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云阳郡君》枕梦馍

25、如海回京

　　刚进入九月，熙宁帝就发下圣旨，着令林如海回京述职。

　　消息一出，上京城中议论纷纷。

　　巡盐御史一职自来便由圣上心腹担任，且任期通常只有一届，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圣上派去的人和当地盐商勾结。

　　毕竟盐铁之事，利润巨大，保不齐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圣上的人也失去了理智。况且盐商们手段狡诈，花样百出，今天说要请你吃饭，明天又给你送美人。一次两次你拒绝了，次数多了难保不掉进坑里去。

　　所以自设立巡盐御史一职以来，折进去的官员可谓是数不胜数。真要认真算的话，上京城东边菜市场门口掉的人头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在历任巡盐御史中，林如海算是个特例了。

　　首先，他并非熙宁帝心腹，而是作为老圣人在位时钦点的探花，在皇位更迭时被老圣人放到巡盐御史的位子上去的。再一个，他这巡盐御史一任就是两届，算下来他在巡盐御史的位子上已经干了八年了。

　　虽然外放官员回京述职是惯例，但林如海第一届巡盐御史任期满的时候，熙宁帝也没让他回京述职，只下发了明旨让他再任一届。此时皇帝突然召他回京述职，众人都猜，皇帝怕是要安排一个真正的心腹在那个位子上了。

　　就连王夫人都在薛姨妈面前提过，说熙宁帝要卸磨杀驴，这林家从此要下去了。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贾母耳中，也传到了黛玉耳中。但黛玉一心只想着爹爹要来了，根本没空理会王夫人的闲言碎语。

　　这日黛玉正陪着贾母在荣禧堂中小坐，忽然贾府的下人来报，道林家大管家林柏求见贾母。

　　黛玉早已坐卧不宁，一听林柏来了，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贾母知她心中激动，但估计着时间，林如海应该还没到，便拍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了。

　　林柏给贾母请过安，又给黛玉请过安，有些激动又有些哽咽地看着黛玉，感慨道：“姑娘长大了。”

　　黛玉起身叫了声林伯，也有些哽咽了。

　　在上京城这么多年，她终于见到了自己家里的人。只是林柏都到了，为何父亲却还未到？

　　林柏知她心中着急想见林如海，又道林如海下了码头直接进宫去了，怕她们在贾府着急，便先遣了他来府上给老太太和姑娘请安。

　　说到最后，林柏还说：“既然消息已经带到，老奴便先行一步。家中下人和带来的行李还没归置，府上这会离不得人。”

　　他口中的府上自然不是指贾府。

　　早在舒青霭送来口信说熙宁帝有意让盐铁上的官员回京述职之后，林如海就给黛玉写了信。

　　信中不仅明确说了自己要回京述职，之后只怕还要往前进一进，可能会长留上京，还说了他在一听到要回京述职的风声时，就打发了人去上京做准备，也是在那时候，知道贾家苛待了她。

　　之所以在前一封信里没明说，一来是消息还未十拿九稳，二来怕黛玉一时欣喜露了形迹。

　　这会儿听林柏这般说，黛玉便知道，父亲这回来了上京，只怕她在贾府也住不长了。

　　她心中欢喜，一时又舍不得贾母。但这些事情自有父亲定夺，况且此时也不是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便点了点头，让林柏自去。

　　贾母心中酸楚，知道林如海这一回来，黛玉只怕是留不住了。

　　林如海来上京述职前就给她写过信，说他年过不惑，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有意在回京述职时谋个闲缺，让他和黛玉再享天伦之乐。

　　看了看一脸天真的宝玉，再看了一眼激动难耐的黛玉，贾母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玉儿呀，都不懂她的心。

　　罢了罢了，他们都还一团孩子气呢，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想到以后，贾母复又恢复如常。又有宝玉和王熙凤插科打诨，一时间倒也缓解了黛玉的几分紧张。

　　众人正说笑着，忽然鸳鸯打了帘子，道外头贾政的小厮奉贾政之命送话来了。贾母奇道：“怎么没说传的什么话？”

　　鸳鸯抿嘴一笑，笑道：“可不敢抢底下人的风头，老太太您呀，还是亲自听底下人说的好。”

　　闻听此言，贾母心中一动，王夫人也忍不住捏了一下手中的佛珠。

　　贾母招了那小厮进来，小厮可能跑的急了些，说话间还在不住的大喘气。他又是头回直接对着贾母回话，便有些紧张。

　　“二老爷让小的快些传话给老太太，说宫里的任命下来了，林姑爷述职完了，已经出宫了。

　　一口气说完，小厮重重地喘了口气。未等他继续开口，就听王熙凤略带着点焦急的声音响起：“你这蹄子说话不说重点，圣上任命了什么职位，林姑爷又走到哪里了？”

　　那小厮忙道：“圣上点了林姑爷为礼部尚书，我们老爷和林姑爷一起出的宫，这会估计已经到门口了。”

　　这就是说，林如海升官了。

　　王熙凤闻言，立刻笑着对贾母作揖，“老祖宗大喜。”又给黛玉贺喜，道：“林妹妹大喜。”

