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笼［无限］》冥界菇

118、斩首的死刑（四）

　　“听到周冷说什么了吧？”方桐收起灵符，斜看着赵罗。
　　他们刚刚也处理完了几只怪物，正在皇室肖像画面前站着。
　　银白的月光打在上面怪阴森森的，感觉只要低头画里的人就会转动眼珠看向他们，赵罗听完，当即表示：“那先回睡觉的地方，万一红皇后也会往这边走。”
　　“我赞成你难得聪明一回的提议。”路懋杰不怕死地打了个响指，眼神轻挑道。
　　“喂喂你小声点。”赵罗赶紧按住他要打第二个响指的手，作噤声道。
　　检查完最后一个画像后，方桐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吧，我有预感，再晚几分钟我们也会暴露。”
　　………
　　“红皇后醒了？该死。”刘石接二连三地放住石像小鬼来减缓尸球的速度，他们还没跑出甬道，地面欲加滑腻，虫子也会从墙上飞扑袭人，而后方的尸球还会喷腐蚀性的毒液。
　　前有狼后有虎，众人迸发出了更快的脚程，尸球可以完全不烧死，只要离开地底，红皇后就找不到他们。
　　林飞堂再一遍问道：“距离周冷说完过去多久了？！”
　　夏羽回答了他：“我觉得快十分钟了！”
　　“啧！”林飞堂白天时有摸过城堡的路，如果红皇后走的很快的话，那他们的时间真不多了。
　　心头在突突跳着，众人拼了命，犹如绝境中亡徒疯狂奔跑，直到第一级台阶出现，众人知道，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眼看出口越来越近，林裎却看到，那里被石门关上了，明明下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响动，它又是什么时候合上的？
　　“机关说不定就在附近”刘石迅速在墙上摸索了起来，要不是尸球根本爬不上楼梯只能在下面扑腾，众人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一道腐蚀毒液从黑暗中径直喷出，林许心虽及时躲闪但裙摆还是烧掉了一些，下方的尸球见这招貌似有用，开始频频喷出灼热的液体。
　　这无疑加大了找机关的难度。
　　“找到了。”刘石一通乱摸后，终于在临近尸球的位置按进了一个可动的石砖，但当墙面上的东西缓缓出现在眼前时，他没忍住骂了一声：“我去，这什么破玩意？！”
　　眼前是一副极为复杂的拼图，身旁就是若近若离的断手，作呕的尸臭味隐隐飘来，刘石正要上手试，林裎走近了过来。
　　“我来，你帮我挡住那些手。”
　　“多久能弄完？”刘石看了一眼上方堵死的出口，神色焦急。
　　“一分钟内。”
　　林裎立即上手，他的双眼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拼错的每一步，在寻找对的线路时脑中也在快速推算可行路径，一分钟对他来说十分短，但多耽误一秒都会加快红皇后的靠近，在第六十秒即将进入第一秒时，拼图终于归到了自身该在的位置。
　　缕缕月光打在台阶上，众人见状，瞬间大步奔出，迈过长长的楼梯，回到寂静的地面上，林裎他们没有进一步停下喘息，而是往左侧马不停蹄地远离这里。
　　就在这危机解除的几分钟后，红皇后赶到了地下室入口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合上的草坪，眼中的神情欲发冰冷，握着权杖的手不由分说紧了几分：“传令下去，把疯帽子的死刑减去三天，有脏老鼠混进来了。”
　　“遵旨您的意愿，伟大的女王。”管家依旧恭敬。
　　………
　　“红皇后把死刑提前了，你们知道吗？”一处隐秘的墙角，柴郡猫难得露出整个身体，宛如家猫般挠着肥嘟嘟的脸庞，又舔了舔了爪爪状似不在意地对周冷等人所有玩家道。
