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ke（1.三井篇）》暮冰朝雪

7、第 7 章

　　第七章

　　“三井同学，温水准备好了！”推开寝室的门，看到我在床上悠闲地躺着，木暮向我发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示意我起来，木暮走上前去挽我的裤管。

　　“你干什么！”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一些与木暮不搭调的事情，我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猛地弹了起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要碰我！”我不知不觉已经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来指着脚边的热水。

　　“啊，三井，我来帮你清洗伤口，这样会比较方便些。”木暮忙不迭地伸出手，挽上我的裤管说道：“呵呵，三井同学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傻瓜，怎么可能！”我别扭地把头扭过去，膝盖传来的感觉痒痒的，让我有点很难忍受。

　　木暮的手力道非常轻，大概是害怕碰到我的伤口吧，我想着。一直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只是感觉到适量的水温接触到了我伤口的皮肤。微微有些刺痛，但是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真的很用心……我想道。

　　于是我又像被附身了一样去瞄木暮的脸。本来打算只瞄一下就好的，可是，脸却慢慢转了过来，不知不觉，变成了对视。

　　“三井同学，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很痛？”木暮仍然小心地用毛巾擦拭着我膝盖的伤痕，力道更轻了。

　　“我没事，你不用那么迁就我，我是男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一丝感动。

　　从来没被这样关心过，从来没有人这样用心地照顾我。以前自己一直都很坚强，给自己带上一层一层伪装的面具，便什么都不怕了吧？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现在正用温柔一层一层地剥下我的面具。

　　我开始由衷地害怕了。

　　是的，我害怕，我害怕我会对面前的这个人有所期待，我害怕我希望他给我更多，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愿意给我什么的人。

　　那样的我，该要多么脆弱，那样的我，该要去依靠谁？

　　那样的我，一定会失去自己的生活能力的吧。在那个地狱里，那样的我一定会被卷入无底的黑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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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心正在毫无节制地下沉，我几乎是喊了出来，对面前的这个温柔的人粗鲁地说：

　　“你不要对我这样好了，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

　　正握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中，木暮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

　　“对不起。”我说道。

　　然后，我低下了头，因为我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

　　天啊，该死的三井寿，你到底在做什么嘛！难得你现在遇到这样一个人，能受到别人的关怀已经很不错了，你怎么有资格去问别人是不是对你怀有目的呢？

　　我承认是我败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紧张起来。

　　我竟然会害怕，害怕一个脾气再好不过的傻瓜四眼对我生气。

　　“对不起，木暮，请你原谅，我实在太小人了。”突如其来的尴尬，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呵呵，没关系啊，三井同学，我完全理解。”膝盖又传来合适的温度，木暮声音的温柔突然有些让我想要落泪：“呵呵，三井，你的膝盖的确还需要擦药，以后不能这样任性了，不然会留下疤痕的。”

　　“嗯。”心又毫无预警地痛了一下，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正在擦拭伤口的手停止了，木暮放下毛巾，旋开药水瓶对我说道：“三井，现在我要为你上药了，如果痛的话还需要你忍着点。我不知道你应该涂多少，所以，你也要看着点。”

　　“好。”我连忙借着这个机会转过头来，好好看看这张俊美的脸。正看着正看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让我猝不及防地大喊了一声：“别涂！”

　　“别涂！”

　　那老实人显然是被我吓了一跳。生生地把马上就要落下的手停住，我看到木暮用充满疑惑的目光凝视着我的眼睛。

　　“啊，不要涂，我的膝盖好起来以后，我就要去酒店工作了！”我连忙对木暮解释，因为我很怕他被我这一粗鲁的行为弄到生气。

　　“哦，是这样。”看到木暮体贴地把手收回，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刚要拍拍正在激烈跳动的心口，耳边又听到木暮的声音。

　　“可是，不涂药的话，伤口会感染的，到时候就更加严重了。”

　　“不要涂，我不想回酒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把木暮当成了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我几乎是在乞求他不要涂药。

　　“那好吧。”木暮微微的皱了皱眉，用很为难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少涂一点好了，真是的嘛，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呢，我可以跟你一起欺骗你叔叔的嘛……到时候你把你的叔叔找来，我就说三井每天很难受很虚弱下不了床嘛……”

　　“很难受很虚弱下不了床……”呃，上帝啊，这个嘛……我承认我很不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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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暮，今天我要去上班了。”叔叔一再催我，看来我不走不行了。低头看看手腕的表，我的时间不多，但是我还希望和木暮说话。

　　“今晚你自己一个人睡吧，可能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寝室睡，当然我会尽量回来的。”

　　“早上我会回来，以后就是晚上不能一起和你回寝室了，别的没什么。其它时候，我还会和你一起吃饭一起一起念书的。”担心这个四眼傻瓜不开心，我还硬着头皮地补上了一句。

　　“嗯，好吧……”木暮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失落。低下头，木暮对我微笑了一下。

　　为什么失落呢？是感叹我最终必须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还是感叹看清了我的本质？

　　我突然很想知道。

　　和他有关的一切想法，我都想知道。

　　只是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了。

　　“好了，我走了。晚上在寝室要把门关好，把窗户锁好，还有，要……”

　　“呵呵，有责任感的三井同学真可爱呢。”低下的头重新抬起来，眯着眼睛的老实人，他才是真正的很可爱很可爱。

　　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承认我被木暮刚才那句话雷到了。也向他抛去一个微笑，我要他安心。

　　又要去那个地方了。

　　只是有阳光在心里，去哪里都会很敞亮。

　　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能披着一身晨光。

　　“三井同学，你也注意……早晨早点回来，我会等你回来睡觉的，然后买好早餐等你……”

　　在推开门的时候我听到了这句似远非近的话，一刹那间，我的眼前突然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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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试衣间，我脱下我的校服。早川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

　　“三井你怎么回来了啊？”早川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

　　“唉，没办法，回来了呗，叔叔老他妈催我，烦死人了都。”

　　“三井啊，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早川从沙发上坐起来。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一本正经地说：“唉，我说弟弟呀，你就不能一狠心一闭眼就不来了？这几天听说你膝盖有伤没来，我还在暗自庆幸你终于找到脱身的机会了呢。”

　　“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回来了，真他妈让我扫兴，我说三井。”

　　听到早川的话，我感到很窝心。早川和我的状况差不多，只不过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大学生。他的哥哥和我的叔叔赌钱，因为输了太多，只好把这个色艺俱佳的弟弟卖给了我的叔叔。

　　他的确是我的好朋友，我想道。

　　“行了你。”走上前去揉乱他的头发，又想起了那个四眼傻瓜，于是再黑暗我的心里都充满了阳光。想把这份快乐和早川分享一下，我说道：“你也想个办法脱身吧，这样不是个事的。”

　　“嗯，呵呵。”难得我们今天的对话都很正经。

　　“好了，早川，不想去见客人就赶快准备一下吧。一会你去调酒那里，我去弹琴，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不用见客人了。”

　　这样想着我便出门。踮起脚来，想要超越所有人的高度，我远远就望见了钢琴座上没有别人。

　　太好了！我连忙跑过去坐下。伸出手来抚摸着琴键，我觉得它简直就是解救我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