　　贾母心中欢喜，又叫鸳鸯给小厮赏钱，口中道：“他一个孩子家家的，二老爷让他快些来报信，他只想着跑快些，竟也不知哪些话是重点哪些不是重点。”

　　想到林如海竟然被点了正二品的礼部尚书，贾母又是意外又是高兴，“老二家的，吩咐下去，府上所有下人都有赏。”

　　王夫人心头一梗，被宝钗暗地里拉了一把才好悬没让贾母看出来。

　　她本以为林如海此次进京要被圣上卸磨杀驴了，没想到最后人家不仅没被降职，竟然还高升留在了上京。

　　贾政做了几十年京官还只是个工部员外郎，他的妹夫竟然升上二品了！

　　更让王夫人浑身不自在的是，林如海高升了，贾母要赏贾家所有下人，还指明了让她负责。现在王熙凤天天推说身体不好，家也不怎么管了，贾母让她负责此事，只说赏，也不说赏多少。王夫人心里不乐意，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看着王夫人一脸不耐的表情，王熙凤心头大快。

　　自打她想通了和舒青霭合伙卖糕点以来，确实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吃了神医开的药，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舒青霭的那位神医姨姨说过，再调理些时日，她想要子嗣不难，又有平儿在一旁时常劝着，她倒真起了把管家权交还给王夫人的心思。只是每次她一有这个意思，王夫人要么装作不知，要么就用其他的话搪塞她。

　　王夫人不接，管家一事就只能烂在她手上，烂着烂着，她又折了些银子进去。这会贾母发了话，摆明了让王夫人管家，王夫人想推也推不掉了。

　　想到以后不用再拿自己的私房去填那个窟窿，王熙凤心里美滋滋。这会看着黛玉更是心情极好，她嘴又巧，直说的贾母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刚调笑了几句，门上的丫鬟道：“二老爷和林姑爷到了。”

　　黛玉站起身来，远远地喊了声爹爹，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再抬起头来，眼里的泪珠子好似流不尽般滚滚而落。

　　“玉儿！”林如海心中大恸，看着朝思暮想的女儿，眼中亦含满了泪。

　　父女俩相对垂泪，贾母也在上头拿着帕子抹眼泪。王熙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忙的倒不知道先劝哪一个。

　　“林妹妹莫哭了，小心伤着身子。”宝玉一边劝着黛玉，一边又给林如海见过礼。

　　林如海也收了泪，给贾母见过礼，又有王熙凤和三春姐妹给他见过礼。

　　“玉儿长高了。”

　　看着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姑娘如今竟长的这般高了，林如海心里百感交集。只是女儿眉间总有一股淡淡的愁绪，这让他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了些许不满。

　　想到之前让人来上京时打探到的消息，林如海心中对贾府的热情又淡了几分。

　　“爹爹怎么和林伯说了一样的话？”黛玉问道。

　　虽然眼中还带着泪，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

　　她想，离家的时候她还小，记忆里的爹爹虽因娘的死而变得消沉了许多，可那股清雅隽秀气还在。如今再见，爹爹的头发竟白了许多，虽然身上的书卷气不减，却能一眼看出来，他的确老了许多。

　　黛玉心中酸楚，转念一想，爹爹来了，以后她终于可以留在爹爹身边了。便又在心里琢磨，得托了青霭姐姐问问，上京城里有没有会养生的大夫，给爹爹看一看。看一看，她也就放心了。

　　她在这边想的远了，宝玉在一旁看的着急，又怕打断她让她不快，就只得搓着手心在原地来回打转。

　　王夫人正听着贾母和林如海说话，无暇顾及这边。倒是宝钗，笑着看了宝玉一眼，心里却叹了口气。

　　常日里她总听到姨妈王夫人在母亲薛姨妈面前说闲话，王夫人说黛玉只是个投奔贾家的破落户，言语间更是有些瞧不上林家。她虽未低看黛玉，却也觉得林家此后要没落了。

　　没想到这回林家举家回京，不仅没有没落，反而更上一层。王夫人口中的破落户，从此以后就是朝中二品大员的唯一嫡女。而自己，虽明面上说是什么紫薇舍人之后，可父亲早没了，母亲无法支撑门楣，又有那样一个哥哥……

　　宝钗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但她向来端方稳重，便只微笑着在一旁不做声。

　　林如海自然说起了日后要常驻上京并把黛玉接回林家，没想到贾母还没不高兴，宝玉倒先说了不同意。但他一个小辈，说话做不得数，又有贾政发了火，嫌他在林如海面前丢了人，他便不敢再言。

　　贾母知他舍不得黛玉，可黛玉姓林，回林家天经地义，便发了话道林如海刚到上京，林家还没弄好，黛玉的东西也都还没收拾，让黛玉再多住些时日。

　　林如海虽恨不得赶紧把女儿接回林家，想到府上确实一团乱，怕委屈了黛玉，便答应了贾母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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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林爹搞回来了。
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把林爹也写死的（别骂我～），后来想了想，一来不忍心林妹妹双亲俱亡，二来如果林爹死了，林妹妹一个姑娘家不好独自支撑门楣，基于文中的时代背景，后续有些剧情也会经不起推敲，逻辑无法自洽。
所以～最后，林爹回来了，林妹妹的新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