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天眷恋的男人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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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门吱吱呀呀地向两边开启，邵磊迈出电梯，将碍事的电动车掉了个头，又随手合上垃圾桶盖。
里侧房门呼地被人拉开，一双探照灯般的眼睛伸了出来。
“磊哥！听动静就知道是你！”张智笑得春光灿烂，搓手把邵磊让进屋，“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今儿明哥临时召唤，你居然来了！”
在一屋人的目光中，邵磊落座沙发，拿起桌上的DM手册开始翻看。张智躬身俯首地举着手机：“磊哥，午饭吃了没？要不要喝奶茶或咖啡？一会晚上打算吃什么？这附近有家小龙虾不错，他们家还有烤串……”
邵磊摇头：“都不用。”
“嗨，我给忘了！”张智恍然大悟，激动地一拍腿，“得是火锅对吧？热辣的重庆火锅，干碟鸭肠缺一不可……”
李明耷拉着湿漉漉的手，从厕所晃悠出来：“别搅和他看本，一边去！”
邵磊继续翻着DM手册，李明轰走埋首玩游戏的年轻人，坐在他身边：“这车拼的突然，你一会多注意点。”
“要求拼车的人称‘夏哥’，是个老主顾，据说是个官二代。他在圈里还挺有名的，‘菠萝头’，‘推土车’，还有个‘炸车大户’的外号。跟他玩过的都明确表示不拼二次，还有他是……”李明朝邵磊挥了挥小指。
桌上四本角色册被轮流拿起，邵磊头都没抬：“哦。”
李明压低声音：“你悠着点，我觉得他是冲你来的。”
邵磊垂着眼皮：“剩下几个呢？”
“有俩是他叫来的，还一个从平台过来，之前没见过，刚进群就赶上这车，不知道行不行。”李明叹气，“别再半截炸车了。”
邵磊点头：“知道了。”
“这本……”李明想到里面的设定，话在嘴边拐了个弯，“……要审到罪犯认罪为止，听说挺耗时的，你行么？”
“可以。”
从邵磊进门开始，沙发上的长发女生便紧盯着他，她拽住同伴的袖子犯花痴：“哎哎，你看那人，长得真帅啊！”
“还真的！”被拽住的女生眼前一亮，伸手拉住张智，“哎，智哥，那人是谁啊？”
张智挑眉：“怎么，对他有兴趣？”
女生和同伴一对视，连连点头：“有有！”
“嘿嘿。”张智得意地扬起嘴角，竖起食指晃了晃，“他啊……可是名人呢！”
“‘雷神’你们听说过吧？”见二人惊讶的表情，张智更得意了，“‘雷神之锤’可锤过不少‘推土机’呢。”
三人视线瞬间汇集在邵磊身上。
“张智，”李明招呼道，“一会四点半来六个人开《花开富贵》，你去准备一下。”
“好您嘞！”张智爽快答应，凑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雷神’是我们这的王牌DM，开本次数不多，只接老主顾点名。你们多来几回刷刷脸，跟我们明哥混个脸熟，备不住哪天就能逮着机会。”
“磊哥——哦我是说‘雷神’——只开硬核本，只要跟他开一次，保证你终身难忘。”“雷神”是他们店的金字招牌，过来玩本的不少是冲他名号来的，张智不错过任何推销的机会，他亲昵地搂着女生肩膀“拉客”，“现在有充卡满赠活动，充1000赠200，充3000赠800，怎么样，要不要充一个啊？”
被搂住的女生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地对张智眨眨眼。李明催了句，张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对二人一眨眼：“我先忙去了，你们要是想充卡记得找我，给你们打折！”
一阵粗暴的砸门声响起，沙发上的年轻人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厮杀声中。
李明手一挥：“别玩了，赶紧开门去！”
打游戏的年轻人脸皱成一团，但还是毫无怨言地去当门童。不过片刻，屋内添了三道瘦长身影，李明起身相迎：“夏哥，来啦。”
打头的蓝毛对他略一颌首，将金色耳机挂在斜挎包上，一身的名牌吸引了全屋人的注意，尤其是他脚上那双价值五位数的限量款运动鞋。
