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分手》偷喜

4、开会

　　童辛坐在出租车上，细细地回想这五年。对于尹安，他迷恋的始终是那个叛逆的少年。

　　刚进入八中高中部，童辛便听闻同届有个又高又帅的男生，班级超过一半的女生喜欢过他，甚至这男生每天打几次篮球、上几次厕所都有人关注，就是尹安。
　　童辛记得，高中时期，尹安放纵肆意，轻狂嚣张。每次他站外面罚站，送礼物的，递水的，要微信的站一走廊。

　　不过却是尹安先和童辛说话的。
　　一次，童辛在操场边上走着，后背猛地被冲撞了一下，童辛疼痛且愤怒地回过头，远远地看见尹安急切地跑来，神情慌张地说了声“同学，抱歉。”没等童辛开口，尹安便转身跑回了球场，冲队友们大喊着，“球砸到人了，没出界。”
　　童辛，……
　　就这，第一印象太难忘了。
　　从此童辛开始了长达三年多的暗恋，这期间，他粘着尹安，观察尹安，研究尹安。

　　要说这份“喜欢”从什么时候打了折扣，可能就是童辛听到对方说出 “试试看”的那个瞬间吧。

　　童辛表白时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确立关系的那一刻，尹安仿佛等了很久，温柔而郑重。遗憾的是，对面的童辛既失望又迷茫。
　　童辛也不知道怎么了，花了三年时间等待的烟花还没灿烂就暗了颜色。
　　之后童辛才意识到，吸引他的是那个忽视他的尹安，并不是笑得缱绻的尹安。

　　凌晨的出租车电台里放着相声，童辛有些不安地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那是尹安送他的情人节礼物。这两天他被吓到了，尹安从没这么对过他，眼神是冷的，表情是僵的，回味了一下，童辛扯出个笑容，虽然这感觉不怎么好，但还挺新鲜的。

　　次日十点，尹安坐在安嘉传媒的会议室里，对面是能基股份的六人，屏幕上投的是测试好的PPT，桌上摆的是鲜花和茶点，身边坐的是面带微笑的职业经理人，场面和谐，气氛友好，如果大家能忽视尹安。

　　安嘉传媒的员工面面相觑，偷偷观察着尹老板臭了一早晨的脸。
　　尹安的眼神上下左右飘忽不定，始终逃避对面的目光。
　　对面，客方C位，和尹安正对着的是能基股份的老总。
　　蒋英察言观色，“尹总，这是能基股份江总。江总，这是我们安嘉传媒尹总。”
　　江总职业性地点了点头，“江佐，幸会。”
　　尹安收回无处安插的目光，鼻孔对着江佐，“你们公司不叫朗基吗？现在又出来个能基，到底几个基？”
　　蒋英，在座各位，……好家伙，熟人啊，语气不善。

　　没等江佐开口，能基股份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士接话，“尹总，您好，您和江总是老朋友就太好了。我是能基股份运营副总刘曼，能基股份是朗基集团全资子公司，今年才成立，主推几大数码产品线。”
　　“哦！”江佐卖什么瓜关他鸟事，他强憋着喊出“散会”的冲动面瘫般应着。

　　刘曼介绍得还行，背诵能力不错。蒋英向尹安递了几次请示的眼神，他想说老总该您讲几句了，可尹安信号不太灵，低着头，手指落在手机上点点停停的。
　　蒋英面带小弟一样的笑容，面向能基股份六位嘉宾， “我叫蒋英，叫我蒋工就好，下面由我介绍下专为贵公司打造的推广方案。”

　　尹安正在给糖糖发微信，「我忘了中午有个客户，麻烦通知市场杨总陪能基客户吃饭。」
　　糖糖，「尹总，收到。」
　　抬起头，刚好对上江佐锐利的目光，尹安腹诽，nm这是什么死鱼眼神，他静音模式下动了动唇，“有病？”
　　对面，江佐不屑地翻了下眼睛，居高气傲地将目光转向屏幕。

　　尹安，……，woc？心里一万个江佐wqnm飘过后，喘了口气，目光也转向了屏幕。

　　糖糖前天发的邮件，尹安看了个大概，现在讨论的是两款电子产品，能基股份自主产权开发的游戏手表，他们要推两个品牌，一个打中高端市场，一个走平民路线。蒋工的报价是每个产品推广费680-800万一期。

　　尹安起初没插话，他对报价没什么意见，但他对陪江佐坐了这么久很有意见，蒋工刚讲完，他啧了啧舌，“蒋工做得不错。但是3C类产品迭代太快，这款产品刚面市，目前首要目标是提升用户真实体验感和培养品牌种草心理，我个人还是建议加大推广投入，低价进场。”

