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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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把手臂从浴缸里抬起来，那纤细的手腕上交错了好几道伤口，触目惊心，动作间，涌出的一股红云将浴缸的水变得愈发浑浊。好在伤口并不很深，她并没法真的下定决心去死。活一日就痛苦一日，拥抱死亡却又没有那么轻易......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手腕，麻木地缠上纱布，从浴缸边站起来，拖着步子，把湿漉漉的自己摔在床上。
洛信雅，小名牙儿，确诊中度抑郁已经有几个月了，从前忽视她的家里人都开始爱她，小心翼翼说话，劝说她看开，但这些只会让她压力更大，更加疲惫。
如果可以轻易地死去就好了，不拖累任何人的，不是自杀的。她抱着这样的想法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的时候，弹出了一条像是广告的页面。黑底白字，其标题为：
<自杀服务热线>
洛牙儿心脏一跳，往下滑时，看见：
“你已经很累了吧。”
接着是：
“想要从这满是虚无的世间得到解脱吗？不想反抗束缚着你的，让你窒息的亲密关系吗？”
洛牙儿的眼睛一酸，她的表情没有变，只是眨眼之间，一滴眼泪无声地浸入枕巾里去了。
“免费帮助自杀，提供最甜蜜的死亡。伪装意外，无痛无害，方式自选，有意者私聊。”
再往下，是一个按键“请联系我”。
她心一横，点击了它。
就像水一样，无声地从世界上消失，该多好啊。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帮助我，不是以自杀的方式，而是以意外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话，我不会背负任何良心的不安，不用背叛为我付出很多的家人......那么，我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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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
眼睛一睁一闭间，已经降落到新的身体里，鼻端闻的是熏香的味道，很是舒缓神经。环视四周，家居由具有设计感的大片不同形状、没有瑕疵的纯白铺满，期间配布哲学意味的冷灰，格调高雅。窗边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枝被切断的纤弱深绿的植物，权作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即使已有了大概的操作思路，李和想到不可控因素，心中还是起了小鼓，按照上次的经验，躯壳里很可能有着俞彻明本人的意识。他呼唤了一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出乎他的意料，俞彻明交流起来并没有很强的压迫感，他礼貌又亲切，完全能理解李和在做什么，并不因他们收集的是“心疼值”而感觉丢人，关于李和的大概思路，他在听说之后，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且没有和他争夺身体的意思。
李和有点纳闷，系统解释，激活的俞彻明是他的部分性格，并且权限没有理火当时那么高，在很多地方都遭到了限制。李和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俞彻明交流起来很让人舒服，三言两语，李和就把自己曾经理火世界的失败也告诉了他。对方耐心地听了，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和沉默了，对方解释说：“你经验不足，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一个完全没有试过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的人，一下子就如鱼得水，是痴人说梦。你致命的错误在于认为获得心疼值就是展现脆弱，越柔弱的人得到的心疼值就越高。这完全是走反了路，被人心疼的是强者，且从来只是强者。而去心疼对方的，才是弱者。他们在强者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去心疼对方，也就是所谓的顾影自怜。”
在李和坐在洛牙儿的面前时，他脑子里还回旋着俞彻明的话。
“弱者，也就是能量弱的人，他们是没法怜惜自己的。他们通过怜惜强者来自怜，通过拯救他人的幻想来试图获得被需要的感受。你想要获得心疼值，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害怕别人把你——送上神坛。”
洛牙儿局促地瞥了一眼一桌之隔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英俊得像明星一样闪闪发亮的男人，心里发出了社恐的尖叫。她这几天好多了，能从床上爬起来见人，收到面谈邀请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不破不立，按时赴约。但没想到她所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人。
身着休闲西装的年轻男性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咖啡，温和地问她：“你想谈谈吗？我觉得你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她原本是想问，你在网上所说的是真的吗，帮忙把死亡伪装成意外？又想问问具体的细节，但她张了张嘴，磕磕巴巴说的是：“你为什么......请问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是个商人。”俞彻明说，“高级的商人并非唯利是图，而是把握社会的痛点，明白人们的需求，并且针对性地去满足。哪里需要我，我就存在于哪里。低级的商人售卖商品，中级的商人售卖服务，高级的商人售卖爱。”
洛牙儿听着他的话，安静下来，此时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这和爱有什么关系啊。在我看来，你......在我看来，你比较像一个杀手。”
俞彻明把咖啡杯搁在圆形的下午茶桌上，翘着二郎腿，垂目想了一下。洛牙儿留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像是天使的羽翼，这个距离看着这样英俊的人，令她大气都不敢出。他没头没尾地说：“你认为爱与死是反义词吗？”
洛牙儿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即她的思路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始变得滞重迟缓。她想到自己希望所有人都高兴，希望认识的人全都幸福，希望能留下遗产，这是爱吗。还是她认为应该这么做呢。父母所说的爱，爱自己，但是却以不断的要求，不断的叱骂作为表现，这是爱吗。而死亡又是什么呢，如果能永远结束这一切，离开她所愧对的世间，如果......
“我不知道。”
说完，她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游泳池溺亡。”
俞彻明随即和她商定了细节、时间、地点，语气既不公事公办，也不抱有任何怜悯之意，正如谈论任何一件小事一样。在大体商量完之后，他问道：“你有选好的泳衣吗？”
“啊...那个不重要吧。虽然很久没有游泳过，但是泳衣的话，小时候的应该有的。”
“离现在已经日久，很可能穿不上了，回去检查一下吧，要万无一失才行呢。”
洛牙儿点点头，按了手机的几个键，说：“你的联系方式我已经有了。6月份去游泳，那么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俞彻明说：“伪装意外死亡是难度很大的事情，我也很难全身而退，所以，有一些条款需要你接受，可以吗？”
“可以。”
他于是嘱咐她：“第一、每隔一周都请给我发消息重申你的意愿。第二、在我杀死你之前，不能尝试自杀，以免引起其他人对你的死亡是自杀而非意外的疑心。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是，你可以随时后悔。”
这是谎言。俞彻明确定的受害者全国海选已经结束，他也从来没有要尊重被害人意愿的意思。在她答应来见他，不，早在她在手机上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俞彻明已经决定要杀死这个女孩。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