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圆梦》慕昼

11、第 11 章

　　“今晚月色不错，我们边赏月边小酌两杯吧，明天还要继续簪花大会呢。”
　　郁珩飞身跃至房顶，对司凤招招手。

　　司凤紧随其后，袖袍一摆在落脚处坐定，递给身旁的郁珩一小坛酒。
　　“这是我在宫内时闲来无事自己酿的，师姐尝尝。”

　　郁珩闻言开封，香甜清冽的桃花酒香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于漫山遍野的桃林之中。
　　入口微甜，下喉进肚也没有寻常酒液的灼烧之感，满口留香，很是好喝。
　　司凤听了她的夸赞，低头一笑，也喝了口酒。

　　两人并肩坐着，相顾无言，周身气氛却毫不尴尬。

　　半晌，司凤开口了。
　　“师姐，你还记得刚才那金钗吗？”司凤又喝了口酒，“我打记事起就在离泽宫长大，从未见过我的爹娘，那只银簪，是他们二人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他们虽然没办法陪着你长大，但他们一定是爱着你的。而我们司凤自己也成长的很好，我想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

　　司凤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感情，定定的看着身侧的郁珩。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知道了，也许会是怜悯，也许会是安慰，但绝不会是郁珩这样。

　　“那师姐你呢，能教出师姐这样的人，师姐的爹娘也一定很温柔包容吧。”
　　“我吗？”郁珩笑了笑，看向司凤，“你真的想听？”
　　“我想，多了解师姐一些。”司凤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

　　“我的爹娘……我已经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了，还有声音和身形，我通通都记不得了。”
　　“我最后一次见他们，还是在我四岁那年。”

　　“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在吵架，然后我娘一气之下跑出了门，我爹去追她，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个老婆婆找到我，带我去见我爹娘最后一面。我才知道，他们那天就出意外身故了。”
　　“时至今日，也有这么些年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司凤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

　　他想起来前几日在鹿台镇，他以为郁珩一直看着糖葫芦小贩那边，是想吃糖葫芦了，而现在他才明白，郁珩看的是那买糖葫芦的一家三口。
　　还有前日那句“孑然一身”，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

　　“对不起师姐，我不知道……”司凤垂眸有些愧疚。

　　“没事，我现在也过的挺好的。我刚才所说也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我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爹娘，一定都是爱着我们的，他们只是没办法陪着我们而已。”
　　郁珩早就已经放下了，只是还有些意难平。

　　“师姐，以后有我在，你不会是一个人。”司凤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他无比认真的看着郁珩，看得郁珩想逃，但又无处可逃。

　　她举起酒挡住司凤灼灼目光，“不聊这些了，来喝酒，喝……”
　　司凤扣住郁珩的手腕，温柔又不失强硬的拽下她的手，问她，“师姐，你为何要处处避着我。”
　　他的酒瓶被袖袍带翻，却没有酒液撒出来。

　　“我哪有，我没有啊，你、你看错了吧。”郁珩打着哈哈想混过去。
　　“不仅避着我，还一直让我和璇玑独处，每每我们三个在一处时，你要么是径直离去，要么是不说话装不存在……”司凤目不转睛的看着郁珩，“师姐，郁珩，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那个、那不刚好都是碰上事情吗，身为你们师姐当然要挺身而出身先士卒嘛……”

　　见郁珩还是想要糊弄过去，司凤再也按捺不住，借着酒劲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郁珩，你可知，我喜欢你。”

　　“从我第一眼见你，就被你引走注意了。在那之后，你替我解围，为我过生辰，因为我受罚，还为了救我受伤，甚至为了替我说话还跟副宫主对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牵动我的心弦，我起先一直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为何我会为你的笑颜而开心，因你受伤而着急，见你于旁的男子走近而难受，推我远离你身边时会伤心。”
　　“后来我才明白，是我的心在跳动叫嚣。”

　　“入离泽宫，弟子终其一生不得嫁娶，终日要以面具示人。那日在河边敏言问我，是不是看了我的真面目就要对我负责。”
　　“郁珩，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了啊。”
　　“你要是不想对我负责，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走的远远的，你不要把我推到别人身边，好不好。”
　　司凤喝醉了，郁珩也觉得有些微醺，没想到这酒劲还不小。

　　她叹了口气，说，“司凤，你不该喜欢我的。”

　　你的身边该是璇玑，而不是我这个外来之人。
　　你们才是纠缠十世终成正果的眷侣。
　　不是我，也不会是我。

　　司凤动了动嘴，还想说些什么。郁珩伸长胳膊，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搂住司凤的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醉了司凤，快睡吧。”她轻声说。

　　司凤愣愣的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微微蹭了蹭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异常听话的闭眼睡了。

　　小鸟依人。
　　郁珩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剑眉星目，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司凤当真是极为好看的，担得起“公子世无双”这句话。
　　她视线从司凤面上移开，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司凤的眼睑带动睫毛抖了抖。
　　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还好还好。

　　经过刚才司凤一通告白的狂轰滥炸，郁珩说自己心静如水绝对是假到不能再假的谎话，她多多少少也能意识到自己对司凤的不同。
　　可是……可是司凤明明该是心悦璇玑的啊，为什么会突然喜欢她……

　　“司凤啊，”郁珩喃喃出声，吓得司凤心一颤，“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哪怕你喝了忘川水忘尽前尘往事，也该有下意识的感情在啊……你让我以后该怎么面对璇玑呢。”
　　“就算我也对你有一样的感情，可等你们从万劫八荒镜中看到了过去，你还是要离我而去的。”
　　“你跟璇玑有着天界人间纠缠千年的感情，你对我的心动只是一时的，你们才会在最后终成眷属。”

