之若鹜的心情。
算了，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她晃了晃脑袋，扯到伤处，疼得呲牙咧嘴的，伤没完全好，但在床上躺了三天，浑身都不自在，森罗万象内的灵力纯净毫无杂质，不需要冥想吸收，现在走走停停，都能感受到大量灵气涌入体内，加速她的伤势恢复。
她甚至不担心吸纳太多偃苗助长，因为……与肌肤紧贴的珠子与她身体的温度相同，几乎要融入她的体内，像是最忠实可靠的保姆，无时无刻佑护着她，滋润着她。
将这珠子再度拿出来，透着亮光，珠子内部她的名字与画像清晰可见，这是她的印记，专属于她的烙印。
见闲略带笑意的声音似在耳畔：“剩下的七份宗潭香我把它分为两份，纪暮特意将多的那份留给你，这就是用它炼化而成的，加以封锁成形，你可不要嫌弃我编的绳子样式简单，来，让我瞧瞧——”
“嗯……不错，看来我的第一次尝试大获成功。”见闲神气地摸着下巴，很满意。
“好了，还有最后一步，不要随便乱动哦。”
朝自己眉心一点，见闲手中突兀出现一支笔，顶端镶嵌着一枚美玉，巧夺天工。
止念对这支笔并不陌生，当时乱斗期见闲的武器就是它，而现在……见闲神情突然柔和了，凝神望着手中的画笔，落笔之处俱是风景，一撇一捺挥洒自如，是人像，止念最熟悉的人像，因为，就是她自己。
“止念。”见闲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看着我。”
突破四脉时嗅到的清香再一次出现，她几乎沉醉其中，毛笔落在眉心，只是轻轻一扫，离开时带走一缕灵力，细若蛛丝。
见闲以此为墨，挥毫写下两个大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是她的名字——止念。
再度抬头见闲脸上笑脸盈盈：“喏，给它取个名字吧，你说呢？”
取什么好呢？止念冥思苦想好几天都没主意，只好一直用“这珠子”“这东西”称呼，若时庚午为她出谋划策，她也不满意，好像，偏偏少了点什么。
说来奇怪，只是由宗潭香制作的也能算“绝无仅有”吗？它虽然珍贵，也不能说独一无二，纪暮不就也有一份吗，大可以做个一模一样的……刚将这珠子拿到手，止念不知何来的心思，甚至开起了见闲的玩笑，找她“算账”，但真佩戴上它，她才隐隐发现，这珠子好像没那么简单。
或许与那支笔有关，止念仔细回想那支笔，下了结论：它不是一般的灵器，但多的，她也不知道了。自然，止念修为不足，对灵器不熟悉，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会惊呼：它正是九大灵器之一——生花笔。
灵器，分上中下三品，每品又分甲乙丙三等，灵器的顶尖，就是九大灵器，它是炼器师所能做到的极致，因为九大灵器的每一件，都是由人锻造出来的，与所谓“神器”不同，每一件灵器背后，都是尸山血海、腥风血雨。
生花笔——其身若浮，其死若休[1]。
当然，止念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手上的这枚珠子，九大灵器其中之三都有参与打造，除了生花笔，还有两件——
山海玺——成书难为，落子不悔。
琉璃阁——灵锁七情，魂断六欲。
更恐怖的是，串珠子的绳子是见闲专门从生花笔的毫毛上拔的，其中份量可见一斑。
止念将珠子握住，既想露在外面，又觉得过于招摇，烦恼不已，随后反应过来，羞赧地锤了自己几拳，压住想显摆的想法，怕被人看见似的将珠子收好。
突然风声急促，附近似有打斗声，止念眼眸微眯，凝神细听，森罗万象不是禁止打斗的吗，再仔细分辨，灵力波动有些熟悉，难不成——中了世家的埋伏！
上次乱斗期的围剿历历在目，止念不敢耽误，腾飞而上，直奔打斗之处。
徐默之冷漠地看着那人仓皇逃离的背影，伤口隐隐作痛，心中怒气更甚，示意手下人：“追，不论生死。”
徐邈之似乎对许多人欺凌一人很不满，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皱了皱眉，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不屑与其为伍。
徐默之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徐邈之，犹如毒蛇吐信，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冷哼一声：蠢货！
逃走的正是徐轻，徐默之突然发难，幸而她早有防备，逃过一劫。每一位世家弟子都有专属标记，遇害了会自动锁定凶手，她自然也是，虽然徐默之并不承认。在外面人多眼杂，徐默之不敢动手，到了这里，他愈发肆无忌惮，推测出她乱斗期和见闲合作引得欧冶家元气大伤，徐家与欧冶家的结盟胎死腹中。
不过，徐轻想到什么，仰天死死咬紧牙关，眼泪才没有落下，将徐默之霸道的三昧离火逼出体外，喉头一甜，艰难咽下翻涌的气血，反复几次气息才平复下来。
这就是徐家引以为傲的三昧离火，她虽然也是徐家子弟，但受限于出身，根本没资格修炼此法，而这，也是徐默之最大的倚仗，因为拥有三昧离火不仅意味着实力的提升，更是权利的象征，显然，徐轻并不具备这一资格。
