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另吕

15、第15章

　　下午七点出头，两人开车回到家。陈楠本想让方景休息会，自己去厨房，被方景拦下，两人互相阻拦，最后一起进了厨房。
　　菜买的品类多，两人商定一荤两素一汤。
　　把汤送去餐桌，返回厨房的陈楠待在一旁，看着方景盛饭。

　　方景将米饭上面薄薄的那一层刮开盛至碗里，又拿了一个碗，挖去米饭中间的芯子放入碗中递给陈楠，“呐，这个是你的，米饭中间部分比较软。”

　　陈楠愣愣地接过，低头看见不断冒着热气的软糯米饭，低声说，“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谁告诉你的？”

　　方景将筷子勺子在水龙头下冲洗好，抓起米饭，用右手手臂内侧推着陈楠往外走，“小时候我外婆说的啊。”

　　陈楠第一次觉得一碗米饭的意义也不尽相同。

　　方景盛了碗汤递给陈楠才在对面坐下。过了一会儿，方景将自己做的炒素菜调换到陈楠面前。
　　“幼不幼稚，桌子就这么大，一伸手就能到尽头，你调换的意义在哪？”陈楠端着碗，看着方景好笑道。

　　方景低头吃饭不答话，桌子底下陈楠一个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方景被一脚踹的惊呼，瞪大眼睛看着陈楠，控诉道，“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提醒你说话。”陈楠不管他大叫，此刻换他悠哉悠哉低头吃饭。
　　做都做了，方景干脆地破罐子破摔，“你还没有吃我炒的？”方景委屈地控诉他。
　　确实一筷子没夹，陈楠却一点都不心虚，反问他，“我才夹了几筷子菜？”
　　“两筷子。”方景老实地回答。

　　“三个菜，我才夹了两筷子，我这不是还没吃到吗？你有什么好抱怨的？”陈楠米饭也不扒拉了，放下碗乐哉乐哉地堵他。

　　逻辑是这样没错，可情感上过不去，方景委屈地惊呼，“你第三筷子才想到它，它只配你最后一筷子的敷衍！！！”
　　陈楠：“……？！”
　　他没想到，还能这样理解？
　　非常好！
　　陈楠甘拜下风，准备用行动来证明他的不敷衍。他默默地端起碗筷，夹了一筷子素菜，送进嘴里，细细品味，最后得出诚挚的结论，“很好吃，我很喜欢。”

　　方景全程只吃陈楠做的那两个菜，仿佛无声证明控诉—你看、你看，我不像你 ！

　　两人吃完饭，方景抢着去洗碗。陈楠此时乐得清闲，完全没有一点把他当客人以礼相待的自觉。

　　陈楠吃饱喝足，懒洋洋地歪倒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扭头扫了一眼，又顺势躺了回去，“撑，吃不下。”

　　方景将洗干净的水果放在他面前，“那等会想吃的时候再吃。”

　　陈楠整个人七扭八歪地倒在沙发上，方景坐到了一侧的小沙发上，“你就准备在这干躺着。”
　　陈楠斜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方景被他这副吃饱喝足像冬日午时晒暖的猫一样慵懒的神态弄的整个人都软化了，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三分，低头凑近诱哄，“要不要出去走走？”

　　陈楠头都懒得抬，整张脸埋在沙发里，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透着别样的慵懒，仔细听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不，累。”
　　陈楠一点都不想出去，一想到走出小区都要花七分钟，他就心累。

　　“你这样趴着不难受吗？要不要坐起来看看电视。”方景看他实在没力气，也不再建议让他出去走走，又怕他趴着难受。
　　陈楠不答，反而侧脸友好询问，“你怎么还不走？”
　　一句话把方景气到炸，抬起手指颤颤巍巍道，“你良心何在？”
　　被赶的方小景超级委屈。

　　陈楠埋在沙发里闷笑，笑完接着点火，“我这不是想着你明天不用来了，让你早点回家休息嘛！”

　　方景头顶的火被熊熊火气顶着此刻又燃旺了三分。极为恼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明天不来了？”

　　陈楠在他的质问下了愣了神，是啊，他确实没说过，是他自己认为一天足够了，对双方都足够了。

　　方景看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不想让他来。更加气恼，一下子站起来，冲着陈楠气呼呼的说，“我就来，我明天就来，天天来，烦死你。”

