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纷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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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娣恍若未见，依旧道：“昌嫔之罪昭然若揭，不过都不及甄婕妤另一罪状……”她很满意此刻众人惊惶中因她拖长的语调而生的好奇，目光徐徐环视，方隐了一层笑意，道：“甄婕妤私通，秽乱后宫，此罪当诛！”
她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生了一层寒霜。甄嬛遽然一惊，动也不敢动。
玄凌登时大怒，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斥道：“贱人胡说！”秦良娣唇角有鲜红的血珠沁出，她捂着半边脸毫不退缩，只抬首含着痛快的笑意恨恨地看着甄嬛。
宜修亦是失色，起身斥道：“宫规森严，秦良娣不得信口雌黄！”
秦良娣伏地三拜，举起右手起誓，郑重道：“嫔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而死，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叶小仪“扑哧”一笑，在气氛沉重的大殿里听来格外清脆，“嫔妾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死后之事谁又能知，以此虚妄之事赌誓，可见秦良娣不是真心了。”说罢便起身要牵玄凌的手，口中道：“罢了。皇上也不必在这儿听秦良娣说笑话了，不如去嫔妾阁中听戏去，今日梨园子弟排了新曲目呢。”
玄凌亦不耐再听，刚要发话。秦良娣狠狠瞪了叶小仪一眼，猛力一咬唇，发了狠劲道：“嫔妾以秦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她一字一字说得极用力，仿佛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整个人似虚脱一样，只盯着甄嬛“荷荷”冷笑。
秦良娣自入宫便与甄嬛不合，当年甄嬛小产后，她施以唾面之辱，甄嬛为报复，得宠后哄得玄凌再未踏入她的寝殿。后来，甄嬛有喜回宫，还设计得她因为责打宫女被贬位分。这一世，她们总要分出个输赢胜败。
甄嬛只无望地盯着玄凌，宜修轻咳一声，向玄凌道：“秦良娣如此郑重，或许有隐情也未可知，不如一听。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立刻开解了也好。否则诸位妃嫔都在此，日后若以讹传讹出去，对甄婕妤清誉亦是有损。”
玄凌本欲拂袖而去，听得秦良娣如此发狠亦不由怔住，宜修一劝，他停住脚步，冷道：“朕就听你一言，如有妄言，朕就按你誓言处置！”
秦良娣静静道：“是。”
宜修端坐，声音四平八稳，“你既说甄婕妤私通，那j夫是谁？”
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滞在秦良娣身上。她恨恨吐出几字，似从口中吐出最嫌恶的污秽，“太医温实初！”
甄嬛慢条斯理地拨一拨景泰蓝红珊瑚耳环上垂下的碎碎流苏，轻声道：“是么？”
甄嬛的平静并未使众人的狐疑滤去几分，相反，听到“温实初”这个名字让本来将信将疑的人更加笃信。赵婕妤道：“果然呢，宫中除了侍卫和内监，唯有太医能常常出入。内监不算男人，侍卫粗鄙，相形之下也唯有太医能入眼了。”
曹淑仪掩袖诡秘一笑，“温实初是甄婕妤的心腹，日日都要去莹心堂见上几回的，若说日久生情也是难怪。”
管昭容接道:“曹姐姐是棠梨宫主位，果然晓得的比咱们多些。”
久无圣宠的康贵嫔似思索状，咂嘴道：“我还记得当时甄婕妤初入宫为美人时卧病许久，当时便是温太医诊治的。”
众人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神情各异，赵婕妤与祥嫔相视一笑，道：“康姐姐好记性，幸得你当年和甄婕妤同住过一段日子。原来孽情深种，始于当日也未可知。”
濛嫔似有愤懑之意，道：“两位姐姐怎可如此揣测！婕妤姐姐入宫病重由温太医照拂乃是情理之中，温太医医术高明不说，与姐姐两家本是世家，常有来往的。入宫互为照拂也是应当，怎会有私情这一说！”她转首看着玄凌道，“嫔妾愿意相信姐姐清白！”
濛嫔言辞恳切，然而如此言语，玄凌脸上愈添了一层不悦之色。
“如此说来，竟是青梅竹马了！”祥嫔“啧啧”道，“看来秦良娣所说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何止是青梅竹马！甄婕妤入宫前温实初还曾上门提亲。”秦良娣颇有自得之色，唤过身边侍女，“把陈四家的带上来。”
