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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沈振声带着从李代那里逼出的一支军统的人马进了日领事馆里,一路高举着军统手令指名要见日军指挥官松本一郎。一名举着刺枪的日本军指了指沈振声,示意只能由他一个人进去,便把他带入了军部的办公室内。
      松本一郎见到被人带进来的沈振声,斥责了押着他进来的那名日本兵,随后有一脸谄媚地伸出手来握着沈振声,用一口不甚流利的中文说:“沈老板,久仰大名,想不到居然这么年轻。”
      沈振声对于他居然熟识中文也有些意外,松本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自己说出:“其实我的母亲是中国人。”
      沈振声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松本一郎居然是半个中国人,可却带着日本人来入侵中国。
      “我知道你们听说我有是又中国人的血脉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沈老板,我与你一样,对中国有着浓浓的感情,但正因为如此,我选择用我但方式来拯救中国。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在西方人的眼里东方的都是蛮夷之。我大和民族向来崇拜中华的文明,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那就是建立大东亚的新秩序,共同对抗西方,共同重新建立我们古老的文化。”
      “哼,说得好听,可你们以毫无怜悯之心侵害我国民,日军所到之处抢劫烧杀的手无寸铁的老板姓还算少吗,中国人如今要自己治理自己,虽然我们的民智未大开,虽然我们如今已经走在西方人的后面,但中国人过去面对过更苦难的时期,我们自己一定会走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道路。你们在东北扶持着伪满洲国政权,妄图用那种方式攫取对东北的统治,你们所说的共同秩序不过是一厢情愿,是掩盖你们真实目的的幌子罢了。”
      “沈老板,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我想到时候我再与您谈一谈我们之间的合作。”
      “无论如何,这是军统给的免战书,驻守闸北的十九军已经退出了闸北,我现在要进入闸北把我的人从那里带出来,他们都不是军人,希望松本将军能够遵守国际公约,不要背信弃义阻挡我们的人。”
      “我说了,我们绝对无意与建设中国的好朋友过不去的意思,我可以命令我手下的人不为难你,但是我不能保证那其中不混有国民军队的人,所以其他人的性命我可无法保障,希望您能理解作为一个军部统领的指责所在。”
      “好,如果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只要是我进入闸北,你就确保他们绝不能开火伤我。”
      “是。”
      “松本先生对中国文化研究颇深,您一定听过中国有句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我就冒昧请松本先生给我一份手谕,以保我若进入闸北,没有人可以伤我。”
      聂江风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他实在无法平息下自己的心。“回来了回来了,好像是阿威!”门外有人高喊。
      聂江风猛地冲了出去,就见阿威满脸灰土的从外面回来,“这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沈振声呢?”
      “声哥,他把我带出了闸北又回去带其他人了。”说罢,阿威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快来人,带他下去检查一下,你先好好休息。”
      随着自卫队里的人一个个回来,沈振声却迟迟没有出现,聂江风急得几乎要自己冲出租界。他已经从阿威那里知道了,由于松本一郎只答应保障沈振声一个人的安全,于是他便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闸北去把人分批带出来。沈公李必和馆里曹晖清点了人员,发现随着阿威一起去闸北运送最后一批物资的人已经全都回来了,却依然迟迟不见沈振声的身影。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街道上除了公馆里和街道上的路灯,几乎静得没有一丝响动,偶尔还能听到是不是从远处传来的像是烟火一般的炮鸣声。聂江风站在公馆的门口,任阿威和李妈怎么劝阻他都无法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下
      去。他想起了他们初识之时,后来两人相知之后,再到相爱闹了矛盾的时候,他都站在这沈公馆的大门处等待着那个身影,只是每一次都带着不一样都心情,他们之间好像总是一个人在等待着另一个人,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让他愿意永远等待,永远守候的人。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聂江风的思绪,在黑暗之中,路灯下隐隐错错地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他!
