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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朵郁金香 ...

  •   周攒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给郁孟平打了电话,那时候她刚从图书馆走回寝室的路上,路过教学楼。

      她在图书馆背了两百个法语单词,做了一小时的法语精听,顺便摘录了政府工作报告的英法词汇,几乎花了她四五个小时。

      她脑袋所剩的空间几乎被英法单词挤满,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冲动地拨了号码。

      周攒觉得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清醒的。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不需要周攒自报家门,郁孟平轻声笑说:“喂,周攒。”

      叮叮咚咚的下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学生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课,如同被关了许久的猛兽,脱笼后一下子涌出来。

      周攒逆流而上,她忽然心惊肉跳。

      “我现在在教学楼外面,请稍等。”

      小姑娘没来由地一句话,郁孟平在去高尔夫球场的路上,电话里兵荒马乱,有些吵,他烦躁地捏了捏眉骨。

      昨晚那些人又是玩到三四点,郁孟平快五点的时候才回到酒店,醒来没多久又被叫出去打高尔夫。

      终于安静了,周攒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的声音清冷又认真:“那天住酒店的时候好像把mp3落在那儿了......”

      郁孟平抬头看天上的云,好像有阵风吹过,把原本严丝密缝的云吹散了,几线天光漏下来,他忽然觉得很有趣。

      “我在寝室里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刚买不久,就是里头的音频资料独一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问前台......算了......前台总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吧。”

      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自己找前台。

      “别呀,”郁孟平嘴角噙着笑劝她,“前台就会欺负你这样的大学生,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那天你走后,前台是跟我说过好像有个东西,我以为是别人呢,就没管。”

      “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总得给人家描述一下。”

      周攒无意识地折了一片花坛里的月季花树叶,一折,汁水溢出。

      “我到时候发你照片到手机上,可以么?”

      “也好。”
      周攒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多嘴问了一句:“我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郁孟平笑,绕着球杆看了一圈,“我正没事干,你什么时候来酒店拿?”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周攒希望的进展,顺利得难以想象。

      “看你什么有空。”她喏喏地开口,以为总得过几天才能去拿。

      然而,周攒想错了,郁孟平在电话里说现在,现在就可以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郁孟平说完这句后,周攒的脑海里竟然无端跳出了个英文单词:premeditated,蓄谋已久的。

      这像是一场两人蓄谋已久的约会,说不清是谁推动的。
      要是郁孟平没有故意给她号码,要是周攒没有背法语单词背到晕头转向,然后打电话给他......

      静默了一会儿,周攒听见自己陌生的嗓音说:“好,我等会儿就过来。”

      把手机收回袋里的时候,她闻到满手的树叶香,清新又微微发苦。

      郁孟平因为打电话站在原地,落前面的人一大截。那些人挥手让他赶快过来。

      郁孟平挂了电话,嘴边是满足的笑。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大着点声音喊:“今天就到这儿,你们玩吧。”

      那边有人疑惑地咕哝一句:“二哥怎么回事儿?”
      随后又问:“那你去哪儿?”

      “当然是找乐子去。”郁孟平说完也不再管他们,坐上观光车走了。

      “找乐子?找乐子也不带我,真是的。不玩了,我也跟二哥去。”长着娃娃脸的男人说道。

      又有人马上拦下他,挑眉道:“你瞎凑什么热闹。”

      *
      距离周攒来丽思卡尔顿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那时候她淡定从容地来去,也不曾留意酒店大堂的装饰。

      现如今她细细看着大堂里金碧辉煌的陈设,映着仿古的装修,却是局促不安的,她没那么镇定。

      直到站在电梯里,她才发现上楼需要刷房卡,她没有郁孟平房间的房卡。

      她连忙低头撤出来,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着中西合璧,新式国风的穹顶装修。她感觉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很快被人叫住,转回身才看到是上次的刘经理。

      “周小姐,郁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请往这走。”

      刘经理领着周攒往电梯处走,电梯开后,贴心地站在外面替她刷卡,“郁先生等您很久了。”

