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74、第 74 章

　　师戴森站在教室前门和后门的中间，他不知道她会从哪个门出来，必须保证如果她逃跑，自己绝对能追得上她。
　　青英愣住不动，他也不敢动。
　　范红音尴尬地打招呼：“老师，你还没走呢？”
　　师戴森想起之前她护着青英的行为，对她印象很好，笑着说：“是的，这位同学怎么称呼，有空和青英一起去吃个夜宵吗？”
　　老师认识青英！范红音惊圆了嘴，看看新老师，看看青英，下意识地说：“青英做的东西更好吃。我们吃过晚饭的，不饿。呃，老师，我叫范红音。”
　　师戴森又是一笑，点头说：“是的，青英做的东西最好吃。你们住哪？我送你们回去。”
　　这个女孩挽着青英的手一起走，又护着她，肯定是相熟的，住的地方应该很近。
　　青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范红音想着老师肯定不可能有什么坏心思，再说她们每晚回去都提心吊胆的，就点头说：“好啊，辛苦老师了。我家在四号码头那边，有些远，不方便来这上课，所以和青英一起在胡兰巷租了个屋子。你送我们到巷子外就可以了。巷子小，车子开不进去的。”
　　她心里琢磨着，老师应该不是骑自行车吧？就她这身板，载一个都难，她们俩女的，总不能前面坐一个后面坐一个。所以应该是摩托车，摩托车吖，她范红音可以坐一回摩托车了！
　　师戴森盯着她圈住青英的胳膊一眼，确定青英不会突然跑掉，就转身带头往外走，嘴上说：“走，我车停在这边。”
　　他就着走廊上的灯光，人往台阶下走，从大衣口袋里掏了个比较小的手电筒出来，打开之后对着身后的地面照，让她们能看得见路面。
　　青英一直没说话，范红音心里好奇得要死，可老师就在前面，她不好悄悄问。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实在难受，她用胳膊轻轻撞一下青英，等青英看向她时，就嘴巴对着前面的师老师努。
　　青英为难地摇摇头，做嘴型“晚点跟你说”。
　　等师戴森开了车锁，帮她们拉开后座的门，范红音憋不住了，扒着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伸长脖子问：“老师，你这车真好，这要多少钱啊？”
　　虽然外面黑，可青英一坐进来就知道，车不一样了。原先那车好好的，阿铭说过，那车买的稍微改了改，所以比市价18万还多花了几万。那么贵的车，他为什么要换掉呢，难道是出了事故，那他有没有受伤？
　　青英仍然不敢抬头看，可耳朵却一直专注地等着他回答。
　　师戴森发动车子，说道：“还好，原来的车底盘不够高，就换了这个。”
　　青英松了口气，有点想咬手指，又忍住了。原先她管着丽英，不让她做这些小动作，等来了蓝津才知道，人不自信，没有安全感时，就会下意识地这样做。
　　胡兰巷靠山，这里都是住着些经济条件不允许，搬不走的老人，他们一是习惯早睡，二是舍不得开灯。他们到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巷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灯光。
　　范红音和青英在这住了一个多月，每天晚上回来还是会害怕。可是没办法，好点的地方一是租金高，二是现在家家户户都缺房，那些出租的要么是脏乱矮的杂物间，要么是挤在厅里随便搭的一个铺。她们两个都是年轻姑娘，明显不方便，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边一个老院子出租，四块钱一个月，离电力学校不算太远，犹豫过后，定了这里。
　　师戴森停了车，帮一直躲在他座位后面不露脸的青英开了门，然后站在车旁，静静地看着她。
　　范红音自己开门下来，怕碰坏了车门，轻轻推上，发现没有关好，又拉开门重新关。她膀子劲大，这稍微加点力，车门就发出好大一声砰，把她吓了一猛跳。
　　她慌忙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太用力了，不知道弄坏了没有。”
　　师戴森哪里顾得上车门不车门，眼睛不离那个下了车也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的姑娘，带点笑意说：“没关系的，车门就是用来关的，不会那么容易坏。你们住哪间？我送你们进去。”
　　范红音松了口气，过来拉了没动的青英，说：“谢谢老师，我们住在巷子中间，左边数第6户。”
　　巷子里都是些小小的院子，所以6号离路边不算太远，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师戴森送到门口，停了脚步，说：“你们进去吧。”