蓝毛身后跟着红黄头发二人组，各个弯腰驼背，上身盘着金色LOGO，屁股上被打了个血红的“M”，红毛脖子上还套了条闪瞎眼的大金链子，衬得他更加面黄肌瘦。
黄毛撇嘴在屋内扫视一圈，随即冷哼一声。
李明介绍道：“这是一会开本的DM邵磊，人称‘雷神’。”
蓝毛眯起风眼，从脚到头审视邵磊一番，微微一笑：“就是你啊。”
邵磊点头示意。
红黄二人皆对蓝毛投去会意的目光。
李明晃着一身肥肉走到屋角，伸手推开房门，冷气扑面而来：“拼车的还没来，你们先进屋歇会。”
他推了把埋首游戏的年轻人：“拿三瓶依云过来。”
挂钟响了三声，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拿水的人拐了个弯，回来时顺道捎来个人。
“是‘酒鬼’吧？”李明难得话带殷勤，热情招呼来人进屋，“人都齐了，随时能开。”
邵磊将线索卡分好类，收进盒时扫到一双帆布鞋停在不远处，他掀起眼帘，看见一副大得能遮住半张脸的镜框。
只隔一日，眼前人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把白衬衣换成了条纹衫，依旧是闷热的长袖款。
于晨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两个字：“……磊哥。”
邵磊颌首以示回应。
李明诧异道：“你们认识？”
邵磊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挥手朝房间走去。于晨紧随其后，之后是李明，拿水的年轻人等众人进屋后才走进去，眼神活分地观察着屋内状况。
这屋只有二十平大小，摆着张桌面起鼓的长桌和六把扶手椅，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三原色”组早早地落座在屋子里侧，各自玩着手机，邵磊拉了把椅子坐在正中，于晨抬头看了眼空调，默默地把椅子搬到远离出风口的位置坐下。
拿水的年轻人很会审时度势，放下水后又出去一趟，不一会桌上的依云变成五瓶，旁边还多了几包零食。
非分享装的那种。
李明很清楚客人心里想什么，他殷勤地把依云和零食分给三人，和他们说了会话，这才挪到门边，客套地招呼这位新客：“我这环境稍微差点，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随时跟我提啊。”
说话间推了瓶依云过去。
于晨毫不客气地拧盖喝了一口：“重新刷遍浆，再换套家具吧。”
“……”李明勉强支起笑容，扯开话题，“……是第一次玩本吗？”
“不是。”
弯腰对李明的身材来说不太友好，他撑住膝盖，看于晨将手伸向空调遥控器：“之前玩过硬核本么？”
“玩过。”
李明状似无意地瞄了对面一眼，压低声音：“遇到过‘推土机’么？”
“遇到过。”于晨点头，“我就是。”
话音未落，对面便飘来唏嘘声，黄毛撇嘴，酸气从他口中泄出：“哎呦喂，这年头，大言不惭的人可真不少。”
红毛摆弄着金项链，睨着于晨附和道：“呵呵，懂不懂什么是‘推土机’啊？夏哥，让他们见识见识！”
夏振邦双手抱胸：“可以开了么？”
“当然可以了。”李明听出画外音，献媚一笑，拍了拍邵磊肩膀走到门口，“你们先玩，需要什么喊我啊！”
门合上，意味着游戏开始。扣放着的DM手册旁是平铺开的四本角色册，邵磊没着急分角色，视线从左逐一扫过几人。
红毛有点等不及，催促道：“哎，干嘛呢？赶紧分角色啊！”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探到角色册的一角，邵磊手掌一压，册子被牢牢固定在桌上：“稍等。”
他看向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于晨，问道：“马修·斯卡德（注①）？”
黑色镜框上下动了动：“‘我是马修，我是个酒鬼，我无话可说’（注②）。”
邵磊抽出一本册子，扔到他面前：“你来山田俊介。”
余下三本角色册被扔到另外三人面前，夏振邦低头一看，绘有墓地、房子和□□背景画上印着一行字：佐藤大辅，男，45岁
“现在开始是读本时间，”邵磊合上盒盖，“十分钟后开始第一幕。”