      也许是亏心人做亏心事,周攒总觉得刘经理的话意味深长,等她抬头要去深究的时候,电梯门就此阖上,周攒陷入小小的四方天地里,进退维谷。

      她站在长廊最里头的套房门口,厚重的地毯吸走了周攒的脚步声,几秒过后,她迟疑地敲开了门。

      那天在周攒的记忆里很混乱,她很努力去回想自己的状态,却也总是模糊一片,倒是对郁孟平的举动记得一清二楚,大概是这件事做的是她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次。

      尽管后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周攒记得自己好像是个木偶,她敲了门,郁孟平把门打开,他穿着白领的淡蓝色衬衫,看到周攒,眼睛亮澄澄。
      邀请她进来。

      周攒把怀里的花给他:“郁金香,附近的花店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走过来的?”
      “没有。”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在酒店外面徘徊许久,而且她觉得郁孟平给她的感觉是郁金香。

      她买的是明黄色,本来想买紫色的,但店主说只有这种。

      “谢谢,很漂亮。”他随手插进客厅里的花瓶里。

      花瓶是玻璃透明的那种,他的房间是套房。

      做完这一切,周攒拘谨起来,手足无措,她既不想坐着,也不敢乱看,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瞧风景。

      就像江南的四月是连绵不绝的雨季,京城偶尔也会下雨。
      她来见郁孟平是个雨天。

      郁孟平像是见老朋友,十分游刃有余:“来的时候冷么?”
      “还好。”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纱裙,外面是薄开衫外套。

      只是这两个字又将郁孟平挑起的话头堵死,周攒在待人接物方面还很生涩,她抬眼去看郁孟平的时候两双眼湿漉漉的无辜。

      郁孟平像是找到个新鲜玩意,对她很包容:“晚上我还有个局......”

      “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周攒说。

      其实她是有丝生气的,明明是他让她这个时候来,结果自己晚上还有局,那她来算什么?
      不过也只是来取了mp3而已,倒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如果她说其它话,显得她很刻意。

      “我拿了东西就走......”她忽然走动起来,有点像无头苍蝇。

      郁孟平走近一点,拉住她的手,鼻间轻笑:“怎么会,你都不知道你来了我多开心。好不容易抓住你,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还得求你陪我去酒会。”

      “你愿意么?”

      微凉的腕间像是被什么热烫的东西灼了一般,他离得这么近,周攒才发现郁孟平的睫毛很长,眼睛明瑟,形状很漂亮,他认真诚挚地征求周攒意见。

      周攒听见自己挣扎了一秒,便点头同意。
      她本来就是来找乐子的。

      周攒身上的衣服当然不适合酒会现场,郁孟平只是和周攒说自己得先去商场拿件外套,酒店里没有合适的衣服。

      以此为借口,顺便带着周攒买小礼服。
      在这种事上,他总是贴心又绅士,让身边的女伴感到惬意。

      一开始店员给周攒拿了好几条裙子,白的,粉色,黄的,周攒都不太满意,这些裙子穿在她身上,不是太幼稚就是太俗气,浪费她一副好身材。

      但她毕竟从没进过奢侈品店,面对SA的目光,周攒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

      拒绝好像是有权者的特例,底下的人自卑惯了,为了人家的好脸色,即使不喜欢也难开口。

      “怎么选这几条?”郁孟平走过来略有嫌弃地说。

      他早就在男装区选了件碳色的侧边单扣西装外套,出落矜贵,周攒看过去的时候只得在心里感慨一句:这个牌子的衣服真是衬他。

      周攒选不好裙子,郁孟平压下眉毛:“没有喜欢的?我们换家店。”

      此话一出,真真是急死SA,好大一笔业绩呢。
      SA忙道:“郁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选的入不了这位小姐的眼,郁先生亲自挑的未必如此了。”

      这是给郁孟平戴高帽呢。

      周攒本想说自己选就行,结果郁孟平真的认真挑起来,她才不说话。一会儿,SA就把郁孟平看上的裙子送到周攒手里,让她去试穿。

      那是条修身的抹胸吊带小黑裙,细而长的肩带绑在后背,举手投足间,她薄瘦的肩胛骨像是翩跹而去的蝴蝶,在后背投下浅浅的影子。

      郁孟平坐在试衣间外沙发上喝咖啡,听到动静,偏头去看,嘴边漾着笑。

      周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双手在背后交叉,目光不敢与他接触。

      “我的眼光不差,”郁孟平站起来朝她走去,周攒胸前薄薄的皮肤跟牛奶泼出来似的,他忽然觉得太空了,吩咐道:“再去拿根珍珠项链来。”