后面的人追上来，并没有徐默之，徐轻嗤笑，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假伤遁走给了他自信，就凭他的那群酒囊饭袋？
笑话！
止念坐山观虎斗，没有贸然出手，虽然徐轻救过她们。眼看她气势越来越盛，看来还是徐轻胜券在握，止念正这样想着，对面一人突然怒吼一声，像发了癫，横冲直撞，脸像是被火烤了，成了焦炭，直直冲着徐轻，喷出一大团火焰，身体也随之炸开，正是三昧离火。
是流焱弹，徐轻低声咒骂徐默之不要脸，徐家明确规定不能拿人实验，也只有徐默之，仗着家族的威望，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她与徐默之修为相同，却因为这三昧离火，处处受挫。眼下距离太近，躲闪不及，只能硬抗，徐轻孤注一掷，看架势想硬抗，甚至做好了九死一生的下场，毕竟，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离火，寸草生。”
伴着轻柔的声音，一道火焰包裹住徐轻，徐轻心砰砰直跳，念头越发清晰，眼前，这火与三昧离火竟拼得不相上下，徐轻瞅准机会，将众人尽数拿下。
“多谢。”徐轻看着面前两人，若时若淼，若淼手中火焰未消，跳动的火焰犹如翻动的书页，被她肆意把玩。
若淼很不好意思挠挠头：“不用谢，就当是报答你上次救我们的恩情了，我方才看见欧冶家和墨家聚在一起，应该徐家也在，怎么你一人在此处——诶，止念，你来啦。”
止念略微颔首，她没料到若时若淼也在，还会出手相助，怕上次的惨案重演，干脆也出来了。
徐轻对止念有印象，但不深，一听这话，明白止念对她的防备心，又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主，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她急切地上前一步，问若淼：“不知你们还记得答应过我的，欠我一个人情？”
止念心下一沉，暗觉不妙，若时将若淼往她身后拉了拉，审视地看着她：“不错，我们不会赖账，但要在我们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伤天害理的事不干。”
徐轻苦笑，坦然接受若时的目光，心叹人性复杂如此，但，又能怪谁呢？
“那是当然，你们方才救了我一命，我本不该再向你们讨要什么，但你们也看到了，徐家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我连自保都做不到，甚至连徐家的独门绝技三昧离火都不肯传授给我，所以……”
徐轻看两人还是一脸警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得两人连连后退，“若淼，你的火焰操纵之术异于常人，甚至在三昧离火之上，如果我有此术傍身，徐家也不能奈我何，我宁愿就此拜你为师，万望师父成全。”
边说着，徐轻竟真要磕头，若时若淼茫然无措，互相望了望，不知如何是好，止念快人一步，稳稳扶着徐轻：“不必行此大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淼反应过来，将徐轻拉起来，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连连摆手，徐轻急了，“为何不愿意，我是真心的。”
若淼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若时捅了捅她，最后实在不耐烦，替她说：“你高看她了，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怎么去教别人？”
徐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何意？”
若淼捂着若时的嘴，不让她乱说，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操纵火焰确实有一手，但要说登堂入室，还是远远算不上，别的不说，我的几位师兄师姐都是个顶个的强，教导水平也是一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看在我的份上，她们肯定会佑护你，但想成为她们的徒弟可能还不行，宗门规定宗门弟子必须断绝除宗门外的一切利益关系……”
若淼陷入到碎碎念中，徐轻还是坚定着她的想法，认定若淼不放手。
接下来几天徐轻一直与她们一起，既然应下了保护她的责任，就要说到做到，她们都是被宗门养大，天真浪漫，听到徐轻在徐家饱受虐待，不免同情。而徐轻对森罗万象比其他人都要熟悉，一点一点为她们细细讲解，她知道为什么世家对森罗万象如此追捧。
“因为要‘种子’。”徐轻忽然挥手朝虚空中一抓，磅礴的灵力一瞬间爆发，又很快消失，张开手，手心躺着一枚白玉状的圆球，大约芝麻粒大小，“就是这个。”