　　“果然，我们闯入的痕迹被看到了。”林裎靠在墙上，心里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反倒是路懋杰对没有进入到地下室感到郁闷：“早知道我昨天就跟着林裎了，城堡里没什么好看的。”
　　对于地下墓室，林裎在柴郡猫浮现之前就揭露给了周冷他们。
　　“选择，你们想继续找，还是等到处刑那天救下？”周冷摸了摸耳垂上还没开启的耳钉，朝赵罗他们询问。
　　赵罗说出了自己的回答：“若今晚还是找不到，只能等待最后一天的机会了。”
　　方桐也道：“我同意。”
　　一阵拉长的喇叭声突然响起，众人瞬间安静，随后，像是有人站在城堡的高点上，声音有点远有些许空旷，却能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女王有令！即刻起，所有举动异常都将视为入侵者！一经发现当场斩首！”
　　“反应挺迅速的啊。”路懋杰从墙面上直起腰，转身就要走。
　　“这跟我们认识的红皇后完全不是一个人了。”飘笛回想过往的点点滴，联想那些尸体，就如当初的“爱丽丝”，一样的暴虐，一样的不讲理，一样的疯狂，犹同在世的无边黑暗，永远不得驱散。
　　“他们应该开始搜捕了，我们走密道。”柴郡猫隐去身体，只留了个猫头在空中晃道。
　　从密道出来后，众人又心照不宣地回到自己该呆的位置，还算长的睡眠后，缺乏的精神也补足了些许，午后的“暖阳”从窗外倾洒而入，周冷缓缓行走着，使自己看上去和周身之人别无二致，小巧的耳钉也为周冷带来了不同的心声。
　　“又有人被拖走了吗，可怜的采妮。”
　　“晚上还是早点睡吧，外面越来越危险了。”
　　“那些声音又来了，女王为什么不解决？她不是在城堡里吗？”
　　“喷泉的水越来越少了，但女王不让我们补给，真奇怪。”
　　“我讨厌这里的生活，我讨厌女王的做法，但我还有五年的合同期，该死。”
　　“尸体，又是那些尸体，我竟然看到了奥利弗，今晚就逃走吧，逃回家里。”
　　“唉，看来今天又只能吃干硬的酸面包了。”
　　各种信息交汇在一起，周冷逐渐了解到了城堡里的一些内情，自从红皇后上位后，人们终日活地人心惶惶，稍微让女王有点不满意，都被拖出去处死或就地处刑，他们已经见过太多身首离异的同事了，为此佣人们，整个仙境的居民们都要装作无事发生，小心翼翼地活着。
　　林裎比周冷早到厨房了一会，他一直看着门口，直到方桐和路懋杰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后，周冷才姗姗来迟。
　　“怎么样？”林裎上前捏了捏周冷的手，就是力度有点过大了。
　　周冷刚要说出口，主厨就开始吩咐众人干活了：“马上女王的用餐时间就要到了！积极起来！利索起来！不容任何失误！除非你们想成为扑克兵的枪下亡魂！”
　　“等结束之后再说。”周冷转头拿起土豆切了起来，林裎见状，也和方桐他们一样分开料理。
　　今天的主食是猪排，搭配上果木烟熏，西食必不可少的调料，精致的摆盘，光看一眼就令人食欲大增，主厨依然负责大部分的食物，前前后后搞了快两个小时后，又是满满一桌的美食带着热气新鲜出炉。
　　不知是因女王的命令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厨师长在周冷推车出去前，有意叮嘱道：“见到女王说话谨慎点，她脾气很大。”
　　“好。”周冷点点头，淡然回道。
　　同上次一样，身后依然有被人跟着的感觉，周冷想起昨夜那个怪物说的话，结合城堡里佣人各异的心声，他应该是想活下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再活一次。
　　身后之物见周冷没有主动攻击他的意图，以为对方胆小如鼠，不敢随意杀死她，便如灵活的蜥蜴般飞奔向周冷，然而下一秒，冰冷的灵火将她刚露出的相貌瞬间浸泡于白如寒雪的蓝色中，穿透耳膜的尖叫连绵不绝，周冷充耳不闻，将那凄厉甩至身后，越抛越远。
　　“把你的……生命……借给我……”
　　那声音渐渐低下，直至永远泯灭。
　　周冷觉得，只有红皇后，乃至整个仙境的运作彻底改变，这些怪物，萦绕于每个人心中的黑暗才会消失。