　　“在排期方面，蒋工，推广速度要加快啊，项目组必须加班，价格报的还是太保守了。”
　　“还有，按现在几大平台最新的运算方法看，日推广的费用大概3-5万，老蒋，你这个费用报得也有些失误。网红推广那部分，这个报价只是能做到腰部网红，还是建议流量明星植入种草，效果好很多。自主推广的几个板块，导演佣金报价也低了。”
　　“老蒋，你这个报价太糊弄事儿了啊，江总可是老朋友，认真点。”

　　尹安说着转向江佐，“这样吧，江总，也不用那么麻烦，3000万我们先推一期试水，第二期可以考虑上代言。但要保证贵司的产品和供应链没问题，否则要走违约条款。”
　　尹安又扫了眼在座的员工，“法务来了没？”

　　能基股份除了江佐的其余五人听得很懵逼，尹安这狂妄劲儿，给人一种有钱不想赚，看不起人的感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却又经不起推敲，刘曼问，“这个价格怎么来的？”
　　尹安，“凭经验报的。”

　　蒋英，……
　　他看着自己领导毫无包袱地装逼也是汗流满面，能基股份是个新公司，出品的新产品一点品牌影响力都没有，虽说朗基集团背书，但也就只能算是跨行投资的一个小项目而已。
　　前期平台推广单价会高得离谱，老蒋的设想是先吸一部分真实的发烧友粉丝，做些用户体验分享，再进行口碑裂变。
　　但尹总牛逼呀，拿出卖快消品的那套来蒙事儿，蒋工心想，这项目要凉凉。
　　“还有”，尹安还没说够，“投资回报率高于1:8，或市场份额超过8%，我们也会有利润分成，合同执行将有人跟进。”
　　尹安看向蒋工，蒋工秒懂，马上接过话茬，“来来来，大家喝点茶，吃点茶歇，休息一下，午餐之后接着讨论。”
　　尹安则被糖糖叫回办公室签了几份文件。
　　刘曼合上电脑看向江佐，“江总，预算变化这么大，咱们要不要再比较下？”
　　江佐，“不用。”
　　刘曼，“但他张口3000万，连明细都没有，以为咱们人傻钱多呢。”
　　江佐，“嗯，他最近赔钱了。”
　　刘曼，……

　　茶歇过后，蒋工带进会议室一位50岁左右的圆润男人，他抬手介绍，“这是我们杨总，今天杨总请大家尝尝家乡陈酿。”
　　江佐喝了口茶，“尹安呢？”
　　蒋工，“尹总有事着急出去了，他让我代他自罚几杯向大家致歉，尹总说下次一定亲自摆宴好好招待江总。”

　　此刻，有事着急出去的尹总，正在办公室翻箱倒柜地清理东西。
　　这本书不要了，童辛送的。
　　那张贺卡是什么？噢，童辛去日内瓦写生寄给他的。
　　这块情侣手表还走字呢，四年了都。
　　尹安把办公桌和书柜里排查了一遍，关于童辛的，该撕的撕，该扔的扔，塞满了三个垃圾桶。
　　这什么玩意？他从一个档案袋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硬板，是个ipad。
　　尹安好像有点印象，大四那会儿，尹安和堂哥这公司刚开张时童辛来过，过几天说ipad掉了，原来在这儿。
　　尹安把ipad也扔进了垃圾桶，又想了想，万一里面有他俩照片呢，于是找了条充电线充上电，等了会儿。
　　开机了，里面还真有他俩的合影，屏保就是。尹安看着这张照片，是高中毕业时两个人在八中门口的合影。当时自己好年轻啊，笑得那么真诚，要说五年青春喂了狗，谁还不是一样呢，辣眼睛。
　　尹安又划了划屏幕，打开相册，除了两张他俩的合影外，其余都是手绘截图，删掉退出，刚要再次扔进垃圾桶，突然间，一种莫名的意识驱使手指点开了短信，他平时自己都不怎么看短信。
　　忽略掉一些垃圾短信和社交账号验证码，尹安看见一条正常的短信互动，应该童辛没有关闭iMessage，手机和ipad信息同步了。
　　这些年，尹安懒得查童辛，都是男人，查来查去的挺没劲的，童辛有什么变化他能感觉到。
　　但这条短信就有点微妙了，对方没和童辛暧昧，相反的，双方都比较躁。

　　对方是一个138开头的手机号，「滚远点」。
　　童辛，「那你告诉他，看他信不信你」。
　　138，「垃圾」。
　　童辛，「垃圾只有你羡慕的份儿」。
　　138，「要点脸」。
　　童辛，「好好说话，下次给你发第一视角果照」。

　　就这几条，尹安看得云雾缭绕，这是抢人男朋友了？不过，对方骂得挺好。

作者有话说

　　刘曼：果真人傻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