　　说完扭头就走，完全不给陈楠反应的机会。
　　等陈楠反应过来，站起身，方景已经关门离开。

　　气的火冒三丈，那扇门仍被轻轻相待。陈楠看着那扇闭合的房门，轻轻地笑，恨恨地说，“小屁孩儿。”

　　门外等了三秒，留足余地的方景，听着后面毫无动静，手一摆，愤然离去。
　　委屈铺面而来，没等回到家，方景就忍不住向小伙伴“报丧”。本想寻求些安慰与动力，结果被齐正延一句“你俩没关系”堵的偃旗息鼓。

　　气焰是灭了，方景更加气恼，气恼自己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幼稚行为。
　　换位思考越想越觉得，这要是我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人理都不理他，更加低落了。
　　方景像淋了雨的小狗，整个人都蔫巴巴的，一路丧里丧气地回了家。

　　洗完澡出来的方景，捞起手机，看到界面上停留的信息-到家了吗？眼睛整个都亮了。

　　陈楠看他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回他的信息，简短的两个字“到了”，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不由得笑他气性大。“还生气呢？”
　　“没生气。”这次多了个字。
　　“真没生气？”陈楠逗他。
　　过了一会，方景回，“没。”说不出的低落。
　　“没生气啊！既然没生气那我就不哄了！”陈楠笑着回复。
　　“你在哄我！”方景尤其会抓字眼，看到这个字，眼睛亮的像夜光灯。

　　“我惹某个小朋友生气了，哄哄是应该的。”此时的方景一点都不介意被叫小朋友，整个人乐得像朵盛开的娇花。

　　哄完小屁孩儿，陈楠躺在床上笑他容易生气容易哄。

　　不管陈楠的本性如何，年少在外漂泊多年早已养成了凡事依靠自己的习惯。不喜麻烦别人，也不愿给人平白增添负担。

　　他自认为朋友间也不过如此了，从来都懂得适可而止，他没想到今天方景反应这么大。

　　他有那么一瞬间反思了自己，是不是过于亲疏分明，性格疏离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早早起来的方景，朝气蓬勃、元气满满，完全看不到一点昨天丧巴巴的模样，整个人对今天充满了希望。
　　不过这份朝气还没维持到晚上，被他爸一通电话搅得散了一半。

　　明天中秋，理所当然家人团聚，但他爸妈忙，一年到头哪有那个好命悠闲两天。他本来都做好这个中秋自己晃悠的打算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爸要带他回爷爷奶奶家吃饭，回去吃饭他不是不乐意，这不是扰乱了他的计划吗？他本来准备陪陈楠过中秋呢，虽然陈楠也不过中秋，明天还要劳累命地回店守着，但是他不陪陈楠他感到于心难安。
　　于是方景又丧了。
　　晚上吃过饭，方景丧里丧气说完。满脸写着人生不能两全的不开心。

　　陈楠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在友好劝说他不用陪他过中秋仍无果后，索性干脆利落地要求他明天一大早来陪他，之后去爷爷奶奶家。方景爽快的答应，痛快的离开陈楠家。

　　感动的情绪还没有续满十二小时，陈楠就万分后悔当初的天真。
　　中秋节当天，凌晨五点三十八分，陈楠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脚上趿拉一双拖鞋，像僵尸一样一步三晃来到门口给方景开门。

　　陈楠现在想打死昨天提议让这小破孩来家的那个自己。
　　他晃晃悠悠想回窝继续睡，那死小孩居然还拦着他，问他要吃早餐吗？苍天，鬼知道这个点他从哪买的早餐？

　　陈楠在睡梦中惊醒，梦见门铃响个不停，方景满脸幽怨地看着他，“哥，你答应我的。”

　　陈楠看了看表，六点二十。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趿拉上拖鞋就往外跑。

　　客厅里，方景明晃晃地坐在沙发上，哪里是什么梦！陈楠拍了拍脑袋，虽然没说让人家来这么早，但你也没说让人家几点来啊！
　　人家在外边坐着，你在里边睡着，这叫个什么事？

　　陈楠内心万分愧疚，看着枯等近一个小时还乖乖地问他现在吃早餐吗的方景，陈楠早上被打扰睡觉的那丝不满散的了无踪影，心里内疚又不安，活生生觉得自己是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