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云阳郡君》枕梦馍

7、无妄之灾（一）

　　“哈哈哈，表哥果然好眼力。”

　　舒青霭一边在心里哀嚎，完了完了，一边笑嘻嘻从紫藤花障里钻出来，亦步亦趋地朝着霁雪亭中走去。只是越往亭子里走，她怎么觉得，脖子好像更凉了呢？

　　还没来得及讨好她的好表哥，她就被盛怒的贺双意用手指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那个没娘的丫头去东院了吗？”

　　舒青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无一丝惭愧，道：“与你无关。”

　　她对贺双意真的无话可说。先不说这是她建安伯府，她想去哪去哪。就说方才听到贺双意和谢规的一番话，她本想着，难为贺双意一番女儿心思，她就当做没听到不揭穿，待会悄悄溜了。没想到贺双意不仅丝毫没有在别人家乱跑被抓了现行的惭愧，还依然如此跋扈，一开口就如此难听。

　　舒青霭本打算给她留三分薄面，闻言，倒是面子也不打算给她留了。她甚至还拿方才谢规那句与你何干来回应贺双意。

　　贺双意果然气炸了。

　　只是她毕竟理亏，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指着舒青霭大骂无耻小人。舒青霭并不理她，她现在可顾不上和贺双意吵架。

　　“表哥，你怎么来了？”舒青霭笑的甜甜的，努力把话题往别的方面扯。

　　谢规知她意图，倒也不拆穿。

　　“祖母让我来给姑母送点东西。”

　　原来如此。怪不得贺双意今天莫名出现在宴会里，她就说嘛，她和贺双意向来不对付，贺双意竟然不请自来。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

　　舒青霭了然，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谢规。她这个好表哥可有的烦了，全上京没人不知贺双意对他有好感。今天怕是他前脚刚出谢大将军府，后脚贺双意就跟上了。

　　只是，贺双意怎知他在霁雪亭？

　　来不及细想，就听谢规的声音继续响起：“先前我听姑母说起，青霭表妹最近稳重多了。原来姑母所言......非虚。”

　　表哥你长的那么俊秀，开口却那么吓人，贺双意就不该看上你。

　　舒青霭腹诽道，只是面上依然不敢造次。要知道，她这位表哥一句话，能让她娘当场捉了她不准她再出门胡闹。

　　此刻她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生怕谢规一会见到她娘告上一状。想了想，还是先溜为上。便找了借口，溜了。

　　等到见到黛玉，她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惹得黛玉笑她背后是不是有狼追。

　　“林妹妹你不知道，我表哥可比狼可怕多了。”刚起了个头，方想起来一时失言，在黛玉面前提及了外男。便住了口，说起贺双意来：“这个贺双意，真是脸比妹妹你吃的糕点还厚，竟然为了见......为了找人，在我们府上乱跑。亏她还是郡主呢，也不嫌丢脸。”

　　黛玉未曾接口，只是在心里道，这恒安郡主，也委实不像话了点。

　　两人在菜地边略站了站，舒青霭又指给黛玉看，哪里种的是什么，哪些菜现在能吃哪些不能吃。正说的兴起，却见贺双意一脸不虞地从东边走过来。待看到黛玉和舒青霭，脚下步子一顿，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冷哼了几声，又径直走了。

　　什么情况？

　　舒青霭的脑海里写满了疑惑，贺双意有病吧，对着她们哼什么哼。她又不是猪，只会哼哼。

　　怕贺双意搞事，算算时间，从小花厅出来也确实久了些。舒青霭便拉着黛玉，缓缓折返小花厅。

　　到了小花厅，气氛微微有些奇怪。各家贵女们虽还是三三两两玩着，笑闹间却多有收敛。舒青霭看着，心头大为不解，袁清萝却悄悄拉了拉她衣角，用嘴往贺双意方向一努。

　　哎，烦！

　　舒青霭大为头疼，看着坐在那里一脸谁欠她钱样的贺双意，在心里呐喊，恒安郡主，求你走吧。
　　像是听到了她的呐喊一样，贺双意竟然真的起身了。

　　她来到舒青霭面前，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口气道：“你最好聪明点，不该说的就别说。”

　　她本就比舒青霭年长几岁，站在舒青霭面前，更是比她高了一个头。这会她面色不霁，开口也阴沉了几分，一时竟衬的舒青霭愈发小巧可怜起来。

　　舒青霭被她说的心头火起，两人竟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架势了。贺双意却冷哼了一声，径直转身回到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名其妙。”舒青霭无语，只觉得贺双意今天是猪上身了，除了哼哼就是哼哼。