　　但玩家只负责通关，不负责改头换面。
　　第二日的红皇后换了洛可可风的礼服，与昨天差不多的配色，但面上的憔悴又重了一分，周冷注意到了，从进入大厅后，红皇后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那带着探究之味的眼神令周冷感到逼近的危险。
　　或许，红皇后发现奇怪之处了。
　　即使如此，周冷还是保持原样，该上菜上菜，该上餐具上餐具，该安静安静，简直就像个合格的佣人，令人赏心悦目。
　　除了猪排，红皇后难得把第二道菜吃完了，而从第三道开始，又跟昨天相同，每盘都剩几口。
　　红皇后用手帕轻轻擦干嘴唇，她没有向管家发话，反而手臂抬抵至桌面，双手交叉将下巴托住，身体前倾看着周冷说道：“你之前有了解过城堡内部吗？”
　　红皇后这么问，无非就起疑了，周冷面色不改，语气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没有，昨日是我初次到来，能为女王效劳是我的荣幸。”
　　“这样。”红皇后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但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吧，其他人不送餐吗？”
　　又是一道致命问题抛出，周冷选择临危不乱：“主厨是看我做的好吃，是个可用之人才让我送餐的。”
　　“你这话说的没错，饭菜确实可口。”红皇后站在身，再一次在侍女的护送下离开，“但下次，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朋友都带上。”
　　大厅安静了一会，周冷才将餐桌收拾干净，正当他试图推着车子送给囚犯，一只手冷不丁丁地搭上了周冷的手腕，抬手看去，管家端着张微笑的脸，却莫名渗人：“我说过了，不需要你来做，现在，回去。”
　　周冷被迫放下手，在管家的目光下从大厅离去。
　　要是再多疑一步，他绝对会死在那里。
　　身后的寒芒逐一褪去，周冷在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佣人的情况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另一处白玫瑰园，白天的剩余时间内，玩家们休息之余都有摸索过城堡的路线，林裎将这里作为集合点，避免红皇后提前赶来。
　　众人这次决定全员一起寻找，当林裎他们陆陆续续到了后，周冷将他听到的心声及红皇后的提问都说了出来。
　　“喷泉？这城堡只有一处喷泉，就在正门前的正中心。”赵罗分析道。
　　“那就去那，越不明显的地方概率越大。”飘笛回答。
　　“没时间了，天亮之前也要回去。”方桐从树干上挺起腰，抬脚就往喷泉方位走去。
　　“正好，我在城堡也待腻了，终于可以玩个尽心了。”路懋杰活动着筋骨，眼里是对探险的迫不及待。
　　“但愿不会出错。”林裎说完，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喷泉确实同那人的心声一样，水量已经少到只能嗞嗞冒出，缺少水分的艳丽之鱼要死不活地扑腾几下，甩一下尾巴，那大大的张开的鱼嘴好似长久没喝到水的人，为了活下去拼命呼吸着，干枯的水草就像是人的头发，将鱼儿死死缠住。
　　“真是诡异的一幕。”林许心别开跟，转去看顶部喷的水。
　　方桐围着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后终于看到个与众不同之处，那是与周围稍稍大一圈的凸起，这个机关很难找，一样的图案很容易混淆视觉，若不聚精会神，一时半都解决不了。
　　“找到了。”
