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盏》由俭

11、父女俩的深夜谈话

　　沈江接完电话回到餐厅，菜基本已经上齐，今天一天在路上奔波，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何晏清给沈江沈眠父女俩，各盛了一碗汤，“先喝碗汤暖暖胃。”何晏清又给他们递了勺子，沈眠小口小口的喝着，沈江也没有说话。
　　“沈伯伯，沈眠说今晚准备跟您一起回老宅住，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先去民宿拿东西，然后我再送你们过去。”何晏清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沈眠抬眼扫了一下他，她还在想怎么问父亲呢，何晏清这就给她安排上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她虽然在前几天回了一次老宅，但是也没待多久，况且，这几天晚上，她一直睡不好，说不定，换个地方，可以睡个好觉。
　　西安这座城市，虽然沈眠统共也就生活了没几年，但是，与母亲罗琳的所有回忆，都发生在这座城市。
　　尽管很多记忆十分模糊，但是人的内心，总是有一处在记录着特殊的情感，哪怕你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了，但它们一直都在。
　　沈眠小时候特别爱吃糖，罗琳只要不出差，下班肯定会给她带一根棒棒糖，正因为这样，沈眠小时候的牙齿，简直是惨不忍睹，沈眠记得家里的相册里，好几张小时候的照片，她都是咧着嘴，露出已经蛀了的门牙，沈眠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一个人在这乐什么呢？”何晏清侧头看了看她，“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沈眠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环抱在胸前，座椅往后调了调，看样子，是准备眯会儿了。
　　何晏清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的晃过，夜里起了风，何晏清看着沈眠额前被吹起的碎发，将原本拉下三分之一的车窗，全部合的严严实实。
　　沈眠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到小区门口了，“你就停门口吧，我们自己走进去，你早点回民宿休息吧。”沈眠边说边揭开安全带，随即推门下了车。
　　沈江已经找人来打扫过了房子，开了灯，那些尘封的记忆再一次涌了过来。
　　“眠眠，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爸爸。”
　　父女俩各自回了房间，沈眠坐在床上，被套已经换过了，新换的是樱桃小丸子的卡通图案，小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这个动画片，没想到，都二十多岁了，她的父亲，还给她买的是卡通的床品。
　　沈眠忍不住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聊天对话框，发给了何晏清。
　　何晏清正在回民宿的途中，看到沈眠的微信，点开看了一眼，接着就打了个语音电话给她。
　　“喂？”沈眠起身把房门轻轻关上。
　　“你想好怎么问沈伯伯了吗？”何晏清和煦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人总是比较感性，沈眠觉得，此时何晏清的声音，无比的温柔与缱绻。
　　她一时没回答。
　　“沈眠，你在听吗？”何晏清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眠回过了神，“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也没想到特别好的办法，或者你试试跟沈伯伯谈谈心，看看他这次会不会告诉你。”
　　“行……那我一会儿去找他。”
　　“有进展即时通知我。”
　　“嗯，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
　　两人就此挂断了语音，沈眠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相册，盘腿坐在床上翻看起来。
　　从她出生开始，父母就给她记录下了许多瞬间，每一个定格的瞬间，都有一息记忆的温度，沈眠看着这些照片，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把照片从相簿里一张一张抽了出来，整齐的堆叠在一起，走到沈江的卧室门口。
　　叩叩叩……
　　“爸爸，你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沈江还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听到女儿沈眠的声音，走过来开了门。
　　“爸爸，我小时候真的拍了好多照片，你还记得这些照片上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沈眠把手中一沓照片的其中一张递给沈江。
　　照片上的沈眠正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蛋糕，已经咬了一口，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正在嚎啕大哭。
　　“这张照片，还是爷爷给你照的呢，你那时候啊，吵着要吃棒棒糖，给你蛋糕也不乐意，一直在那哭，不过，你看，你还是吃了这个蛋糕，你小时候就是个小馋猫。”沈江满脸慈爱的看着照片里的小沈眠。
