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背面》苇间风

38、第 38 章

　　恒基集团。
　　看着那耸立的银白色大厦，如巨剑直插云霄，雨荨的心中忍不住有震撼的微颤。她会来到这里，是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意外，内心更是充满了强烈的排斥。
　　几天前，春假结束，刚刚返回朝代的雨荨得到了经理的特别接待。
　　“告诉你两件事，都是好事，一件对我而言，一件对你。”
　　经理笑笑，好像有什么心事。
　　“第一件，公司得到了迄今最大的订单，来自全国最大的超市连锁店宜美家的订单，他们对我们的两款办公软件都很感兴趣。”
　　“那太好了！”雨荨忍不住也为之欢欣鼓舞，“那另一件呢？”
　　经理抿了抿唇，“总公司要求将你调入总部，他们会在那边安排新的实习给你。”
　　“…………怎么会……”雨荨张着口，半天才想起有件事自己居然从来没问过。
　　“总公司是谁？”
　　“恒基集团。”
　　如今，她站在这里，面对这气势逼人的大厦，内心依然带着当初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困惑与不安。
　　不管怎样，她必须弄清谁要她到这里，是那个曾经摧毁她信念的萧慕之吗？如果是他，她宁愿失去这次重要的实习，也不愿为他工作。
　　“我是楚雨荨，我是来……”
　　她站在人事部经理的办公室里，向他介绍自己，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用手势让她停止。
　　“我知道你，你直接去向恒基地产报到。这是你的介绍信。”
　　“可是我还有事要问……”
　　“抱歉，我得到的指示就是这样。”
　　对方没容她多说，冷淡的表情也显示他知道的也不多。

　　茫然地从人事部出来，雨荨按照秘书的指点，直接坐电梯到了位于第八层的恒基地产。将新成立的子公司安置于总部之内，可见萧慕之对它的重视。
　　刚刚把介绍信递给恒基地产的人事经理，对方又像是踢皮球一样，把她直接踢给了项目总监。那位毕业于哈佛商学院的精英说话就像是在战场，快、简洁，而且是边走边说。
　　“你已经来晚了，资料到秘书处拿，现在有个会议马上要开，你立即到十一楼会议厅报到。”
　　要想多问半句都不能，雨荨只得像百米冲刺般迅速拿资料赶到会议厅。
　　那里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围坐在一张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前，讨论非常热烈，几乎没人注意雨荨的到来。正在主持会议的项目总监也只是向她指点了一下她该坐的位置，就不管她了。
　　旁座是一位戴眼镜的男士，他略略热情了点。
　　“你好，今后你跟着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但请尽快融入团队，我们不能容忍任何人拖后腿。”
　　大半天的时光就这样紧张地度过，雨荨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工作。这是一个正在加速进行中的超大策划。H市有勃勃雄心，打算建造全国顶级的动漫、游戏产业园区，同时它希望这个产业园区也能成为旅游观光胜地。为此H市向全国知名的地产商发出招标邀请，只要是能设计出整体符合它需求的蓝图，这个超大项目就属于它。
　　雨荨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眼睛先生做可行性的调查报告。前期的工作，眼睛先生的小组已经开展，对全国上榜的游戏商和动漫商的问卷调查正在进行，了解如果有这么个产业园区，它们愿意进入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雨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对产业园区周边的人文地理环境做调查，包括它周围的学院区，是否能提供迅速扩张的产业园区所需的人才。
　　她在总公司只待了两天，情况摸清后，便迅速出发前往H市。
　　和云海在春假结束前就分开了，那时是云海家的公司有特殊的工作需要他立即参与，两人偷偷在雨荨家附近道完别后就再也没见面。短信是天天都发，偶尔也会通电话，但每次听到电话那边云海略带疲倦的声音，雨荨就不忍再让他分神。
　　到这次突然换实习地，雨荨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在短信里告知云海。她没说恒基的名字，因为最初还抱着不会留下的想法。等到发现就像被绑架上某部高速运行的战车，雨荨也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云海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毕竟能参与这项超级策划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机遇。
　　没有见到萧慕之也许促使了她决定留下，她讨厌萧慕之傲慢的眼神，但那眼神中的讥诮也在鞭策她前行。
　　那个人如果想折腾我，我也绝不会让他瞧不起！