大殿光线所聚处走来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子，仿佛有些年纪了，背影也有点佝偻，一身半新的翠蓝家常婢仆衣裳，一进殿腿一软便跪在了秦良娣身后，磕了两个头道：“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
玄凌皱眉道：“抬起头来说话。”
那妇人怯生生抬头，她看上去并不算很老，但眉目间有饱受风霜摧残的痕迹，使她过早呈现出老态。甄嬛仔细分辨她的容貌，蓦地唤道：“玢儿！你是玢儿！”
她想要应声，却被转头的秦良娣狠狠瞪住，吓得忙忙噤声。秦良娣撇了撇唇角，道：“婕妤还认得她！只是她现在可不是甄府里的小丫鬟玢儿，是秦府里管马房的陈四的媳妇儿。”
甄嬛伸手搀她，“玢儿，有什么先起来回话吧。”她的手猛地一缩，更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奴婢不敢。”
秦良娣不耐地回头，道：“啰嗦什么！回完了话就是。我只问你，昔日你在甄府当差，温实初是否曾向甄家大小姐，也就是你眼前的甄婕妤提亲？”
玢儿看看她，又看看甄嬛，神色凄楚：“婕妤小主选秀半月前，温太医曾上门提亲。不过不是过了老爷夫人的面儿来的，只是私下到小主面前说了。”
玄凌紧接着问：“婕妤答允了没？”
玢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主……”她的目光遇到秦良娣凌厉的眼神，欲言又止，终究把后头的话吞了下去。
玄凌面上肌r微微放松，瑈嫔道：“皇上，嫔妾以为，如果长姐与温太医有心，或许今日也就不在宫中了。可见长姐心底坦荡，二人并无私情。”
秦良娣“咯”地笑一声，“瑈嫔是甄婕妤的妹妹，自然偏袒些。甄婕妤心比天高，怎会甘心嫁一个小小太医，自然是要参选了再说。只是温太医私自求亲，诸位试想，若甄婕妤从前并无半点意思，他又怎会贸然去提亲呢？可见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这话若要细细辩驳起来的确无可辩驳，甄嬛淡淡一笑，看向玄凌道：“嫔妾不信青梅竹马，只相信姻缘天定，百转千回亦能相聚，决非人力可改。”
秦良娣冷冷道：“是吗？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回宫后仍与温实初私相秘会，恋j情热。”
刘容华以手捂耳，似不忍听闻之状，啐道：“恋j情热这等俗语怎能出自宫嫔口中，何况你还曾为婕妤，更该懂些礼仪！即便如你所言温太医与甄婕妤真有来往，也该隐秘无人知晓，无凭无据地说恋j情热这般污言秽语，你也不怕下拔舌地狱么？”
秦良娣素来不把刘容华放在眼里，不由轻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甄婕妤做得这些污秽事体，难道还要用好话捧着她么？自然是什么为人配什么话儿。容华说什么隐秘些的话，事情到今日才揭晓，未必不是每每有人替甄婕妤掩饰的缘故。”说着眼风往瑈嫔身上一转。
瑈嫔被其目光所触，满脸困惑，原本憔悴的脸色更见苍白。
“放肆！”玄凌已在宜修身边坐定，骤然迸发出怒意，“你只说你知道的，又去攀扯旁人做什么！甄婕妤是什么为人，朕还没有发话，你就要替朕做主了么？”
秦良娣稍稍收敛，不情愿地应了声“是”，道：“甄婕妤回宫后温实初照顾生产，殷勤有加，至今每每在莹心堂私会偷欢。甄婕妤是否与人苟且，自然是她身边的宫人知道得最清楚。只是甄婕妤身边的宫人大多是旧人心腹，自然是替她望风掩饰得多。只不过事情做得多了总有露马脚的时候，这个小宫女斐雯便见过几次。”说罢吩咐，“你自己把看见的听见的说与皇上和皇后听。”
斐雯见了甄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磕了个头跪着，玄凌认得是莹心堂服侍的小宫女，不觉更添了一分疑色，问：“你什么时候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得添油加醋，不得减字漏话，更不得有半句妄言，一五一十说给朕听。”
斐雯道：“是。那日小主请了温太医来说话，里头也没什么人伺候着。玉娆小姐急着进去找小主，奴婢怕小姐惊扰了小主和太医说话，忙跟着进去想要拦下，谁知就看见温太医的手拉着小主的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静静儿坐着。温太医一看见奴婢和玉娆小姐进来，忙慌得撤了手。奴婢还瞧见温太医衣袖口子上翻出来一截，绣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竹叶。此后奴婢越想越害怕，怕小主来日知道奴婢看见了要杀了奴婢灭口，心里再三拿不定主意，一个人偷偷到上林苑哭，谁知良娣小主看见问起，奴婢是个心里没主意的人，只好一五一十告诉了良娣小主，求小主做主。”
斐雯口角利落，然而细节处描绘面面俱到，由不得人不信，“嗤”地浇起了玄凌眼底的火苗。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纷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