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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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阔这一“残废”就直接废到了剧组开机。
拍摄的剧情是被打乱的，且反派前期并没有过多的戏份，因此江阔等剧组拍了大半个月才进组。
一进组拍的就是他刚残废时候的戏份。
这场戏付启年就在旁边看着。
剧本中的这个场景，情节是反派遭谋算背叛，双腿被废，落入凡世的那一天。
拍摄的是他昏迷后被扔在凡世，醒来后发现自己双腿已废的场景。
地上都是泥水，还是初春，冷得瘆人。
江阔穿着雪白的戏服，躺在泥水里，雨水浇透了他的衣服，泥水染污了他的身体，他一动不动。
“1.2.3，开始。”
导演一声开始后，镜头中的世界就活了过来。
被雨水冲刷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后眼睛艰难地睁开了。
他先是感觉到冷，这是作为仙门弟子的他鲜有感受到的饥寒，然后是疼，不是灵脉丹田，而是身体上的皮肉之苦。最后是周围的环境，来往的行人、空气中的味道、滞涩的呼吸……
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要坐起来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是当他撑起身体，却发现他的双腿无法挪动，就像它们只是两根朽木，单单是绑在他的身上而已。
“不……”
他的脑海里终于记起了碎裂的画面，他记起了他被人暗害，毁了根骨，碎了双腿经脉，丢入了凡世。
他的腿废了。
“不！”
他胡乱地撑着身体，手上糊满了泥水，掌心被石子划破。鲜红的血被雨水冲淡成粉色，很快又被冲刷干净，然后再冒出来。
付启年皱了皱眉。
画面中，他却像是没感觉到手掌的疼。
他伸出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腿，但他只感觉到了手掌的触感，像是抓住了两根冰凉又柔软的枕头，而枕头是没有知觉的。
他的腿废了。
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件事，但是他无法接受。
他歇斯底里，这是他全剧唯一的一次哭泣，哭得毫无章法，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他只是在痛苦的，朝着那曾经孕育他的天空嘶吼着，把万千的不公都扯碎在了声音里。
付启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有些难过。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江阔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他不由随着剧情去想，如果江阔真的出了什么事……
闭脑。
付启年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皱眉责怪自己——瞎想什么呢？
在付启年走神的片刻，导演喊了“卡”，一条过。
工作人员立刻涌了上去，为江阔打理妆容和处理伤口。
江阔低垂着头没有动，保持着崩溃的情绪。
之后还有四场戏，雨后因为饥饿不得不寻找食物，放下尊严，以及遇到曾经熟悉的主角一行，被嘲弄，被幸灾乐祸。再后面一场戏，是角色因为无尽的屈辱，终于从痛苦走到了仇恨的定局。
这几场戏在剧情中的时间线离得并不远，镜头也并不多，但却是这个角色从明到暗的转折关键点。
江阔的情绪不能断，付启年也一直没有上前去打扰他。
人工降雨停了。
江阔的头发和衣服被稍微吹干一些后，改了妆容，开始拍下一场。
之后的拍摄并没有最初那样顺利，特别是最后一场，反派角色由痛苦转为仇恨的那一幕，导演一直不满意。
“你的痛苦有了，你的仇恨也有了。但是你的转变没有，就是忽然切换过来的。你要明白他为什么恨，他恨过后又为什么下定决定炼化魔心来‘立’？”
江阔的声音沙哑，说：“因为他失去了一切，力量、身份、健康乃至于尊严。”
“那为什么他在最开始知道自己残废的时候，明白自己被人背叛、暗算的时候不恨？在主角的簇拥者羞辱他的时候不恨？在凡人地痞打他、唾弃他的时候不恨？
“怎么就偏偏在这时候恨呢？怎么就偏偏在这时候觉醒呢？这是有契机的。”
江阔疑惑了。
这个反派角色在剧里并没有狗血的感情线，真要说的话，他就是个专心搞事业的。
江阔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因为我听到了仙门排名，我的名字不仅被除了，我曾经的战绩和成就还被污蔑为作弊，我被曲解为一个靠天材地宝才跻身仙门之列的废物。
“我意识到我是真的被所有人放弃了，我的师傅、我的师门都不会再要我，没有人相信我，我曾经信赖的一切都抛弃了我。
“还有我想要得到的仙位，永远也得不到了。”
“对！”导演点头，“就是这样，所以他在恨之前是有一个绝望的短暂情绪。你能找到吗？”
江阔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沉吟片刻，说：“有点难。我好像还没经历过什么绝望的事情。”
导演倒也有耐心，蹲下来继续跟江阔聊：“那你想想你很在意的东西，或者人。想想如果这件东西被人破坏了，弄丢了，或者离开你了，讨厌你了……之类的。”
江阔看着导演，没说话，过了两秒，他的视线飘出了布景之外。
外面是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和群演，因为是休息时间，大家说说笑笑玩手机，杂乱又热闹。
不见付启年。
江阔的瞳孔不自主地颤了一下。刚才导演的话又飘回到了他的耳边——如果那个人离开你了，讨厌你了。
如果付启年不喜欢他了，讨厌他了，厌弃他了，要放弃他了。
如果付启年真的把他只当成一个小辈。
如果……
江阔紧了紧牙关——他的心脏因为刚才的想法而忽然揪紧，是他预料中的难受。
他喜欢付启年。
要说喜欢是从哪时哪刻，他也说不准确。但或许是在知道付启年喜欢自己的前提下，然后对他的印象一百八十度翻转的时候吧。
偏见揭开，那些被有色眼镜染过的部分，都变成了另一种可爱的颜色。
再慢慢的，等他回过神，就发觉自己一直在留意付启年。并且为付启年喜欢他这件事，感到窃窃自喜。
一步步，到放不开。
江阔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他要去找付启年。
但是下一秒，付启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何悠。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何悠依旧穿得跟花孔雀一样，脸上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付启年则是一脸的无奈，时不时应付几句，但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反感。
是了，何悠也喜欢付启年，他们的年纪相当，近水楼台。付启年也很在意何悠，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亲人，何悠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如果何悠告白，付启年会考虑接受吗？
江阔的牙关再咬紧了。
这头，何悠总算把自己“顺道”探班的茬给糊弄过去了，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让人忽视的视线。
他抬头一望，对上了江阔的眼睛。
那双眼，吃人似的，阴鸷得渗人，像是一只从腐尸堆里爬出的毒蛇。
何悠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回过神骂了一句，却见江阔已经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付启年也注意到了刚才何悠的视线，但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江阔的眼神却是委屈难过的，并很快低下了头。
何悠立马告状：“刚才你看到没？那臭小子看我的眼神，要撕了我似的。怎么着，报我之前说他小白脸的仇啊？”
因为“体验残疾”的缘故，江阔住在付启年那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何悠气得一个人喝了一夜闷酒，第二天还上门来找付启年，看到江阔坐在轮椅上，心安理得占付启年的便宜，他就觉得不得劲。
何悠的嘴巴向来不把门，江阔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两人你来我往，“小白脸”就是那时候从何悠嘴巴里蹦出来的。
“不至于。”付启年好笑，跟何悠解释，“他在拍的这几场戏很大的负面情绪，之前一直连续拍着，估计情绪还没出来。——行了，你跟我这边来坐，别打扰人。”
何悠还不服，他觉得自己刚才没看茬，江阔就是明知道他还故意瞪他的。
但何悠再往片场里看，就见江阔对导演说了什么，又点点头，然后导演就招呼人准备开拍了。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四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