房间内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刚领到角色的人都在认真了解他所扮演的人物，一时间只能听见挂钟指针哒哒地转着，催促着人们抓紧阅读剧本。
红毛扯着衣领：“艹，这屋怎么这么热？”
他仰头看向空调，发现空调送风口的挡板居然合上了。他一拍桌子：“艹，谁把空调关了！”
遥控器被他捞来一通猛操作，发黄的挡板吱呀一声打开，轻柔地吹了几口风，随后嘎嘎一响开始罢工。
红毛扔掉遥控器，一脚踩上椅子：“这尼玛什么破玩意，坏的也忒快了。”
邵磊起身打开门：“小心触电，我去拿电扇。”
红毛缩回手，从椅子上跳下来，邵磊搬来抬半新的台式电扇，往桌上一摆，黄毛揶揄道：“这也行啊，也不知道那些好评哪来的。”
邵磊插好电源，按下开关：“都是各位捧场给面子。”
扇叶缓缓加速，吹动桌上的白纸，拂过夏振邦头顶的蓝发，他不动声色地在坐回座位的邵磊身上细细“扫描”着，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没想到还挺有料。
小插曲过后，读本时间也即将结束，邵磊拿笔在桌上敲了两下：“各位如果看完人物介绍，就可以翻开下一页了。”
人物介绍的后一页是第一幕，每人手里的剧本上都统一印着一段话。邵磊翻开DM手册，念道：“2016年3月20日清晨，警察接到一通匿名电话，对方称位于东京都南多摩的‘法兰克福’公寓102室发生命案。警方赶到现场后，发现除了102室外，楼上的201室、203室也发现尸体。死者一共五人，分别为居住在102室的藤原进（男，29岁），藤原结子（女，26岁，系死者藤原进的妻子），藤原步（男，7岁，系死者藤原进和藤原结子的儿子），居住在201室的楠木结实（女，28岁），和居住在203室的中野良裕（男，31岁），经法医查验，五名死者皆死于19日晚10点到11点之间。”
“经过排查，警方锁定四名嫌疑人，分别是居住在202室的山田俊介、‘法兰克福’公寓的房东兼管理人佐藤大辅、在案发现场徘徊的野泽浩二、和案发时被人目击出现在案发地附近的夏目明。”
“四名嫌疑人，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邵磊对于晨伸出手，“从山田俊介开始。”
于晨合上角色册：“我叫山田俊介，男，27岁，住在发生命案的‘法兰克福’公寓202室，和死者是邻居，和野泽浩二在同一家便利店打工。”
红毛边记边问：“和死者只是邻居关系？”
“对。”
“关系如何？”
“一般。”
“一般是什么意思？”
于晨顿了顿，说：“就是‘不熟，完全没说过话‘的意思。”
红毛张了张嘴，还没想好下一句要问什么，就听邵磊说道：“下一个，夏目明。”
红毛老大不乐意地翻着白眼：“夏目明，男，35岁，上班族。”
“案发时被人目击出现在案发地附近？”黄毛斜靠在椅背上，斜眼瞟了他一眼，“干嘛去了？”
红毛面无表情地看向黄毛：“闲得没事干逛逛不行啊！你不也去了么？”
黄毛右肘撑在椅子上，右手托腮：“我去时人已经死了，你去时人是不是还活着？”
红毛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黄毛眼睛从左转到右，邵磊看向他：“下一个，野泽浩二。”
“野泽浩二，男，29岁，和山田俊介在同一家便利店打工。”黄毛抬起左手，“我那天就是路过，谁知道你们警察逮我干嘛。”
红毛借机嘲讽：“没问题谁逮你，呵呵。”
夏振邦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警告道：“你们两个。”
二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邵磊头转向夏振邦：“下一个，佐藤大辅。”
夏振邦抬头，邵磊的视线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佐藤大辅，男，45岁，‘法兰克福’公寓房东兼管理人，同时经营一家殡仪公司，公寓后面的墓园也是我在管理。”
红毛：“卧槽，公寓后面是墓园？这么阴森的地方居然有人住？！”
夏振邦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红毛随之闭嘴。
