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身边的许多年》七耐

52、他在身边的许多年

　　酒过三巡，两人都没有废话，章晋北的无声是想给陆远兮充分的时间考虑，陆远兮的无声是她在认真审视和思考章晋北的为人。

　　平心而论，作为朋友，章晋北是满级的。无论是大学时期还是现在，只要她和吕丫丫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他总是第一时间“赶到”，无论是微信上开解，还是当面安慰，都能很快让她们从情绪的旋涡里解脱出来。

　　她打开微信聊天记录，略略看了一下，除了工作消息，还有以前和齐杰、石建然的聊天，最多的记录赫然是他们三个的群，以及章晋北在她去住院时因为不知道情况，冒冒失失发来的一连串疑问句：

　　“你去哪里了？”

　　“最近怎么没来上班？”

　　“什么情况？吕丫丫也不晓得，有啥事儿说啊？别憋着。”

　　“是不是最近心情又不好了？”

　　“等你忙完了，麻烦联系我。”

　　到最后已经有些失望的意味了，陆远兮刚回来的时候由于工作堆积的太多，没有认真看过每一条微信消息，这一天倒是有些恍然了。

　　回想过去，有些事情，其实早就有迹可循了，人总爱忽略身边的人，因为那份温暖太过唾手可得，以至于甚至不会去思考关系改变的可能性，当下的关系就已经是他们最舒服的关系了，如果改变，会不会就永远失去一个朋友呢？

　　陆远兮在网络上看过一种说法，年少暗恋大多数无疾而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暂时得到一个爱人，却永远失去一个朋友。

　　那么她自己呢？她自己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怕了吗？”章晋北的眼神带了一丝不一样的挑衅意味，“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你呢？”陆远兮心中一阵焦躁，她知道章晋北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却有点想要逃避这件事，只好把问题抛回去。

　　“我？我什么都不怕，比如这个。”章晋北借着酒劲凑了过去，直到面颊相贴的那一秒，骤然停住，再度开口：“如果你不想，就现在告诉我。”

　　陆远兮心跳如擂鼓，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居然是不反感的，章晋北口中带着酒香味，还有莫名的木质香味，不知是不是男士香水的凛冽味道，她并没有从对方的这一动作中回想起齐杰和石建然。

　　她只是在想，章晋北的耳朵，看上去好红啊，如果现在亲他，会不会更红呢？

　　想到这里，她主动伸手搂住章晋北，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步，这一举动明显出乎章晋北的预料，他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狠狠回抱住陆远兮，那柔软与温热很快让他近乎失控。

　　两人都有些激动，最后关口，陆远兮只问了章晋北一句：“你想好了吗？面对一个情绪随时可能会崩溃的潜在抑郁症病人？”

　　章晋北想起那些她独自一人住院的日夜，心中只有心疼，回答：“我很心疼你，我不会让你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陆远兮几乎落泪，口中却还是较劲：“你不怕吗？我明天可能就反悔了？”

　　章晋北加深了这个吻：“我不会让你后悔，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第二天一早，陆远兮在章晋北公寓里醒来，脑中有些混沌，昨晚的片段像幻灯片在脑海里浮过，除了后面那些缠绵脸红的片段有些模糊，章晋北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自己做了什么？在昨天那个圣诞夜里？一瞬间她有些茫然，隐约听到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响动，她披上章晋北的衬衣，走到外面，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就被击中。

　　明明是很平常的画面，却从没有在她此前的生活中出现过，齐杰和石建然大多都在一些甜蜜的约会场景中出现，从没有一大早来给她做过早饭，即使和石建然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也几乎都是两人睡懒觉，起来就点个外卖。

　　这种类似居家生活的画面让她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时候，爸爸早起准备早饭的场景，温馨，和谐，又涌动着安稳的气息，她莫名觉得，章晋北给了她一种宁静的感觉。

　　章晋北装好盘，一回头，就看到陆远兮温柔宁静的目光，还没解下围裙就过来抱她，带着一点晨音问她：“睡得好吗？”

　　“嗯嗯，很好。”陆远兮的嗓音也有些哑，宿醉的关系，觉得有些口渴，接过章晋北递来的水猛喝一口，温度刚好，他就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来一样连水的温度都是适合入口的。

　　“我们……”

　　“我们……”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

　　“我们是不是要跟吕丫丫交代？”陆远兮开口，突然又觉得这个说法就好像他们对吕丫丫犯了罪，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章晋北噗嗤一笑，“对，我们是该跟她交代，我也还要感谢她，配合我这么久的演出，劳务费该结给她。”

　　转念一想，这么多顿饭，随叫随到的专车服务，这也算不亏待她了吧。

　　此时的吕丫丫正在陆远兮家里昏睡，她不知道同一栋楼的公寓里，章晋北和陆远兮的事情，以至于醒来后看到陆远兮发过来的比心照片，外加一张亲密合照，愣了半分钟，才狂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们……你们……天啊！！！”一种自己被章晋北利用的感觉涌上心头，二话不说冲下楼，狂敲章晋北的公寓门。

　　后者自然是准备好了接受吕丫丫的狂风暴雨的，面对吕丫丫的审问，供认不讳，附带表明自己没有开玩笑，对陆远兮是认真的，愿意接受好友的监督，态度那叫一个好，比起他平时对吕丫丫油头滑脑，时不时恶搞一下的样子，简直严肃到像在见丈母娘。

　　吕丫丫这人就一个特点，吃软不吃硬，见他态度如此之好，话语如此之诚恳，基本上也原谅了这种欺骗行为，顺带要求了几顿极贵的日料，心情大好，口风自然松了很多。

　　虽然对他们俩突然在一起表示不解，单细胞生物总会缺少一点爱情的脑回路，倒也不怎么稀奇，但是她总觉得章晋北确实比齐杰和石建然靠得住，陆远兮如果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受欺负，即使受欺负了，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帮她欺负回去，想到这里，也放松了很多。

　　这大概就是好友的意义，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也会在每一种选择可能遇到的困难面前和你一起抵挡风雨，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你只管安心往前走就好。

　　以后会怎么样呢？陆远兮不知道，只知道，时至今日，她已经学会了顺其自然，时间让她送走了林修也、石建然、齐杰，兜兜转转，章晋北留了下来，她已经不在执拗地求一个当下就看得到的结果了，她只是想像没有受过伤那样去爱，去珍惜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男人，这才是最好的——

　　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