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白脸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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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到站了，闻人玙跟解家的伙计碰了头之后就赶去南京盘口了。
打理南京盘口的伙计姓张，单名一个敛，几十年过去了，他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但是眼睛还格外好使，远远看着人影，他就认出了闻人玙，杵着拐杖就跌跌撞撞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扎着小辫儿的年轻姑娘。
闻人玙伸手扶住他，套用了个万能公式:“你老了。”这是瞎子教他的万能公式，就跟过年的今年几岁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一样。
第二天，老街里头一家挂着鉴宝验宝牌匾的古董店挂上了红鞭炮。
“那家是新开的店么？”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拿着照相机，懵懵懂懂地拉着旁边一个长得一脸佛像的胖大叔。
那胖大叔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道上的人，便含糊地说了一句:“那家啊，他们大老板刚回来，在庆祝呢。”
大学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这个店在这儿已经快百年了，大概半个世纪前，突然就挂牌不再营业了，停摆多年，现在突然开张，慕名而来的人大有人在，闻人玙站在门口，抱着臂看着乌央乌央的人流挤满自己的小店，嘴里的棒棒糖被他嚼碎，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这处盘口的店面跟瞎子的眼镜铺布局相似，是用半截李送闻人玙的一个小四合院改的，除了对外的一面改成了店面，里面的庭院也对外开放，但是平时进去的客人并不多。
拐进旁边的小巷子里就可以看见一个垃圾堆，黑印掠过，闻人玙踩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跳进四合院里。
不巧院里有个姑娘在收拾花坛，见黑影掠过，惊得要尖叫出声，闻人玙见状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压着声道歉。
熬了个大夜，处理了堂口的事，核对好账，取了雁翎刀他就回了自己的宅子。
“爷爷，那位是？”扶着张敛的年轻姑娘红着脸。
“老爷啊，可是长沙城的大人物！”张敛跟了闻人玙几十载，见过被他勾住的姑娘先生多了，如今见了自己的亲孙女都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摇摇头，一言不发。
女孩儿见张敛不说话，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她自小跟着爷爷长大，小时候爷爷没事就爱跟她讲自己年轻时跟着那位先生在长沙混迹的事。女孩儿是个多聪敏的人啊，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当上这个堂口的二把手。
“这是老爷留下的东西，悦悦，”张敛把手里捏着的闻人玙给他“擦眼泪”的纸塞进自己孙女手里，道:“要下雨啦，山路不好走喽！”
老爷子跟已去的老伴就生了这么个女孩儿，他一直捧在手里宠着，二十几年前，他家有了个上门女婿，这女婿争气，第二年他就抱上了孙女，可惜孙女还没长大，爹妈就死了，那之后，沈悦就一直留在张敛身边。
沈悦点点头，道:“是啊，一下雨，路就滑溜，不好走啊……”她把纸团揣进兜里，第二日，仍做出一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的花痴模样，只有张敛和她自己知道，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已经对那个人死心了。
宅子这边解雨臣已经提前找人打扫过了，衣柜里发霉的衣服也都换上了解雨臣大老板同款的衬衣衬裤，除了下地的冲锋衣之类的是黑色的之外，仅有的几套休闲服也全是暖色调的，水电全通，生活设施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平平淡淡地度过了这两天，第三天，他接到了陈家的电话，对话内容十分简略，只是说了个位置，说明天早上七点，在王家村的招待所见面就挂了。
出于习惯，闻人玙凌晨四点就上路了，骑着摩托出了城，往无名山去了。
六点半，他提前到达，不料那儿已经有人了。
标志性的藏蓝色兜帽衫，缄默不言的男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闻人玙瞬间就认出了张起灵，或者说，张映诺，张拂林的儿子。
闻人玙绷着脸想了想，嘶，听瞎子说，张起灵现在应该是在陈家干事。不过好在他已经把过去的事忘了，没有记忆的张起灵对他的马甲没有任何威胁。
他其实更在意的是陈家遇见张起灵的地点。瞎子说陈家是在广西捡到张起灵的，那时候张起灵过得跟个野人似的，眼底透出一股子清澈的愚蠢，三言两语就被陈家带回去当了肉人。
真不是他闻人玙吹，在张家的时候，他跟张起灵关系是真的不错，跟张拂林的关系也是极好，后来更是在陈家把失忆的张起灵放进斗里探路时出手帮过他一次，但是看张起灵现在的状态，怕是脑子自那之后又被格式化了。
招待所不大的院子里，两个看上去都十分年轻的男子，各自占了一角，闻人玙没多久就拿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南京堂口汇报的进程，勾了勾唇。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七点过了一刻，陈家的伙计才到招待所，安置好交通工具，他们开始清点人数。
