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为苍凉》都鸿雁

7、小殿下

　　宋蕴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宋蕴年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宋蕴年有些意犹未尽，这刚听苏酬讲出一点点权谋的味道，现在又要回去，宋蕴年自然是不愿意。
　　宋蕴常：“我让你今天去寒山寺，忘了？”
　　“哎呀，一幅画而已，你又没特地跟荷华说今天一定要给他，没事的。”宋蕴年抓着宋蕴常的胳膊，全身心地摇晃，像一条咬着主人衣袖的大狗不停地摇着尾巴。
　　“荷华？”苏酬听到这名字，突然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怎么了？”宋蕴常推开宋蕴年，问苏酬道。
　　苏酬忽然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宋蕴常望向宋蕴年，道：“还不快去？”
　　宋蕴年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宋蕴常一直目送着宋蕴年离开这间屋子，再从窗户里看着他走出大理寺，他的眼神才重新回到苏酬身上。
　　“你认识荷华？”宋蕴常问道。
　　“不认识。”苏酬道。
　　宋蕴常默然不语，静静地凝视着苏酬的瞳孔。
　　“寺卿大人，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荷华是什么人。”苏酬笑着说。
　　“饿吗？”宋蕴常问道。
　　“啊？”
　　“我饿了，一起出去吃些东西吧！”
　　宋蕴常说着就站起了身，拍了拍青衫上的灰，一缕晨光从破落的纸窗斜射进这间暗淡的小屋，晨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照进了一滩湖面，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苏酬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寒山寺在苏州与金陵的交界处，宋蕴年在家中小憩了片刻后就策马只身前往寺中。这八月本是天干物燥，金陵城更是有火炉之称，但这山上却是少有的清凉。宋蕴年在寺中坐着有些不想走了。
　　“小宋公子，久等了。”永筝和尚拿着一卷画轴朝他走来。
　　寒山寺的亭榭位于半山腰的位置，和真正的寺庙还有一小段距离。永筝让宋蕴年在亭台里稍作片刻，边喝茶边赏山景，自己则去后庙取画。
　　宋蕴年打开画轴，是一幅山水画，浓淡适宜，看得出画者很是用心，只是与整体画面有些不搭的是，在画卷的左下角有两只正在互斗的蝈蝈。即使是宋蕴年这种对水墨画一窍不通的人，也觉得怪怪的。
　　宋蕴年道：“大师，这蝈蝈是不是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永筝大师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了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宋蕴年听兄长说过，这永筝大师有个性，不爱和不合缘的人多说，大概是自己才疏学浅，入不了大师的眼吧！宋蕴年也未多说，便下了山。

　　宋蕴常怎么也没想到，带苏酬在小摊上吃个馄饨，居然能撞上荷华。
　　小时候，荷华还在宫里，宋家兄弟就经常带些民间的玩意儿或是小吃进宫分给他吃。堂堂一皇子，对宫里的那些饕餮盛宴没什么兴趣，却格外喜欢民间的小食。出了宫，分自己府邸时，荷华就央求父皇，小一点没关系，但一定要在城中，热闹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天天吃金陵城的小食了。
　　紫菜馄饨，梅菜烧饼，炙猪肉，水晶柿子，驴肉火烧等等，这些都是荷华的最爱，他每天换着花样吃，也不带回王府，就直接坐在摊位上，和大众们一起享用美食。久而久之，十里八街就传开了，说是那九皇子啊，就喜民间小吃，于是许多小贩特意把车推到了他的王府门口。

　　“荷华？”宋蕴常诧异地看向正坐在摊边吃早膳的荷华。
　　荷华亦是没料到会碰见宋蕴常，更没想到他身后还带着一个陌生人。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作了一揖，道：“宋大人。”
　　宋蕴常蹙起了眉，一手盖住荷华拱起的手，道：“我可不会给你回礼的，小殿下。”
　　荷华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就此别过，宋大人。”
　　“别什么别啊，你的馄饨还没吃完呢！小殿下。”苏酬突然开口道。
　　荷华皱起了眉，他讨厌不懂礼数的人。
　　宋蕴常下意识地用手背拍了下苏酬，示意他别多嘴。
　　苏酬却故意往前站了一步，道；“小殿下，你叫荷华？”
　　这下宋蕴常还没来得及说话，荷华就先吼道：“放肆！谁允许你直呼本王的字？”
　　“小殿下生气了？”苏酬非但没有恐惧，甚至挑衅地对他笑着。
　　“住口，对亲王不敬，你可知该当何罪？”宋蕴常挡到荷华的前面，面对着苏酬说道。
　　苏酬这才收敛起了面子上的嚣张，向后退了一步，给荷华让出了一条道。
　　荷华长袖一甩，愤然离去。
　　宋蕴常凝视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想些什么。
　　“寺卿大人，不是饿了吗？”苏酬坐下，叫小二上了两碗面。
　　“你究竟是什么人？”宋蕴常问道。
　　“我是谁？我是苏酬啊，大人不是知道了吗？”苏酬笑着说。
　　“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宋蕴常有些不耐烦。
　　“宋大人，不至于吧！”苏酬仍然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和宁妃娘娘什么关系？”宋蕴常突然问道。
　　苏酬握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宋蕴常犀利地望了他一眼。
　　苏酬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了几分真情，道：“我是受人之托，必须尽快见到她，那个人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