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圆梦》慕昼

13、第 13 章

　　司凤和柳意欢又聊到了玉儿，她是柳意欢的女儿，被寄养在离泽宫外的一家农户中，柳意欢会不定时的溜出去看看她。
　　没想到，这看起来肆意快活潇洒人间的柳大哥，竟也是个痴情种，为了女儿甘愿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令人敬佩。

　　但那玉儿，许是理解错了柳意欢的良苦用心，也许是父女俩从没能好好沟通过，竟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跳崖自杀了。
　　柳意欢从傍晚前来送饭的弟子身上看见了熟悉的钱袋子，一把掐住弄弟子的喉咙，逼问缘由，这才得知了这一噩耗。

　　他不管不顾的冲出牢房，却被几个弟子联手挡住了去路。情急之下，司凤也从牢房里出来，替柳意欢挡住了那几个弟子。
　　“柳大哥，你先走！我拦住他们！”司凤头也不回，背对着柳意欢。
　　“小凤凰！你……”

　　“别废话了！救你女儿要紧！快走！”
　　“那你自己小心！”柳意欢转身离去。

　　下一刻，司凤被冒出来的身影骤然击飞，接连后退数步，被其他弟子用剑指着喉咙。
　　那人好整以暇，摇摇扇子。
　　是离泽宫副宫主，元朗。

　　他示意那几名弟子，押上司凤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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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泽宫正殿。

　　“丢了面具犯了情规，这么大的罪还没定呢，如今又放走了重犯柳意欢，你这个离泽宫的首徒，真的是了不起啊。”
　　这元朗，不阴阳怪气就说不了话是吗。

　　“你这个逆徒！”

　　司凤不卑不亢，“弟子自知犯了戒规，愿意听凭处置。”
　　“但弟子觉得，并非有错，七情六欲，本就是这世上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弟子不懂，为何离泽宫会有这么多的规矩，让人活得像冰冷的躯壳一样。”

　　宫主转身，盯着司凤的背影，斥道，“放肆！你竟然一错再错，你眼里可还有离泽宫的规矩！”

　　“不知悔改的东西，连先祖的规矩也敢质疑。看来你这是铁了心要和离泽宫作对是吗？”
　　怎么，有问题的规矩还不能让人质疑了？你这规矩若是没有问题，司凤为何要质疑？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知变通的家伙。

　　郁珩盯着副宫主，在心里问候了他本人不知多少遍。

　　“宫主，这回还要袒护吗？”副宫主逼迫宫主。
　　“宫主，禹司凤屡犯宫中大罪，还心生叛逆，我以离泽宫戒律长老之名恳请宫主，立即将此逆徒打入十三戒炼狱塔！”戒律长老逼迫宫主。
　　“请宫主下令！”其他三位长老逼迫宫主。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宫主还是不愿让司凤受此刑罚。

　　知道的司凤是他最喜欢的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司凤是他儿子呢。
　　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说爹护犊子，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副宫主拦住宫主想要离去的步伐，一而再的逼迫他，“宫主，你该下令了。”
　　宫主无动于衷，还是想要离开，继续拖延。
　　“宫主。”元朗又叫住他，拿出一个东西，“可还记得此物？”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元朗手中的物什。
　　是一个令牌。

　　宫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老宫主给我的黑羽令，让我在必要之时，以辅弼匡正宫主之行。既然宫主在处理禹司凤之事上有失公允，那我也只好拿出黑羽令了。”
　　元朗此人，必不是什么善茬。

　　司凤看不下去了，掏出自己的首徒令牌主动上交，“不要再逼我师父了，弟子愿意受罚。”

　　元朗得偿所愿，收起黑羽令，将首徒令牌公之于众，“愿意受罚，好。”
　　“从今日起，禹司凤不再是离泽宫的首徒。以后谁再敢犯宫规戒律绝不轻饶，就连天之骄子，也绝无例外！”
　　“来人，将禹司凤，押入十三戒炼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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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凤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向那十三戒之中。
　　郁珩亦步亦趋，随他一同进去。

　　这十三戒之中，尽是茫茫无际的雪原，风刀雪剑，打的人生疼。
　　司凤站在雪地上，满眼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

　　“你说你啊司凤，这么实诚这么倔干什么，你稍微撒点谎，不就不用来这十三戒受罪了吗。”
　　这是郁珩的声音，司凤连忙掏出怀里的铃铛，以为自己不小心开启了传音铃上的阵法。
　　“师姐？是你吗师姐？你都…你都听到了啊……”司凤晃晃铃铛。