　　她也不知道，这是在说给睡熟的司凤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是司凤，现在心里是激动和忧虑参半。
　　万劫八荒镜是么，他记住了。

　　“你知道吗司凤，你刚才说的那些，让我觉得你对我的喜欢是我从璇玑那里偷来的。”
　　“如果没有我，你会御剑带璇玑上山，璇玑会在给你送名牌的时候送寿糕，被关进明霞洞受罚的也会是璇玑，还有之后……”

　　郁珩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
　　“这个世界本不该有我的存在，但是我来了，它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这已经不是原本电视剧的那个世界了。
　　而是一个，全新的，平行世界。

　　系统毫无预兆的将郁珩的意识召至系统空间，而外界的身体则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郁珩的身体失去自主意识滚下房顶的千钧一发之际，装睡的司凤一把将郁珩捞回怀里，焦急的唤着郁珩，但她却毫无反应。

　　他伸手给郁珩探脉，但脉象平稳，不像是突发急症导致晕过去。
　　司凤心急如焚，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在自言自语的郁珩为什么突然就昏了过去。

　　他抱起郁珩，径直去了首阳峰寻求帮助。

　　“司凤你别着急，影红师叔也说了师姐身体没有问题，虽然不知道师姐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但等时间到了她自然就会醒过来了。”敏言拍拍司凤的肩膀，安慰他。
　　司凤点点头，虽是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大晚上的他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待，和敏言说了一声就先回离泽宫那边了。

　　另一边，系统空间里。

　　“这是怎么了，突然把我弄过来，我的身体突然晕过去很吓人的知道吗。”郁珩敲敲眼前的光球。

　　“宿主不必担心，我们即将把您送至其他世界重新做任务，我们会为您善后在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在这边待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换。”郁珩沉下脸，难得严肃的问系统。

　　“宿主有所不知。”
　　“刚才宿主在自言自语之时，其实禹司凤并未真正睡着，因此他在听了您的话后，有了意识觉醒的征兆。”

　　“鉴于目前故事线才刚刚开始，因此将您送至其他世界是最优解。”
　　“若宿主不愿重新开始，也有另一种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郁珩问它。

　　“第二种方法比较复杂。我们会抹去并替换禹司凤的那段记忆，他会认为自己在得知您的身世之后，什么也没有听到。”
　　“而宿主您，则需要穿到前九世，救下每世因褚璇玑而身死的禹司凤，补全您来到这个世界而引起蝴蝶效应的因果关系。”

　　“等您回来之后，为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我们也将会抹去您对原剧情和前九世的全部记忆。”
　　“您将不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且还需要继续完成任务。”
　　“鉴于第二种解决方法难度较大，系统建议您选择第一种。”

　　原来如此。

　　她穿越为因，蝴蝶效应为果。
　　司凤动心是因，她九世历劫是果。
　　九世历劫为因，司凤第十世动心为果。

　　原来如此。

　　她先前想的不错，即便司凤喝了忘川入轮回，也会有下意识的感情和执念。
　　但是这份深入骨髓的感情，却是从璇玑落到她郁珩身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现在需要去补全这段经历。

　　冥冥之中，因果轮回。

　　郁珩抬起头，坚定不移的说，“我选第二种。”
　　“宿主想好了吗，确定选择第二种解决方法？”
　　“我确定。”
　　“好的。已经替换禹司凤的记忆，即将送宿主至前九世。”

　　司凤，这次换我向你奔赴而去吧。

　　……

　　郁珩由于身体原因，退赛簪花大会。
　　司凤一举夺魁，第二名是乌童，第三名则是那轩辕派用了坤阴丹的石枫。

　　乌童与魁首失之交臂，被点睛谷谷主丝毫不留情面的清出门派。

　　这几日，司凤每天都来探望昏睡不醒的郁珩，或是与她说说簪花大会的事情，或是一言不发，就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郁珩昏过去的第五日，簪花大会结束的第三日，司凤又照常来看望她。
　　见状，敏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推搡搡的走出去了，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玲珑刚才正在为郁珩擦手，擦了一半见司凤来了，就直接出去了。
　　司凤拿起搭在盆沿的湿毛巾，重新沾了沾水拧到半干，然后执起郁珩的手，轻柔的擦拭。

　　郁珩，你已经睡了这么些天了，何时才能醒过来。
　　你可知，我这魁首夺的并不开心。

　　离泽宫明日就要准备回去了，我还能与你好好道别吗。
　　这一别，要四年后才能相见。
　　四年，一千四百余个日日夜夜啊。

　　可你若是能醒来再见我一面，与我一笑，我回去纵是刀山火海走上一遭，也无怨无悔。
　　所以郁珩，你睁开眼看看我可好。

　　司凤将毛巾放回原处，但却没有松开握着郁珩的手，他用指腹轻轻摩挲郁珩的手背，低头轻吻了下去。

　　褚影红正巧来看望自己的徒弟，玲珑等人也寻不到理由阻拦，只能希望司凤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几人重新回到房间，司凤正握着郁珩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随即回身对褚影红行礼。

　　“禹少侠，这几日天天都来帮我们照顾郁珩，实在是有心了。”
　　“郁珩师姐多次对我照顾有加，而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多做不了什么，只是希望师姐能早日醒来。”司凤如实道来。
　　“放心吧，一定会醒的。”
　　“希望如此。那司凤，就先告退了。”

　　褚影红点点头，欣慰的看着司凤转身离去，临出门前还又专门回头，不舍的看了郁珩一眼。

　　褚影红心下了然。
　　她的弟子，是占了别人弟子的心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褚影红：年轻真好~
郁珩还是郁珩，她没有变也不会变
经此一遭再回来，她就可以遵从本心的去回应和喜欢小凤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