　　“爸爸，我想跟你聊聊。”
　　“行，那咱们去书房。”
　　“爸爸，我能点一支香吗？”沈眠把手里拿着的熏香给沈江看了看。
　　“可以，书桌上有香托，以前你妈妈也很喜欢熏香，给我书房里背了好多线香。”
　　没想到，母亲罗琳居然也有这个爱好，不过，沈眠之所以要点香，与其说是因为爱好，不如说，是因为之前自己的某一个职业习惯。
　　沈眠将线香插在香托上，一缕缕青烟缥缈。
　　沈江躺在躺椅上，拿着沈眠给的照片，正在一张张的看，每一张照片的场景，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你看，这是你刚上幼儿园那天的照片。”沈江把照片递给沈眠。
　　照片上的沈眠扎着两个小麻花辫，穿着一条黄色的背带裙，嘴巴嘟的老高。
　　“我是不是不乐意去上学啊，你看我这啥表情啊！”沈眠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简直要笑死了，自己小时候怎么那么多哭唧唧的照片的。
　　“爸，你跟我妈，有一次吵架特别凶，是因为什么事啊？”沈眠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父母之间的争吵，可是之后没多久，母亲罗琳就失踪了，她也再没有问过父亲沈江。
　　沈江把手上的照片放到了躺椅边上的矮桌上，神情似乎是在回忆，沈眠打开了手机里的歌单，轻柔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这首音乐是你母亲最爱的，她说，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像歌名一样，变成羽毛，自由自在的飘着。”
　　这首音乐，是《羽毛》。
　　沈眠始终记得，那天母亲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停的放着这首音乐，旋律空灵又伤感，在沈眠的印象里，母亲罗琳一直是一个脾气温和又乐观爽朗的人，可是那天的旋律，在沈眠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她似乎觉得，母亲罗琳，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般快乐。
　　可是，母亲为什么会不快乐？
　　“那次我跟你妈妈吵架，其实也没有具体的原因，那天，她早早就下了班，我到家的时候，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后来，你骆伯伯给我来了电话，我接起来没说几句，你妈妈突然就情绪失控了，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因为当时你骆伯伯找我有急事，所以我就匆匆出了门。”
　　难怪当时沈眠在门外听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那时候父亲沈江匆匆夺门而出，沈眠十分不理解，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不管任何时候，都对父亲十分和颜悦色，不说发脾气，就是母亲罗琳有任何要求，沈江都会极力去满足。
　　唯有那次，是例外。
　　“骆伯伯当时是出了什么事吗？”沈眠问了一句。
　　“他说，他收到了一封神秘信件。”沈江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起二十年的那件事。
　　“信中的内容是关于七星盏，它告诉家明，七星盏就在西安，还给出了具体的方位信息，他分析之后发现，正是我们即将要去发掘的那个地方。”
　　“那封信是谁寄来的？”沈眠觉得寄件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信息。
　　“没有寄件人，那封信是家明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上看到的，信封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信息。”
　　“所以，他给我打了电话，一直以来，我跟家明，还有你母亲罗琳，我们都在研究七星盏，这封信的内容对我们而言，都是十分震撼的。”
　　“那，后来你告诉妈妈了吗？”
　　“是的，我从单位回来，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母亲，她那时候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也问过她之前到底为什么发脾气，可是，她却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妈妈说她不记得自己发脾气这件事了？”
　　沈眠记得，那天自己在房间偷偷哭了好久，哭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父亲回来，敲门让她出去吃饭，在饭桌上，她一句话没敢说，当时的罗琳，好像还是那个温和的母亲。
　　“她说可能当时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情绪失控，希望我原谅她，可是当我把她那些情绪失控说的话再次复述出来时，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肯定是不知情的，但是，我也一只没搞明白，那次你妈妈到底是怎么了。”
　　“之后，你妈妈就失踪了，我也再没机会问她了。”
　　“爸爸，那你知道，骆伯伯他会在哪儿吗？”沈眠引出了今天的目的，希望沈江可以如实的告诉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