      “振声!”聂江风由于太久没有张口说话嗓音里都带了一丝沙哑,他快跑了几步就去扶住了那个看起来十分疲惫都身影,沈振声一身灰头土脸几乎以他所见过都最灰暗狼狈都姿态出现在了聂江风的视野里,可是当他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时,聂江风终于感觉自己悬在外面一整天的那颗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你终于回家了。”聂江风紧紧拦住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亮着暖黄色的公馆里。
      归梦寄吴樯。摸到这个柔柔软软的人,沈振声吊着一个晚上的心才终于是归了乡,他终于能毫无遗憾地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在家休息了一天后聂江风才勉强同意沈振声下床出门走走,闸北的火并已经结束,十九军撤退到了苏州,日军进攻的动作也暂停了,在短暂的动乱之后,申城好像一瞬之间就又回到了以往平静的日子。人的痛感是敏锐的,可是记忆似乎总是短暂的,炮火响起来时躲在家中屯粮打包的人们,见如今兵火都退去,很快就又在家中呆不住了,申夜娱场所再次恢复了昔日的热闹。
      聂江风扶着沈振声走在申城最繁华的外滩街道上,听着耳边响起叮叮叮的有轨列车,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连他们都不禁怀疑几天前的那场随时可能摧毁这座城市的战斗只是一个遥远的噩梦。看着沈振声还是略显苍白的面庞,聂江风的心里又是一阵痛惜,当日蔡怀民和张廷延那样信誓旦旦,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为了保证自己军队的平稳撤退,还是没有通知为了给他们送物资而闯进战区的沈振声的人。他很明白,这是一场博弈,保有生力军日后才有望驱除鞑虏,换做是其他人恐怕也不会空讲意气而因小失大。可是这对赌上了自己的人格信誉的沈振声来说太过不公平了,这事沈振声虽不说出口也不允许其他人追究,聂江风知道沈振声被狠狠地伤了一次,这国民政府如今是全然指望不上了,中国的未来在哪里,他的心里也一点期待都不敢再有了。
      “小风”沈振声突然叫了他一句。
      “怎么,是不是风有点大,咱们再走走就回去好吗。”聂江风小心翼翼地把沈振声脖子上都围脖又拢紧了一些,有些担心他都体力还没有全然恢复。
      沈振声见他眼里满是关切,心中很是受用,忽而想到,这的年都时间,虽然申城风云变色,可是自己的人生里却多了聂江风这么个被自己疼到心肝里去的人,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灰暗,自己内心的幸福却是过去那三十年都不可比拟的,老天对自己还是很照顾的。想到此,他更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小风,我是想跟你说,现在这情况,虽然国民政府一再退让,可是日本人的野心绝不仅仅是一个东北,恐怕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迟早都是要来的。我想在情况还没有到太坏的时候,把往港城转移。港在港在英国人的统治之下,暂算是个世外之地吧,虽然可能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聂江风知道沈振声其实早早就做好一些准备,只是始终对这片自己的故土放不下,但这次国民政府但种种举动已经彻底叫他失去了期待。当然,更让他不安的是松本一郎居然盯上了聂江风,聂江风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是绝无可能会去做日本人的喉舌的,再继续在申城呆下去,若然有一天他当真保护不了聂江风的周全那到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在申城这么些年积累下但许多东西恐怕也带不走了,还有沈公馆,还有船……”忽然想起船行现在已经不属于沈振声了:“总之,可能损失是无法估计的。”
      “嗯,不过其他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其实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也足够我们在港城生活得很好了,我只是想问,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这是沈振声心中最大的担忧,毕竟他自己还好,无亲无故的,可聂江风不同,申城是他的家乡,他家聂江的关系虽然不睦,但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他们,何况他的事业正刚刚崭露头角,他会愿意抛下这一切和他一起走吗,可是自己也是绝不可能同意与他分开的。
      聂江风心里觉得好笑,沈振声这些以退为进的手段早就已经融入骨子里了,即使两个人相知如今,依然是下意识地对用着这些术数自己,难道自己说不去,他又会同意不过不过自己的不是也早已有了决定,这辈子,他去哪里自己就在。
      不过对于沈振声的这些小心机,他却忽然想要气一气他,于是说:“申城是我的家乡,要我突然背井离乡去个陌生的地方我当然不愿意,何况现在还有些报社想要找我刊登我写的小说。”
      沈振声下意识地反手抓紧了聂江风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聂江风忙推开他说:“诶,这可是在外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呢,沈老板现在连面子也不顾了。”
      “谁管得着我,你要敢动跟我分开的念头,我……”沈振声也是一时着急,等话出口了才注意到聂江风眼里的笑意,知道他也不过是跟自己开个玩笑,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可是玩笑话他也听不得啊:“你要敢留下,那我也不走了,不就是打仗吗,我看他们也不至于敢轻易动我这个华人商会的主席,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那些什么公司我全不要了。”
      江风略过水面,勾起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眼见着水面的平静被扰乱了,就像人心一般。聂江风大胆地踮起脚来摸了摸这位华商主席许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笑着说:“是谁当初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不要鱼死网破,我要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你明明就知道,你去哪我就会去哪,又何必用这样的话来套我,总之,你这辈子是甩不开我了,除非你自己不要我了,不然我就一辈子赖着你。”
      沈振声凝视着聂江风神情款款的眼睛,内心溢满了温柔之情,这个人总叫自己疼惜得不行,又总能让自己被他的果决、纯粹和不顾一切而吸引。他不顾路人的眼光,把人紧紧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深情地说:“小风,你放心,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沈振声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你,爱你,不让你吃一点苦。”
      这恍若誓言一般的话语,在黄浦江面上毫无波澜的平静中飘散,在面前这人的心里,如同一颗钻石,投入了他的心海,聂江风也不再挣扎,除了他的怀抱,还有哪里能给他这样的安宁呢。
      “不过,聂家的人……”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安排把聂冰云送到法国去读书,至于聂和聂树海荣山,我们想他大概是不会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的,不过我会交代留守在申城这里的人,一们旦他有任何需要,都会给予他方便的。
      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排除一切担忧,聂江风此刻更加体会到沈振声给予他的那种成熟的安全感,他由衷地说:“谢谢你,振声。”
      “傻,你知道我对你有心机,帮你也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地跟我走。”
      可是我也知道,你使的心机永远也不会伤害我,反而会保护我,善待我的家人,聂江风笑着看他:“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也已经死心塌地了。”
      沈振声揽着聂江风,两人看着远处黄浦江绵延无尽的江水,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自身的渺小,在这时代之中,哪一个人不是一粟沧海,落进了时代的洪流,就被裹挟着向前奔去,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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