招待所开在王家村村头，连水泥地都没打，外面是一根深埋地里的竹竿充当的所谓路灯，上面缠绕着蓝蓝红红的电线，连个灯罩子都没有——总而言之，处处透着一个穷字。
比吴邪把解雨臣的U盘丢了那时还穷。
“哎六哥，”一个豁牙的男人拍了一下领队的那个光头男，指了指闻人玙的方向:“那个小娘们儿是哪来的？”他丝毫不压低自己的声音，言语里藏不住的轻浮。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陈家领队就看见了一个高挑的身影，一头及腰的卷发随意披散着，与朴实的所在处格格不入。
眼见另一个人还没来，豁牙眼睛一转，心生歹念，歪着嘴吹了个流氓哨，搓着手就准备上前去调戏姑娘。
闻人玙的五感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改造的，优越的听力把豁牙仔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收起手机，把头发扎成高马，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转身走向陈家的领队。
“闻人玙。”
带队的陈家伙计立刻反应过来，他连忙陪笑:“哎哟，原来您就是闻人先生啊，”说着，拍了那个豁牙脑袋好几下，“他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他计较。”这个豁牙是他的远亲，他自然比其他人上心一点。
闻人玙摇摇头，道:“没事，我看他年纪不大，视力问题应该是天生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陈家介绍个眼科医生。”话语间满是虚假到极致的关心。
闻人玙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有一种没由来的媚意，五官却俊郎，丝毫不显得他阴阳不协调，一旁装透明人的张起灵似乎也被这抹让他感到熟悉的笑吸引了，正跨步准备走过来，却在听见他说话的下一秒止住了脚步。
直觉告诉他，别靠近，要出事。
豁牙看着闻人玙那张明艳的脸，气得牙痒痒，正想上去撒泼，手腕就被陈家的领队纂住，他抬头看去，陈金水面色凝重，缓慢地摇了摇头。
“小白脸！”豁牙被戳着脊梁骨骂了一通，恨恨地啐骂了两句腌臜话，一双狭小的眼睛满是妒忌。
“检查一下，八点前下去，争取一下，太阳下山前出来。”闻人玙说，看向太阳的方向的目光空洞，让人看不出情绪，他已经收敛起了温柔的笑，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格外无害。
说完，他就自顾自找了张桌子，把背包往桌上一甩，从里头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把背包收拾好重新背上，然后又摸了摸左大腿侧面绑着的大白狗腿和右腿小腿绑着的□□。
检查完之后他才站直了身子，拿起小木盒在手里掂了掂，使出五成气力:“小屁孩儿，接着！”同时把小木盒抛出。
木盒被抛出时的力道很大，隐隐能听见破风声。
缄默的男人手一伸，稳稳接住了木盒。
“毒药，一颗能噶八个人那种。”
张起灵眨眨眼没表态，刚刚那个指着他叫小娘们的豁牙仔见张起灵没有反应，就以为他是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他大摇大摆走到看着手里的小木盒发呆的青年的旁边，十分熟悉似地把手往张起灵脖子上一挂，被灵活躲开之后，他还不死心地想去抢张起灵手里的药，再一次被躲开。这会儿他才尴尬地收回手。
张起灵抬手打开木盒，里头是个温润透亮的小瓶子，看上去像是青白玉质的，他倒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端详了半晌，收起了装进了自己贴身的兜里。
药丸的药味儿很重，张起灵能分辨出里面的部分药材，都是些补血的药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药瓶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毒药。
悻悻地重新跑回那个陈家领队边上。那领队边上本是有两个正在沟通的伙计的，一见他过来，都找了借口跑了，好似见到了怎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小白脸！”豁牙仔连续吃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恶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又看向一旁的闻人玙，骂道:“卖屁股的死人妖！不就是长了张脸么？……”他倒是不怕人听见，还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的。
这明眼人都听得出他是在骂闻人玙是爬老板床的贱人，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做什么反应，他们也不好跳出来叽叽喳喳。
那个豁牙骂了之后发现两个被骂的都没有反应，只当是他们俩是心虚不敢反驳，于是骂得更起劲了，任陈家那个领头怎么阻拦都没用。最后还是陈金水给他来了一巴掌，他才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一个绑着绷带的伙计把那个陈领头扯到一边。
“你还记得那个怪阎罗么？”绷带佬年龄比较大，道上的传闻他多多少少都听过，“看到那刀了没？”他指了指闻人玙手里的刀，“那小哥检查刀刃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是把雁翎刀，”
他瞪大着眼睛，脸上满是惊恐，咽了咽口水，“道上用长刀的人可不多，那把刀更是，雁翎刀是明代的军刀，你淘十个明沙都不见得能出一把！上一个我见过提着这刀的，还是那个怪阎罗！”
“陈春秀我可提醒你，四阿公不留这种腌臜玩意儿。”说罢，他拍了拍陈春秀的肩，转身回了自己的刚刚站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小白脸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