邵磊在四人间略一环视，见他们没有要发言的意思，拿起DM手册念道：“警方将四名嫌疑人押回警局审讯，得到如下证词：山田俊介称19日他乘坐的游轮还在太平洋上行驶，他没有可能回到案发地犯案。经调查此游轮自18日出港到22日回港，中间没有停靠过任何地点。佐藤大辅说19日接到临时委托，帮一户距离公寓30分钟车程的朋友家办丧事，直到20日凌晨才离开。那家人作证说佐藤从19日下午到20日凌晨1点左右一直在灵堂帮忙，中间离开过三四次，每次只离开五六分钟左右，应该是没有时间返回公寓作案。”
“有目击者称19日晚10点左右曾看见有人在案发地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过去搭讪时对方迅速跑开。”邵磊看了红毛一眼，“经辨识，此人是夏目明，经调查发现他与死者楠木结实曾有过不正当金钱交易，此事被中野良裕敲诈勒索，勒索金额累计一百万日圆。”
黄毛阴阳怪气：“无事不登三宝殿，呵呵。”
“警察在案发现场附近逮捕形迹可疑的野泽浩二，野泽浩二称他只是下班回家路上偶然经过此地，好奇命案现场而围观的。经调查，野泽浩二所打工的便利店位于车站附近，和公寓是两个方向，他的住处距离便利店仅有几百米距离，离公寓非常远，因此他声称的‘回家路上偶然经过此地’不成立。”
红毛恶狠狠地瞪了黄毛一眼：“你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邵磊合上手册：“这一幕，需要你们向警察——也就是我证明你们的清白。”
“现在开始，每个人有三分钟时间辩解，还是从山田俊介开始。”
于晨将角色册扣放在桌上：“我没有杀人动机也没办法作案。刚才说过了，我和死者不熟，没有杀他们的必要；我乘坐的游轮在案发时还在太平洋上行驶，没办法回公寓杀人。”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红毛挥舞着食指，一下下点着于晨，“有完美不在场证明又如何？只要准备充足照样可以杀人！”
夏振邦挠着下巴：“五名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邵磊摇头：“这一幕还不能透露。”
黄毛歪头笑道：“怎么能说你和死者‘不熟’呢？”
红毛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见众人目光齐齐望向自己，黄毛清了清嗓子，翘起刺猬一样的脑袋：“上周，我看见山田俊介和中野良裕在便利店后的停车场吵架，还动了手。”
“是。”于晨对上黄毛的视线，语气淡然，“我让他把电视音量调小一点，太吵了，他说我偷窥他隐私，我们就吵起来了。有什么问题么？”
黄毛冷哼：“这叫没有杀人动机？”
于晨微微低头。
“有什么要辩解的？”邵磊看向于晨，见他摇头，又将目光移向对面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黄毛怼了红毛一下：“夏目。”
红毛警惕起来：“干嘛？”
“刚山田俊介说他能听见隔壁的电视声，”黄毛□□道，“那你跟楠木结实‘办事’时，他是不是也能听见啊？”
红毛很入戏，脸上一时间色彩纷呈：“艹，你他妈变态啊！居然偷听别人私事！”
于晨推了下镜框，没有回应。
“下一个，”邵磊点名，“夏目明。”
红毛踹了下桌腿：“艹！案发那晚……19日那晚我是去过公寓，但我没进去，被人发现后就走了！”
于晨：“你为什么去那？”
“还不是为了……”红毛抬头发现问话人是谁，话说半截嘎然而止，“凭什么告诉你！”
黄毛：“报仇去了呗。”
红毛脸色愈发阴沉：“曹启铭，你他妈有完没完？！”
黄毛摊手：“我只是实话实说。”
也许被黄毛挑拨得上了头，红毛将来之前夏振邦的叮嘱甩在脑后，把黄毛的“秘密”全倒出来：“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你买楠木结实、和中野良裕打架、被藤原进追着打的事人尽皆知！你才是最可能杀他们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上天眷恋的男人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