      和珍珠项链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对粉白的海水珍珠耳钉,郁孟平亲自为她戴上。

      他们靠得这么近,周攒的鼻尖几乎都要挨着他的素色西装,她闻到郁孟平身上淡淡的苦艾味道。
      甘辛,甘辛。

      她已经尽力控制自己了,但耳根子还是如火一般的发烫沸腾,但愿他不会发现才好。

      “我这样扎进去不会弄疼你吧?”
      郁孟平轻声问,声音潺潺动听,周攒心思不在这上头,啊地一声,便要去看他。

      被郁孟平轻声一喝:“别动,要是扎出血怎么办?”

      “不会弄疼的。”她回答。
      “那耳垂子怎么这么红?”

      周攒怔住,余光透过碳色衣袖凌空偷瞟,捕捉到他眼里的促狭。

      所以...还是被发现了么......
      我那思之如狂的心跳。

      那天的酒会大概是什么样,周攒已经忘了。

      她只记得自己穿着吊带小黑裙,长发挽在脑后,用十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发卡扣住,黑云碎发流动间露出小巧耳垂上的珍珠,玲珑可爱。

      她眉如翠羽,肤如白雪,在灯光下,光彩动人,珠光宝气。
      连她自己路过光可鉴人的电梯时,都忍不住偷眼看去。

      她是骨相美人,平时在学校不怎么打扮,偶尔走在路上也会招人目光,可如今盛装出席,目光更盛了。

      一进到会场,周攒就不自在,这么多注视下,她不能自如,显得束手束脚。
      她原先只是住在狭小池塘的一尾金鱼,她游阿游,见到豁然开朗的蓝色大海,她误入浮华。

      郁孟平挂着从容的笑,低头看她脸上的红云,凑在她耳边说低声说:“自信点,周攒,你那么漂亮。”

      周攒满脸羞涩,眼里闪着蠢蠢欲动的光:“我怕。”
      “怕什么呢,周攒,”郁孟平从侍者托盘中端起两杯香槟,拿了一杯给她,“有我给你撑腰。”

      他像情人的呢喃,明目张胆地告诉她今晚很漂亮,她不需要扭捏,有他给她撑腰。

      在今晚腾腾如沸的夜里,她只需要像朵玉兰尽情的绽放和享受。

      周攒喝尽了杯中金色的液体,那样赤诚的看向郁孟平,眼里璨如繁星。

      郁孟平的手扣在她腰间,向别人介绍他的女伴。
      周攒渐渐自如起来。

      他们在那待到很晚才离开,郁孟平开车送她回学校。
      周攒在晚会上喝了几杯香槟,虽然度数不高,但周攒不胜酒力,她已经有些微醺。

      酒酽春浓。
      刚下车,梨花雨细,春寒料峭。
      周攒冻了激灵,这个时候在户外穿吊带裙还太早。

      很快,她就感受到温暖,郁孟平脱了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还带着体温,抵制了寒冷春风。

      学校快要到锁门时间,校园的廊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慢慢走着,周攒哒哒地高跟鞋声音闷响。

      她一路上都在笑,身上带点香甜的酒香,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轻松自由。
      郁孟平替她打着伞。
      她有时候偏头看他,不禁感慨郁孟平真是个贴心的绅士,于是眼睛弯成月牙儿。

      地面上湿漉漉,映着橙黄的路灯,橘色的光斑处碎琼乱玉般地散落一地玉兰花瓣,像极了元日雪花。

      她推开遮挡在头顶的伞,仰头向上看,原来高耸的玉兰花不知什么时候被春雨打落。

      “好可惜,玉兰花期就要过去了。”周攒不免有些难过。

      “还会有凌霄,海棠,合欢花......”郁孟平说。
      “可那些都不是玉兰,不是么?”周攒反驳。

      却听得郁孟平和缓的声音说:“确实,它们都没有我身边这朵玉兰开得艳。”

      周攒转过头,看到的是昆山片玉般的郁孟平,他眉眼平和,漆黑的桃花眼里映着璀璨的周攒。

      周攒双颊绯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开车是指有司机开车,老郁没有酒后驾车。
    老郁,好绝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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