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15、第 15 章

　　她在心里不只一次地设想当初在米国如果她遇上的不是小格局的宋明程，而是师戴森，那该多好。
　　她想着心事，走了神，忘了给弟弟把风。
　　师戴森看了两把，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数钱找零乐得忘形的乔丹飞，把杯子放到长桌上，再走到在博古架那全身心投入看瓷盘的宋明程身边。
　　“明程，和我上楼一下，有点事和你说。”
　　宋明程小心翼翼地放好瓷盘，意犹未尽地说：“阿森，你哪里淘来的好货，瓷器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汝窑了，这色泽，太高级了。”
　　“我外公的东西，找了好几年才找回来一些。”
　　他外公在大革()命中去世了，宋明程是知道这点的，愧疚地转话题问：“阿森，你找我什么事？”
　　师戴森走在前面，压低声音说：“上楼再说。”
　　进了书房，师戴森脸色有些凝重，宋明程自觉地压低声音问：“阿森，怎么了？”
　　师戴森确定他不知情，两家相熟十来年，宋明程人品他是信得过的，他顾虑的是宋明程的脾性和在处理乔丹凤事上的犹豫。
　　如果这事落在师戴森身上，他是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和这对姐弟撇清的，但宋明程不是他，他也不是宋明程。
　　放任这样的人在自己地盘上搞鬼欺骗自己的朋友，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乔丹飞藏牌使老千，你下楼后领他走吧。”
　　这晴天霹雳，轰得宋明程半天没回过神。
　　师戴森赶在他反应过来前，拍了拍他肩膀小声说：“明程，不要弄大动作，现在没打多久，几十百把块钱的事，没必要坏了气氛。”
　　宋明程深呼吸了几息，闭上眼睛点头，很是愧疚地说：“阿森，对不住了，你放心。”
　　他不是蠢人，再回想下乔丹凤提议打牌，那么巧地上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又那么巧地头疼不再上桌，这对聪明的姐弟把大家耍着玩，而他这个大傻子还关心地给她倒了热茶。
　　他脸色太难看，脸上却没有打算了结的坚毅。
　　师戴森叹了口气，对这个好友实在有些不放心，违心地说：“明程，他还小，闹着玩的。他们几个也不在乎这点钱，你……”
　　宋明程突然回过神，自己在这纠结越久，楼下那混蛋不是骗得越多吗？
　　他勉强笑笑，说：“阿森，抱歉。我先下去了。”
　　师戴森没有立刻下去，用楼上的电话打了一个到父母那边，确认母亲已经平安到家，挂了电话又坐下来抽了一支烟才下来。
　　乔家姐弟和宋明程已经不见，秋娉婷一见他，立刻扬着头，撩起耳边的头发朝后轻轻一甩，风情万种地笑道：“快来快来，刚走了个，你来替补，我刚输了不少，一定要翻个本。”
　　这个动作她在家里对着镜子，学港都大明星电影里那样练习了很多次，就为了这样的时刻。
　　师戴森没有心情打牌，喊他弟弟：“阿烨，你过来凑个桌。”
　　他对秋娉婷的示好有点反感，但他和秋驰骋不单是好友还是生意合伙人，她代兄长来祝贺，他只能虚应。
　　师戴烨落了座，唐德锋和对面的龙嘉一放下手里的茶杯，停了话题，牌局又重新开始。
　　秋娉婷有些失落，虽然大哥不只一次地说过师戴森是不婚主义，但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宣言，在她认知里除了穷到娶不起的，谁会不结婚生子的！他以前一直对自己冷淡，可刚才他还是关注了自己呀！

　　回来这一路，乔丹凤急得不行，刚才宋明程一下楼就说她妈出了事，让她们姐弟俩赶快走。
　　乔丹飞正得意，不想动，只说：“我姐回去就行。”
　　宋明程像疯了一样，用力拖了丹飞就走，出了楼，任她怎么问情况他不说，让他松手他也不肯。
　　进了自家这边的院子，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青英，青英。”
　　青英从里面出来，宋明程放缓了语调说：“青英，辛苦你帮我去滂波市场那家老店买些海棠糕回来好吗？”
　　青英点头，回屋取了钱，骑上单车出去了。
　　乔丹凤帮弟弟揉着被抓红的手腕，看他对青英这么客气，怒道：“宋明程，你发什么疯！你怎么知道我妈不好了，是你在瞎掰的吧？你有病啊，拿我妈身体来胡说八道。”
　　你妈要是好的，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宋明程推开乔丹凤，一把掀起乔丹飞的衣服，把他被自己拉扯时偷偷卡在腰带上的几张牌抽出来，然后用力甩到前来阻拦的乔丹凤脸上。
　　扑克牌拍到脸上，乔丹凤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牌掉落，她一把拉住宋明程的手，强行解释：“明程，这是刚才走得急，从桌上掉在丹飞身上的。”
　　“掉的！”宋明程笑起来，“乔丹凤，你的想象力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乔丹飞之前心虚没反抗，现在反正底都揭了，懒得藏，直接说：“姐夫，他们那么有钱，我弄点过来花花怎么了，不是都说要共同富裕嘛！”
　　乔丹凤急道：“丹飞，别乱说！”
　　宋明程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把无耻说出嘴，直接说：“乔丹飞，你回你的临海去，你这样的人，我管不了，也不打算再管。”
　　乔丹凤更急了，说：“明程，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会跟他说道理的，他去给他们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乔丹凤，要么他回临海，要么我报警，你自己决定。”
　　他看了一下表，接着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下午1点有火车，乔丹飞，你还有时间收拾行李。”
　　宋明程说完这些，不再看这对姐弟，脚步似有千斤重，蹒跚地上楼去了。

