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十九度灰

1、森罗万象·壹

　　天枢门后山，朝元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皆身着天枢门独有的白色道袍，在林中追逐，脚尖掠过梢头，惊起阵阵鸟叫声。
　　朝元台上，正中心飘浮着一支竹签，竹签首端系着一方红巾，她们在比赛谁先到达取得这枚竹签。
　　仅隔一个呼吸，两人几乎同时到达朝元台，先一步到达的大笑一声，喜滋滋地伸手往前一抓，却被后来者阻挡，两人同时挑了挑眉，气势陡然上升。
　　“裂风！”
　　“离火！”
　　风刃与火锤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空中温度都升高了许多，一招结束，两人不做停留，继续扭打在一起，虽然两人年龄相仿，但仍可以看出先到达的那位实力更强，她连发四道风刃，瞬间锁住同伴的四个方位，让她难以逃离。
　　“哈哈，若淼，还是我赢了。”若时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掩盖不住地高兴。若淼撇了撇嘴，看着她身后，突然笑起来，“你确定？你可没赢。”
　　什么意思？若时猛地回头，那枚竹签早已不翼而飞。“见闲，又是你！说好你要压制修为的。”若时气鼓鼓地朝着树林出口的方向喊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若隐若现，从林中钻出一人，不是天枢门独有的白色道袍，而是随意的粗布麻衣，她的手中，那抹红色分外显眼，“只怪你们打得正火热，让我得了这渔翁之利。再说，可是这枚竹签自动到我手中来的，不信你看。”
　　若时若淼正专注听着，一个晃神，竹签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若时下意识去拿，刚触到就发觉不对，想松手但手像是被粘住一样，根本挣脱不开，若淼离得远一些，没有贸然伸手，她憋住笑，向若时露出一个“好自为之”的笑容，若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后方一阵大力，天旋地转之间将她掀个人仰马翻。
　　整个过程在一息之内完成，若时仰躺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对面幸灾乐祸的人，欲哭无泪：“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只知道捉弄我。”
　　对面的人不以为意：“我这是鞭策你，还有若颐，仗着刚突破就不修炼，过段时间就是‘森罗万象’开启的日子，其他宗门的一一到场，现在丢脸总好过到时候丢脸。”
　　“你……你总是有一肚子歪理。”若时争不过她，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当——，当——，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三长一短，这是有要事相商才会动用的，若时本来还想抱怨，这下也正了正脸色，两个同时看向见闲，“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先去了，你们修炼可要抓紧。”对面的人身形快得惊人，突然的灵气爆发让一旁的若时身体抖了抖，她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威压。
　　“你说，见闲和大师姐相比谁更厉害？”若淼搀扶着若时，问她，她们修为不够，没资格参加。
　　若时挠挠头，她也很好奇，“应该是大师姐吧，大师姐不是被称为绝代双骄之一，五大宗门第一人吗？”
　　“绝代双骄？那还有一个是谁？”
　　“我记得好像是……玉衡门？”
　　“玉衡门，止桑。”见闲看了看手中的拜帖，果然是止桑会干出来的事，按她们的交情，本
　　不用写拜帖的，也只有她，会如此“客气”，不过，见闲又仔细看了看拜帖，这字……倒不是止桑亲手书写的。
　　见闲愉悦地笑了笑，她听说几年前止桑得了个小师妹，宝贝得不行，有时写信也常常提到，只是她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总算有机会一窥庐山真面目了，毕竟，止桑让他人代写私信，即使是拜帖，也是颇为少见的，看来这次“森罗万象”开启，不会无聊了。

　　当今修道界，以五大宗门三大世家为首，当然，也有许多隐藏在暗处，但总的来说，五大宗门三大世家囊括了修道界大多数顶尖强者，而每五十年，五大宗门之间就会轮流举行一场异常盛大的会武集会，进行内部切磋，一开始并没有世家的参与，具体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后来五大宗门松口，同意世家的参与，但也没让他们完全参与。本届会武在天枢门举行，以“森罗万象”为名，为期一个月，分为“乱斗期”与“万象期”，前者持续二十天，正如它的名字，是一场大乱斗；后者持续九天，是宗门与世家的斗争，进行九场比试，最后一天，“森罗万象”开启。“森罗万象”并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件灵器，通过“乱斗期”的成员有资格进入其中，而参与“万象期”会放大这份好处，其中不乏有人通过这次机遇让自身实力获得重大突破，也因此 “森罗万象”的每一次开启都会吸引无数修者参与。
　　五大宗门同气连枝，每年都会提前一段时间汇合在一起，这次也不例外，但由于宗门距离有远有近，到来也有先有后，不过这次，其他四大宗门竟是同时到达。

