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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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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天牢里,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正闭目养神,狱卒疾步而来,在关押老者的门前行了个礼,“程大人,詹王来了。”
老者睁开眼,精神矍铄,“快请。”
詹王纡尊降贵的进来牢房,四下打量以后便皱起眉头,“怎么这般简陋。”
老者大笑,“王爷说什么笑话,天牢里这般便已经算是顶尖的待遇了。”
詹王冷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屏退左右,“按着您的部署,左丞已经露出马脚,再纵容几日,想必就能顺藤摸瓜,理清这条船上到底有多少人了。”
老者点点头,“就按和王爷你之前说得办。”
两人你来我往又商量了些细节,安排妥当后,老者奇怪的看了一眼詹王,对方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爷不忙?”
“嗯。”
老者一笑,“是不是锐儿那孩子又烦你了?唉,是我对不住王爷,这事情解决了,我就告老还乡,带他一起走,届时您一封休书……”
“不能写休书。”
老者挠挠头,似乎没有听清一般,“您说什么?”
“事关皇家颜面,不可写休书。”
老者惨然一笑,颤巍巍的跪下来,“王爷,程锐虽然不懂规矩,肆意冲撞,可终究是老朽的孩儿,年岁不大,若是……毒酒一杯,着实可惜了,王爷开恩呐!”
詹王把老者扶起来,“总而言之,我不可能写休书结束这段关系。”
“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我自知晓!”詹王疾言厉色,他看向老者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凶狠,半晌才敛了情绪。
老者看着詹王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无,便拖了棋盘出来,“若是王爷不急,可否陪老朽下盘棋?”
詹王也不应声,伸手接过棋盘,随手抓了一把棋子。
三局过后,詹王脸色更黑了。再看老者却是满面红光,詹王忽然想通了,难怪程锐的棋下得那么烂。
可瘾还贼大,简直和他爹这个臭棋篓子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程锐刚嫁进王府的时候,整日里穿一身齐整的青色袍子,一见他便缠着他说话,他懒得和程锐说话,程锐便邀他下棋。
都说下棋落子无悔,可他每每都要耍赖,或者一开局就让詹王让他几步。
詹王对他只有满心满眼的嫌弃,他若赖皮,詹王便铁青着脸色,拂袖而去。
可程锐乐此不疲,没过几天还是会主动找詹王下棋,缠着他一边下一边说些有的没的。
詹王忽然想到,程锐似乎很久很久没有找他一起下棋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记得了。
他忽然就魂不守舍起来,豁然起身准备告辞。
老者倒也不阻拦,反而笑眯眯的,“对了,王爷大概也知晓言湫水所在了吧?”
詹王不置可否,显然是已经知晓了的,老者似乎也并未真的想要他回答,只是笑了笑,“那锐儿也可放心了。”
詹王蹙眉瞪着老者,“什么叫他可放心了?”
言湫水之于詹王,是白月光一般的人,小时候他们二人是同窗,读书时便志趣相投,可言湫水的父亲被牵扯进一桩命案后,便家道中落。詹王一直暗中接济,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可程锐的忽然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俩之间的平衡。
“当年贤王折辱言公子,还是锐儿帮忙解围的,锐儿不是个坏人,知道您要争夺那个位置之后,便托了人寻到言公子,他说,如果一个人想争什么,便要藏好自己的软肋,言公子是您的软肋,您舍不得藏,他来帮您,你说这孩子是不是也挺傻的。”
“软肋……么?”詹王鲜有的反应不过来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詹王恍惚中想起一次被人行刺。
那是春猎之后,有刺客闯出,程锐从马上横扑过来以身为盾,替他挡住了一剑。剑尖染血,将他捅了个对穿。那是詹王第一次抱着他——却是满身鲜血的他。
他伤得太重,又高烧,当时御医忙不过来,詹王只能屈尊照顾程锐。
程锐后半夜烧得迷迷糊糊的,竟然胆大包天的摸上了詹王的脸,声音里带着无限缱绻,“你真是我的软肋,要是能把你藏起来就好了,唉……”
詹王如同被雷打了一遭一般,他忽然特别想见见程锐。
回府站在涵药居门前,却不敢上前了,只听见程锐贴身的小厮一直低声劝着什么。
“公子,您吃一口吧,您都三日未曾好好吃饭了。”小厮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程锐蹙着眉头,脸色苍白,他看了看粥,嫌恶的摆摆手,又要躺回去。
小厮急忙道:“公子,您不吃不喝,也不是救老爷出来的办法。”
“把粥给我。”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一室的哀怨气氛,詹王也不顾及小厮的惊讶,接过了粥碗。
程锐纹丝不动,只是闭着眼睛,可詹王还是捕捉到了他眼角的水痕。
詹王低头搅了搅粥碗,装作漫不经心的道:“起来吃饭,吃光了帮你救你爹。”
程锐几乎瞬间就精神了,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抢过粥碗便要一饮而尽,詹王没来得及阻止便见他被烫得厉害,竟然还要生吞。
詹王气极,劈手夺过粥碗,扔在了地上,转身便要走,程锐却急了,情急之下竟然抓住了詹王的手,眼里哀求意味刺得詹王心头一阵酸痛。
程锐哑着嗓子,每说一个字都要泣血一般,“求王爷,开恩。”
詹王感受着那冰凉的手指,呼吸都慢了一拍,手忙脚乱的抽了手,第一次如此轻慢,“明日……明日便想办法,你……你好生歇息。”
说完便扬长而去,晚饭时,王妃多了一份冰镇的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