　　青英进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开视线，这半个小时她紧张得不行，不敢看他。可他要走了，她终究压抑不住不舍，看了这一眼。
　　他瘦了很多，原来总是和宋明程互相调侃对方胖了几斤，现在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不仅瘦了，皮肤也黑了不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师戴森一直盯着她，没有错过那一眼，原本打算从长计议的，可怎么忍得住呢？
　　“青英，等一下。”
　　青英愣住，没有回头。师戴森接着说：“这个是你的。”
　　他快速从包里取出那张一直随身携带的事实澄清证明，上前一步站到她身后，手绕一下，递到她面前。
　　青英抬手取了，还是没有回头，小声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嗯，你回去吧。”
　　师戴森不舍，又怕惊到她又躲起来，只能按捺下心里那些喷涌的想法，后退几步远离院子门，说：“好的，我回去了，你们关好门。”
　　这巷子里又黑又破旧，巷子外也只远远地有一个非常昏暗的灯，安防十分差。他非常担忧，但也知道她们一定是无奈，才选择了这里。
　　师戴森听着里面栓上门的声音，又站了一会，才快步走回到路边，上了车。
　　没有先发动车子，他抓着方向盘先是大笑，接着又趴在上面闭上眼睛回味刚才的一幕一幕。
　　他的青英啊！终于找到了。
　　不能让她再消失，师戴森整理好心情，发动车子，在黑夜里疾驰。

　　院子门一关，范红音就拉着青英追问：“青英，快说说，你怎么认识新老师的？”师老师喊来别扭，她更愿意叫新老师或者老师。
　　青英抓着那张纸一直在看，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闷闷地说：“我之前在他家做保姆。”
　　哇，那么好的车，还请保姆，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啊！
　　“我以后也要当老师。”
　　青英懂她的意思，抬头看她，笑着摇头说：“当老师工资不算很高，他是蓝大的教授，工资是两百多一个月。”
　　说到这个工资，青英想起自己从前的三百四，不禁想到他那些好，心里的难过又涌上来，脸上的笑就慢慢消失了。
　　范红音刚才是想岔了，听她一解释就反应了过来，对啊，其他老师可都是骑着自行车来上课的。
　　“那他哪来那么多钱啊？那小轿车要好几万吧！”
　　“做了点小生意。”
　　“难怪现在这么多人下海，唉！我们这样的人家，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青英看她情绪低落，忙说：“不要这样想，只要我们努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范红音一想，也是，青英的条件比自己还差呢，可人家现在比自己强多了。
　　“我听你的。青英，他家条件那么好，你怎么不在他家做了啊，他不是那种小气人吧？”看着不像，斯斯文文的，而且还主动要送她们回来，多跑这一段，得烧不少油吧。
　　青英勉强笑笑，说：“他是很好很好的人，真的，是我有点事，只好辞职了。”
　　范红音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是为了读书的事吧？”青英这么爱学习，当保姆没有出来上学的自由，所以她才放弃的吧。
　　被她歪打正着地猜中，青英心里重逢的那点惊喜一下又被苦涩掩盖。
　　“音音，你先去洗洗，我去准备那个。”
　　“一起去，一起去。”
　　两人合伙，干活当然要一起。青英摇着辘轳把吊在井里的铁桶拉起，范红音配合，把桶子拿下来换上干净的水桶。打了清水上来，两人就一起清洗第一个桶里的食材。
　　晚上把卤味处理好了，泡上几个小时，半夜再起来开煮，煮开锅了就换了新煤球封炉门，就这样的小火熬煮到早上，再由范红音提着去街上摆摊卖。
　　现在天气很凉快，但这里没有冰箱，为了保证食材尽可能的新鲜，她们一直是采购之后就把它吊在井里。
　　猪内脏处理起来麻烦，鸡鸭简单点，分部位斩好块，先泡好。有些卤肉店是整只鸡鸭鹅地煮，青英这个是要零卖，买家都是些条件不太好又想尝尝肉味的人，或者那些单给孩子买两块解解馋的。所以她们先斩了块再煮，卖的时候再分部位定价。鸡腿鸭腿贵，脖子和头这些就便宜了，即使没几个钱的人也能啃一啃解个馋。
　　两人洗洗切切，一直弄到11点多，匆匆洗了澡赶紧躺下来休息。
　　巷子外的师戴森看了看表，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她们在忙什么，但两个年轻女孩，忙到深夜才能休息，绝对不能用轻松两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