　　主殿，天枢子坐镇中央，大师姐若岚有条不紊地宣布各项事宜，咚——，咚——
　　他们，到了。
　　远处空中，四道璀璨的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
　　赤——玉衡门，为首的两名女子身着玉衡门道袍，道袍点缀的赤色流苏氤氲着强烈的灵气，左边那位更显成熟，螓首蛾眉，娉婷袅娜，一肌一容，尽态极妍，脸上却冷若冰霜，看起来难与人相处；右边精华内敛，明明是张扬的年纪，却好似故意隐藏自身修为，但气势一点不输，让人难以小觑。
　　黑——天璇门，就如同道袍上的玄色一般，给人以厚重的感受，他们的队伍也是最整齐划一，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声量修长，气度不凡，女子气势更强，却不锋利，明明她是众星拱月之处，却有种超脱游离之感。
　　黄——开阳门，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活泼，队伍也较为松散，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气息惊人地一致，为首的仅有一名男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悬浮着让人心惊的灵气波动，品相不凡，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蓝——摇光门，与天璇门相同，为首的亦是一男一女，男子身高恐怕超过两米，看起来像是有拔山举鼎之力，女子年龄尚小，但却走在男子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把玩着一支笛子，流光溢彩，甚是美哉！
　　见闲少见地穿了白色道袍，为若时三人一一介绍，若时若淼已有三脉二段，而且若时从四处搜集的小道消息早就让她把人人全了，唯有若颐，前段时间刚突破三脉，修为还不稳固，一直闭关修炼，现在只能紧紧贴着见闲，毕竟，天枢子过强的威压不是她能抵挡的。
　　修道界以九脉为主，每脉又分初段、二段、三段，每进一脉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每三脉又是一个境界，大多数修者一生只能维持在三脉三段，三脉到四脉是绝大多数修者难以越过的天堑，一般而言，五十岁是巅峰，若五十岁之前不能突破，则终生不能突破，四脉五脉就可被称为强者，六脉更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即使是三大世家也不过双手之数，至于七脉以上，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
　　“这是玉衡门的诸位，这是止桑，按道理你也该叫一声师姐。”若颐乖乖地叫了一声“止桑师姐”，有些发怵，这位止桑师姐看起来就不好惹，她又看向旁边，旁边的那位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她赶紧上前打招呼，自报家门，“我是若颐，排行第七，你也可以叫我小七。”
　　这自来熟让见闲哑然失笑，她望着止桑旁边的人，挑了挑眉，面带笑意。
　　“止念，叫我止念就好。”止念向见闲等人一一行礼，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止桑你看看你，都是和你学的吧，这么客气干什么。”见闲纵容若颐随止念离开，自己和止桑闲谈，止桑脸上表情轻松了些，这是只会在相熟的人面前才会流露的兴奋与得意，她敲了敲桌子，不屑道：“你管我？”
　　止念第一次来天枢门，五大宗门结构虽相似但也各不相同，她跟着若颐走走停停，与对面两人迎面相撞，看装扮，是摇光门的维戊与庚午，维戊就是那位身高超越众人的高大男子，不过他倒是颇为和善，一直在照顾后方的庚午，庚午边走边吹竹笛，看起来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问年龄，果然，庚午仅有十七，在场的除了十六的若颐就属她最小。
　　庚午吵着要和止念一路，和维戊一路实在没什么趣味，还是同龄人一起更好玩，维戊劝告不能，只得随她，若时若淼也来了，她们五人是年龄最相近的五人，若时充当向导，带她们去天枢门后山。
　　后山分为三部分，凝元山、破元海和朝元台，朝元台面积最大，也是天枢门核心弟子修炼之地，灵气最充裕，凝元山是她们的目的地，那里面有许多珍奇异宝，由于她们是宗门子弟，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顶多挨一顿揍罢了。
　　五人玩到夜色笼罩才回，若时三人回来看到见闲若岚早早地在等她们，尤其是见闲面容严肃，心里一惊：这阵仗，难道她们要挨罚了？
　　若岚无奈地看向见闲，她就知道见闲没个师姐样，不过也是，见闲从不让其他人叫她“师姐”，都是直呼姓名，无一例外。
　　若岚看着她们三个害怕得头都要钻到地底下了，轻轻咳了咳，掩住笑意：“今天，如何？”
　　若颐抢着答话：“见识了好多厉害的人，师姐你记不记得你放在凝元山的‘九曲’，止念竟然一个时辰就破了它的第三层，我记得当时你第一次也用了快两个时辰才走出来。”
　　“真的？”若岚倒是没想到她们会去“九曲”那里，“九曲”也是一件灵器，分五层，进入之后外界灵气会被束缚，只能靠自身灵气支撑，内有奇门遁甲、八卦阵图，第一次进入需要很长时间适应，但这也能够锻炼修者对灵力的控制程度，精进修为，所以她才将它放置在凝元海，没想到玉衡门的这位……
　　若岚看见闲毫无惊讶之感，心里疑惑，不由得想问问，见闲却忽然起身：“我去看看。”
　　现在？这么快？没想到见闲如此在意，若岚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见闲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好了，这几天你们就好好玩玩，不用担心，五天后，到北辰殿来。”若岚看着见闲消失在黑夜中，收回目光，又看向面前三人。
　　“啊？”三人异口同声大叫，她们想询问更多，毕竟，北辰殿可不是她们能够轻易踏进的，但若岚一个闪身，消失不见，真是的，大师姐如此稳重的一个人也会这样捉弄她们，都是和见闲学的。
　　走到凝元山的“九曲”旁，见闲猛地看向斜后方，后方出来一人，温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师姐，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