　　随着机关按下，喷泉的上一层接连缩进下一层，像一层薄薄的石板与底座融为一体，又如切割好的顶穹，由里到内慢慢退进底座边缘，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探头望去，却看到了骇人的景象，方才掉落的鱼一个个进入了头颅中口中，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在这寂静的上空中无限放大，喷泉的下方就是条直直的通道，它看上去很长，望不到底，而通道的壁上，长满了狰狞的头颅，他们面如白纸，眼球被挖了去，不似人类的尖利牙齿深深扎入鱼身，将鲜血逼了出来。
　　“我可不可以只在外面把风？”赵罗吞咽了下口水，觉得腿下有点发软了。
　　那口大尖牙一看就离自己身体不到两厘米远啊！说不定还有口臭攻击！太吓人了！
　　身为死党的周冷却亳无怜悯道：“让你把风暴露我们还不如跳下去，你要是磨磨唧唧，我可不保证半路会不会遇到红皇后。”
　　周冷这么一说，赵罗腿软的更厉害了，红皇后加上城堡里的怪物，孤立无援的他只会死翘翘，反正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一起行动。
　　想通后，赵罗当即表明了决心，率先跳了下去，下降的过程中还不忘嚎几句。
　　“啊啊啊啊啊我靠你别咬我衣服！”
　　林裎看向林飞堂和林许心：“你们呢？”
　　“灵力保护会不会？”林飞堂说完，淡淡的红心转瞬覆盖了全身，林许心亦是如此，俩人双双一前一后飞入了通道内。
　　等所有人纷纷进入后，喷泉外只剩下了周冷和林裎，林裎没动，他看着周冷，嘴角勾笑：“你先还是我先？”
　　“我最后。”
　　像是早已料到爱人的回答，林裎将视线收回，没有多余的停留，转身跃入。
　　周冷默默等到林裎已拉开了一段距离后，才完成了收尾工作。
　　城堡内的红皇后房间内，管家放下窗帘，对床上的人说道：“女王，他们进去了。”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像是终于找到了令她失眠的罪魁祸首，亢奋的语气中是盈满的杀意：“那我可要准备个大惊喜了。”
　　下落途中确实不好受，那些头颅会伸长软烂的脖子，用它们引以为豪的利牙咬碎所有经过的食物，不是除鬼师的夏羽几人，林裎和周冷就给他们加上了灵力护体，当时间在迟滞的转速中渐渐拉长，概念即将模糊时，周冷终于来到了结实的地面。
　　最先承受攻击的赵罗衣服破了好几处，头发也减少了些，他朝着头颅立中指愤怒道，丝亳不怕声音会传出去：“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你！”
　　话音刚落，上方传来了东西挪动的声音，轰隆一声，喷泉的入口关上了。
　　赵罗的气势瞬间焉了下来，他转头勉强笑道：“这么大动静，我有不祥的预感。”
　　方桐走过去默默放下他的中指，语重心长道：“所以，快走吧，别甩帅了。”
　　“好的前辈。”赵罗乖乖应下，坚决做个不拖后腿的好队友。
　　周冷看了看这里的环境，中心是个比入口还要大好几圈的没有装饰的圆形大厅，而一道道分岔口围绕着大厅旋转，这种情况下，若是选的岔口的是死路，危险程度将会大幅度提升。
　　周冷走至林裎身边，将指缝插入其中：“可以用灵力感知吗？”
　　听完，林裎把眼睛闭了起来：“我试试。”
　　双目归于黑暗中的下一刻，点点白光从“视野”中亮起，有的地方稀薄，有的地方没有，有的地方零零碎碎，有的地方十分浓郁。
　　与此同时，林飞堂也在用相同的方法寻找正确生路，当他睁开眼时，林裎也得出了结果。
　　“这边。”
　　“这边。”
　　俩人异口同声，又一起转头看向对方，林飞堂似乎有点不服气，但不知为何没有继续争论，转而换了个语气说道：“我不得不说，你现在确实比我厉害了。”
　　“出去了再比试一番也无妨。”林裎越过他，牵着周冷走向他们共同选择的岔路。
　　“我接下你的挑衅了。”林飞堂也不甘示弱，同样迈出了通往未来的第一步。
　　岔口的尽头，是未知的危险，还是希望的连接，众人无法得知，他们只能一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