　　云海正身处于云氏最强的团队里，他不知道他现在正做着和雨荨同样的的策划。
　　春假结束前，云氏因为对手恒基的强力竞争，不得不提前进入策划，云海也因此被父亲急调往总部。
　　“难得的机遇，我想让你全程参与，我们的对手前所未有地强大，如果能打败他，你以后的敌人均不足畏。即使输了，也是让你受益匪浅的经典战役。”
　　父亲没有说如果输了，云氏将面临全面的防守，今后要想再独占鳌头已相当困难。但云海已做好了竭力死战的准备，是为家族的前途，也是为家族的荣耀。
　　他同样没有对雨荨说他在干什么，这已经属于商业机密，即使对最亲的人也必须保留。
　　“雨荨，我想念你，非常想念！但请给我点时间，待公司的生死关度过，我们就会重逢！”
　　收到雨荨的问候短信后，他做了如上回复。
　　他的秘书已经把他需要研读的报告递到了他的桌上，他不得不集中精力进入战斗般的状态。

　　经过为期一个月的工作，雨荨所在小组的工作已结束。报告是由她草拟的，不过上司审核时，她遭到了严厉的斥责。
　　“一个小数点的错误足以毁掉一切！你难道不能再认真一点吗？”
　　那份报告毫不客气地被摔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你再出一点错，不用再干了，你可以直接走人！”
　　雨荨脸色煞白，她咬着牙捡起报告，退回去重做。
　　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她不能逃避，即使对方再尖刻，那也应该是她必须承受的。
　　在这里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炼狱，那是学生时代的她无法想象的。每个人都像上紧发条般工作着，没有人抱怨“太累了，我不行了”，只有埋头苦干。
　　这里是否一直如此呢？她困惑着，有时想，这样活着会不会过劳死？
　　直到有一天，一位年级大点脾气温和的男同事对她说，“如果你害怕，生活就会让你更害怕！”
　　的确是这样，畏惧什么，它就会变成你真正的恶梦！
　　“有一天，你会怀念这里的，虽然辛苦，但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还有，不要以为总是这样，我们只在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变成工作狂，等这阵忙过了，你就知道辛苦过后的快乐是什么了，我们也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呢！”
　　男同事呵呵地笑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严肃，大概他也在展望那个快乐的时刻。

　　初期方案及效果图制作出来后，雨荨才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萧慕之。
　　那是恒基地产就该次策划召开的会议上。雨荨坐在团队最不起眼的角落，对这个团队，她仍然是菜鸟。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她看见萧慕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后面是恒基地产的总经理和项目总监。
　　萧慕之在总裁位置上坐下，他环视在座的每个人，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慌。
　　扫过雨荨时，雨荨背僵了一下，对方却像没意识到她这个人的存在，继续他的巡视。
　　“我知道，你们很希望我对你们的工作表示满意。”萧慕之开始说话，声音平静，没有感情的起伏。
　　“但是，我得说，你们让我失望，非常失望。首先，你们连你们的客户要的东西都没弄清楚。你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地产规划吗？你们的小区设计得很漂亮，广场功能齐全，一切都中规中矩。这要是放在其它地方，我得说可以了。但这里不行！”
　　萧慕之突然口气变狠。
　　“客户要的是一个动漫、游戏产业园区，附带旅游观光区。想想这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奇特的、与众不同的梦幻之地。不是你们设计的苏州园林，要看苏州园林我们可以去苏州，也不是周庄似的小桥流水，周庄的是最地道的，我们不要山寨货！再发挥一下你们的想象，游戏里的场景是怎样的，动漫里的房子是怎样的？如果想象力贫乏，去看看哈利波特，或者把宫崎骏的《哈尔的城堡》看看！我知道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已经过了想象的黄金期，但动漫和游戏却是朝阳产业，它是做给年轻人看的，也是做给有童心的成年人看的，抓住这些特质，你们才能搞清你们要建造什么样的城区。”
　　全场在他压倒一切的气势中沉默，他的每句话都是在重击他们，可没有人觉得他说得不对，他总是能迅速抓住问题的核心，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强大。
　　“就像迪斯尼……”雨荨突然蹦出一句，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因为在认真思索萧慕之的话，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对，又不对。”萧慕之直视她的眼睛，“你已经开始摸到关键了，可还不够。迪斯尼是个游乐园，而我们要把这个城区变成一个有游乐园似的奇丽，又具备居住和工作功能的地方。”
　　他的目光再度扫过全场。
　　“今天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但愿下一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他如同飓风一样来去，碾过每个人的心田。
　　他或是毁灭者，但也可是缔造者。这是雨荨对他的全新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