　　“是，我不仅听到了，我还看到了。”郁珩施展浮空术，悬在和司凤视线平齐的地方，然后露出了身形。

　　“你怎么来了师姐！你不该来这里的，这十三戒太危险了！”司凤慌张的伸出双手，让郁珩站在自己手上。
　　“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有人在骗我呢？”郁珩用小短胳膊抱住双臂，斜睨了司凤一眼。
　　然后还泄愤似的用脚踩了踩司凤的手。

　　“你也知道这地方危险啊？刚才怎么不见你有半点害怕的模样呢？”

　　我怎么不怕啊。
　　我怕的不是会死在这十三戒里。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师姐……”
　　司凤每次这么委屈巴巴一叫她，她就会绷不住立刻心软。

　　“我看你就是算准了我不能拿你怎么样。”郁珩指指他，无可奈何。
　　司凤笑了笑，眼里有光。

　　纵然这十三戒九死一生，我也定要带你一同出去。

　　郁珩坐在司凤的肩上，给他大致讲了讲她现在这个模样的来源，好让司凤心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终于碰上了妖灵异兽，郁珩从司凤肩上跳下来，让他自己去面对。

　　才第一层，让司凤多锻炼一些也无妨。
　　果然，司凤很快就解决完毕，带着郁珩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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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异兽妖灵和邪魔阵法接踵而来，一开始还能游刃有余的司凤，身上开始渐渐挂彩。
　　郁珩片刻不停为他转移伤势，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在第一层辗转了二十余天，才到了第二层。
　　期间乌童来过一次信，说一切安好并无大碍，只有璇玑跟着昊辰去旭阳峰拜师修行了。

　　昊辰……总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人，日后同那元朗一起多提防些吧，总归是有备无患。

　　越往这十三戒的高层走，这各种妖兽阵法就越是难缠，若不是有郁珩在一直帮司凤转移伤势，恐怕他早就满身伤痕难以忍受了。
　　说不定为了省力爬着前进，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现在虽然衣冠不整，也消瘦了些，但还能跟郁珩有说有笑的，就意味着郁珩没白来一趟。
　　她说过，只要她在，就不会让他受伤。
　　她流血受伤那都不算什么。

　　终于，历时一年有余，到了第十三层。

　　刚进来时还能看见几头异兽和埋在地下的阵法，可越往里走越是安静，到最后只能听见司凤的呼吸声，和漫天的风声。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最后宁静。

　　两个人交换过眼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深入第十三层。
　　一束蓝光连接天地，那里就是最后的出口了。
　　司凤眼前燃起希望。

　　两人相视而笑。

　　又走进一些，司凤远远的看见一道身影像他们而来。那身影实在熟悉，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那人抬手，一柄利剑毫无预兆的向他刺来。司凤闪身躲过，却还是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司凤将肩上的郁珩稳稳在放在地上，才看向那人。

　　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司凤”。
　　无论是面相还是衣着打扮，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和他一模一样。
　　所以这十三戒的最后一层，是要打败自己吗。

　　“司凤”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随后提剑施术，召出了一地的冰棱向司凤刺去。
　　司凤神情一凛，召出命剑抵挡。漫天冰屑还未散尽，“司凤”从中跃出直刺司凤心口命脉，两人转瞬间交了十几剑。
　　刀光剑影挥动，擦出万千火花。

　　司凤一路后退，横剑架住“司凤”，提臂将他掀至半空，趁着这个空挡一剑刺出，穿透了“司凤”的心口。
　　“司凤”异常嘲讽的冲司凤勾了勾嘴角，嘲笑他的天真和无知。

　　司凤一脚踹到“司凤”胸口，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司凤”安然无恙，还保持着那个嘲讽的笑；而司凤，剑倒插在地上用来支撑身子，半跪在地捂住心口，吐出来好大一口血。

　　“司凤”受的伤，全都反馈到司凤自己身上了。

　　两个人又纷纷助跑冲刺，使着相同的剑招又碰在一起，剑气荡清了地上的积雪，吹得两人衣袍猎猎翻飞。
　　“司凤”用力下压司凤的剑，让它陷入司凤肩膀的血肉之中。

　　司凤还在竭力抵抗。
　　“司凤”道，“放弃吧！你过不去了！我就是你，伤了我会让你自己反噬受伤的！”

　　司凤闻言不语，径直挥开“司凤”的剑。“司凤”借力跃起，用身体下坠的惯性带动剑向下劈，司凤勉强横剑抵挡一瞬后被击飞，在雪地中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半跪起身，又吐了一大口血。
　　“司凤”趁势追击，又召出了一片冰棱向司凤刺去。