“我们将它称之为种子，种子是突破六脉的不二法门，九九归一，方能突破。其实外界灵气也能产生种子，但需要多年的炼化，而在这森罗万象，能够提前凝炼种子，种子被不到六脉的人体吸收，能够大大提升他们的修炼速度，所以他们才会火急火燎，一刻不停。”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师姐她们不和我们细说呢？”若时又想不明白了，看向止念，她一直认为止念和她是不一样的，有一种为众人信服的能力。
“我们实力太低了，吞了种子也是偃苗助长，得不偿失，不如踏踏实实修炼，打好根基最重要。”若淼笑若时笨，轻松地开口。
若时气鼓鼓地锤了她一拳，“就你聪明，我早就知道了，想考考你罢了，止念，你说是不是？”
“不是不是，止念别听她胡说，哈哈，你就是笨……”若淼的得意没持续多久，若时追着她打，“你才笨！是谁一个月下来连个御风术都没学会……”两人闹成一团，拉开与后面两人的距离。
时间一时有些静默，止念笑眯眯地看着前方两人，平视前方，对着徐轻说：“不必烦恼，先前是我误会你了，徐默之难堪大任，既然你们都能来参加这森罗万象，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徐轻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坦荡还是洞察力，下意识屏住呼吸，等着接下来的话，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加快步伐，“走吧，她们在等我们。”
时间一天天过去，话虽是这么说，她们还是试着凝炼出种子，不过最大的也只有米粒大小，看起来颇为磕碜，幸好她们没有将它太放在心上，将炼化来的都给予徐轻，希望为她分解压力，她们已然发现徐轻的修炼功法路子很杂，根基也不牢固，这次正好利用种子，解决掉这一隐患，以免将来走了岔路。
森罗万象趋于尾声，除了徐轻，她们只偶然发现两个徐家的，一看见就远远避开，其余的墨家与欧冶家家，半个人都不见，尤其是欧冶家，在乱斗期与万象期如此嚣张，这次却好像学了教训，行事越发神出鬼没，连个相关消息都没有。
最后一天，午时，森罗万象即将关闭，墨堃、欧冶寒一前一后，若岚止桑看着两家相交密，心中已有了推测，徐家的紧随其后，徐邈之一马当先，将所有人甩在后面，徐默之知道徐轻无恙，又急又气，但幸好，他已经凝炼了足够多的种子，等到他真正将这些炼化完成，要杀要剐还不是任他拿捏。
既然森罗万象结束，三大世家自然要离开，徐轻依旧属于世家，要跟着一起回去。虽然只有几十天的相处，但若时本就是重感情之人，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担心徐轻将来在徐家更加不易；若淼愧疚未兑现的承诺，就在徐轻灵台种下一道火焰，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焰能克制三昧离火，但种下的这道火焰，徐轻能够随意驱使，而不用再畏惧三昧离火，虽然火焰只能存在短短三月，但徐轻还是谢了又谢。
临走前，止念悄悄往徐轻手里塞了一物，让她安全了再看，回程路上，徐默之出乎意料地没有轻举妄动，徐轻将止念送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一枚断裂的半截玉牌，上书半个“徐”字，正是徐家弟子特有的玉牌。
是使流焱弹那人身上的，即使是徐默之，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触犯宗法，徐默之以为它一击必杀，没想到出了意外，也是止念心细如发，第一时间将它收着，没被流焱弹炸得粉碎，反而诬陷为自杀，只要有它在手，相当于捏住了徐默之的把柄，难怪他不敢轻举妄动。
万里无云，这几天日子清闲不少，徐轻看着天边鸟群掠过低空，叽叽喳喳的，吵吵嚷嚷的，最终消失不见，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一种欺骗的负罪感，记忆深处，那人的声音冷若冰霜，冻得她直打颤，每一个字都是锋利的刀片，画得她鲜血淋漓，像是要把她切碎一般——
“徐轻，你骗我！你知道，我最讨厌欺骗了！”
“你睡得着吗！你敢睡吗！怀凝尸骨未寒，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要走？你敢走试试！”
“好……好……好，你好得很！徐轻，从此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徐轻将手指插进发间，无力地直起身子，脖子僵硬，目光落点之处——
不归城，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森罗万象·拾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