　　乔丹凤愁得不行，乔丹飞却没事人一样，从口袋里掏出赢来的那一把钱乐滋滋地数起来。
　　乔丹凤心里躁气难消，宋明程那个呆子不可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师戴森叫他上楼之后下来发作的，那一定是师戴森告诉他的。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师戴森站在对面时她分了心，没有提醒弟弟收敛，都是她的错。
　　右手握拳放到嘴巴那，牙齿咬着指弓，她脑子飞快地转着。丹飞是绝对不能回去的，那件事……
　　宋明程最恨人偷奸耍滑和作奸犯科，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原谅丹飞，那只能先让丹飞搬出去躲着瞒住他。反正宋明程工作上事多，很少出学院，蓝津又这么大，丹飞喜欢到处耍，碰到的概率小到不能再小。
　　拿定主意，她先小声跟弟弟交代了几句，乔丹飞手里有了这赢来的千把块钱，能逍遥好一阵了，不住这里也无所谓，起身骑上摩托走了。
　　乔丹凤整理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了几息，整了整衣服，上楼敲响了书房的门。
　　宋明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敲门声。
　　乔丹凤自己推开门进来，柔声道：“明程，对不起，刚才事急，是我糊涂了。丹飞做这样的事肯定是不对的，这是欺骗，是很恶劣的行为。抱歉，我不该护着他，我想过了，你让他回去是对的，我们太忙，没有时间管束他，不如让他回去，有我爸妈管着，应该能懂事一点。明天我请一天假，压着他去车站，他不走也得走。”
　　宋明程想说“他们教了二十年怎么没见教好”，但是在他为处理他们的关系为难时，她能认识到错误并且主动表态，着实让他松了口气，而且做这件错事的是乔丹飞不是她。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自欺欺人地选择相信她只是太疼弟弟了，她应该是被弟弟蒙蔽，以为弟弟只是想过过牌瘾而已。
　　他呼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你能想明白就好。”
　　他俩争吵的起点就是在给乔丹飞买房买车上，等乔丹飞走了，她应该会全身心投入到这段感情上，他们就能回到从前了。
　　乔丹凤看他口气软了，心里一松，接着说：“今晚师家那顿饭我们还是去吧，先前说好的，要是缺席了不是让人以为我们有想法了吗？”
　　师戴森既然没有挑明，那就不会转头跟那几个说破。她得抓紧时间私下跟他解释是弟弟不懂事，她是不知情的。
　　宋明程摇头道：“不去了，我哪还有脸面去。”
　　乔丹凤摇摇头说：“明程，丹飞做错了事，我们得去道歉。我们和那几位不熟，错过今天，以后难碰上了。”
　　对啊！得赔钱还有道歉，宋明程从椅子上弹起来，翻开柜子数家里的现金。
　　“他弄了多少钱？叫他拿出来，我们加倍还给人家。”
　　乔丹凤小声说：“没多少，就一两百，都给了我，我带着呢。”
　　她从连衣裙的插袋里拿出钱包，数了一百四十块钱递给宋明程。
　　宋明程接过来，从自己抽屉里数了五百拿出来，把那四十放进去。
　　“珍妮，这事你想得周全，我凑个六百，一家赔两百，再好好道个歉。不过，先说好，你弟弟还是得回临海。”
　　那些人到晚上应该都走了，毕竟谁家生日宴还吃两顿，又不是过大寿，师戴森邀请他们还不是因为关系太好住得太近。宋明程这个蠢货，就是这么好忽悠。
　　“明程，丹飞去学校了，要走总要对学校有个交代，他年轻气盛，不会说话，今晚的宴他不去了，我代他来道歉。”
　　宋明程想到乔丹飞那身轻浮，赞同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休息会，我给阿森打个电话说一下。”
　　“明程，阿森那么忙，何必打扰他呢，等会我们卡着时间过去就是了。”
　　“也好。”
　　乔丹凤明理，宋明程给她一个笑脸，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了歉：“珍妮，我刚才不该……”
　　“明程，不要这样，我们不用分彼此，确实是丹飞不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责任。”
　　宋明程走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他亲自挑选的珍妮，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