　　这次，司凤避无可避。

　　他丢了剑，铺天盖地的灵力将冰棱拦腰折断，向“司凤”呼啸而去。
　　司凤会的，“司凤”自然也会，他故技重施，将冰棱调转方向，重新向司凤攻去。
　　司凤转而召出灵力护盾，挡住源源不断飞来的冰棱。

　　“认命吧！又何必苦苦支撑呢！”那“司凤”向他喊话。
　　司凤看了一眼先前他放下郁珩的地方，心中坚定。

　　他蓄积力量，重新掌控冰棱，铺天盖地的向“司凤”飞去。
　　冰屑雪尘逐渐散去，露出了那人的身影，却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正常身“郁珩”。

　　司凤惊惶不已，连忙向“郁珩”奔去。
　　等走近看清了“郁珩”面上的表情，司凤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可“郁珩”已经提剑刺来过来，与他咫尺之距。

　　他真的，要死了吗。

　　真正的郁珩冲了出来，用自己最后的灵力灭了那心魔幻影，而木偶人身上贮存灵力和神识的阵法，也道道皲裂开来。
　　司凤接住从半空中跌落的小小身影，眼眶湿润。

　　“师姐……”他哽咽难言。

　　“没事别哭，师姐死不了，师姐在外面等你出去，听见了吗。”郁珩从他手里爬起来，摸摸他的头，顺便将伤势也给转移了，只留下一些看起来比较触目惊心的外伤。
　　要是一会出去了让别人看见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那也不太合适，容易让人怀疑。

　　“司凤，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向这样关心则乱了，知道吗。我没办法时时刻刻顾在你身边，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司凤哽咽道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去闭关，你联系不上我很正常，这段时间好好练功，要争取赶超师姐呀。”

　　木偶身上的阵法彻底崩溃，化为星星点点的微光消失不见。
　　小小的郁珩也慢慢闭上眼睛，木偶人的身体变成了一堆碎屑，无火自燃化为了灰烬。
　　无形的神识由于无可依附，也消散于这一方天地间。

　　就好像郁珩从未陪在司凤身边过，消失得干干净净。
　　司凤跪坐在原地，久久无法自拔。

　　山洞中的郁珩，几乎是在消失在司凤面前后的下一瞬，就控制不住的昏了过去，倒在了身下的血泊之中。
　　身上的各种转移来的内伤外伤远不及那一道神识消散来得痛苦，头疼欲裂，像是灵魂被割裂。
　　难以形容的极端痛苦。

　　她满身伤痕，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中，若不是心脏还在平稳有力的跳动着，呼吸也还在，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了。

　　另一边十三戒之中，司凤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
　　他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打转的面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司凤，真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弟！这些年，还没有几个能从十三戒中全身而退的。”
　　“难怪你可以无视宫规，既然到了这十三戒的最后一关，你只需要做一个选择。”
　　“你只需要戴上眼前这个面具，你就可以重获自由，回到离泽宫。快，戴上面具。”

　　宫主和副宫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司凤循循善诱，劝说他戴上这个看起来就很古怪的面具。
　　可他们越是这样，司凤心里就越不安。

　　“这是……情人咒面具？”司凤盯着这个面具许久，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要是，千万不要是。

　　“没错，这就是情人咒面具。”元朗一句话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戴上这面具之人，从此就要，绝情，绝爱。”
　　“绝情绝爱……”司凤满眼绝望，看着那个面具。

　　“戴上这面具，就要抛弃一切感情。”
　　“否则，这情人咒就会在体内生根，每被情伤一次，就会咒发一次，三次之后将会性命不保。”
　　“也就是说，是拿你的情，来换你的自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断情断念而已，比起一辈子在十三戒中受苦，这又算的了什么。快，快把面具戴上。”副宫主科普完，宫主又来劝告司凤。

　　可司凤不吃这一套，“人非草木，怎能无情？若是冰冰冷冷地过一辈子，那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司凤，别再任性妄为了。听师父的话，戴上情人咒面具吧，做一个诸情皆空之人，师父也好护你一生周全。”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离泽宫要这般禁锢世间的人情？”
　　“为什么不能像其他门派一样，师门兄弟情深义厚、相爱扶持，有血有肉，有说有笑，有什么不好？！”
　　“这面具，弟子不戴！”

　　这地方既然进得来，就肯定能出得去，不会只有戴上面具这一种方法的，肯定不会的。
　　他一定会想办法出去。

　　两个宫主转身离去，这偌大的十三戒，又只剩下了司凤一人。

　　郁珩，我一定会出去见你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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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戴还是要戴的，不过放心，郁珩很快就会摘了这丑面具
这该死的情人咒面具，要是能像最开始那个半面面具一样好看，我也不至于对它意见这么大
破 面 具 真 的 太 丑 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