　　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众人笑笑闹闹，小花厅里的气氛倒也和谐。可这份和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被打破了。

　　本来舒青霭在和何芫沅说话，她们两个都是活泼的性子，是以欢声笑语不断。黛玉呢，用帕子捧着一小块百果蜜糕，正听她们说话听得入神。

　　谁料贺双意突然嗤笑了一声，对着黛玉道：“果然是没娘教的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不懂规矩。一块百果蜜糕而已，跟没吃过一样。”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眼睛明晃晃地盯着黛玉，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说黛玉。

　　众人都停止了说笑，黛玉更是蹙了眉头，神色也冷了几分。今日她初尝建安伯府的糕点，只觉得与上京寻常风味不同，且那糕点小巧，不过半根指头长短，方才她用了一块。这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舒青霭更是特意又让人上了一盘想让她多吃。

　　只是高门大户的姑娘自有高门大户的教养，黛玉再喜欢，也知晓礼数不会多吃，再加上她脾胃较弱，向来不敢多吃。

　　真要算起来，她不过多吃了半块，像袁清萝用了两三块，更不要说何芫沅已经用了四五块了。

　　可贺双意都看不见，就像是和她有仇一样，非要挑个刺指摘于她。黛玉虽然不爱惹事，也知晓对方身份，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折辱于她，反倒勾起了她几分气性。

　　“先人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又说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今日得舒家伯母之请，自当对得起这个敖字。我想，先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郡主出身王府，又得名师教导，更不会不懂。更何况，先人还说了，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郡主读书多，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她一口一个先人，直说的贺双意脸上不知是黑还是红，舒青霭忍不住在心里给她叫了一声好。

　　这个林妹妹，真要有心辩驳，一般人还真说不过。听听，人家话里话外都拿先人言来反击，既文雅还让人无话可说。贺双意出身是高贵，可她才学平平，什么名师教导，什么读书多，说出去鬼都不信。表面上听着是在夸贺双意，实际是在说贺双意，你就是个话多的躁人。

　　别说，舒青霭觉得黛玉这句话说的非常对，贺双意还真是个躁人，别人不点自己也着的那种。

　　看了看其他姑娘们的表情，显然，大家都对黛玉这番话很是认可。贺双意没法文文雅雅说一堆话来反驳，可并不影响她会察言观色。

　　在场的贵女们都听到了黛玉这番话，也看到了她无话可说的窘迫样子。此时她看着那些贵女的眼神，总觉得都在笑她。

　　她的目光犹如淬了毒，一一扫过在场贵女，最后停在黛玉身上。她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水葱般的手指指着黛玉，大红指甲晃的黛玉眼花。

　　只听她说：“我知道了，你们故意的，舒青霭，方才便见你和这个没娘的丫头在菜地里嘀嘀咕咕，焉知不是在密谋着害我出丑。原来你们算好的，怪不得今天你脾气这么好，原来是找了个牙尖嘴利的在这等着我呢！”

　　紫鹃见贺双意指着黛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道这东平王府的郡主好没道理，一口一个没娘的丫头，生生往姑娘心口插刀。再者姑娘向来只是嘴上厉害了些，怎么可能去害她。再说了，方才不是她自己跳出来的吗？如果她不故意针对自家姑娘，姑娘怎么可能出言反击。

　　她在心里骂贺双意，一旁的舒青霭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贺双意真会空口说白话，她出丑不是自找的吗，怎么还硬生生扯到了自己和林妹妹身上？懒得与她多说，只道：“你有病就治，免得胡话越说越离谱。”

　　“你！你们！”贺双意恼羞成怒，一挥手将黛玉手上那半块百果蜜糕打在了地上。

　　“从今以后，你都不准吃这百果蜜糕！”

　　“凭什么？”舒青霭简直无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贺双意反客为主，在舒家的地盘颐指气使了！

　　“就凭她不配！”

　　贺双意死死地盯着黛玉的脸，话中又是嫉又是恨。小花厅里一片寂静，黛玉站起了身，手心一片冰凉，却努力挺直了身子。

　　正欲说点什么，舒青霭却按住了她的手。

　　只听舒青霭的声音冷淡中带着点厌恶：“恒安郡主，今日你不请自来，还百般折辱我林妹妹。林妹妹是我的客人，更是我师伯之女，你一口一个没娘的丫头，可有把我建安伯府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就见水榭里的夫人们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