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随安》蓝璞赜

5、心动

　　“小妹妹也到C城？”陈文见老板不出声，只有摸摸鼻子，冒着被怀疑拐卖未成年少女的危险硬着头皮发问，老板的心思，唉，看来太过敏感也不是什么好事。
　　“嗯……”娇娇嫩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发出声音的楚妙妙却不以为然的耸耸鼻子，并不觉得陈安比自己大多少，“请你不要叫我小妹妹！”
　　陈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倒是童颜啦，呵呵，但是也没有那么幼齿啊，不叫妹妹叫什么，叫小姐，他会认知失调啦，小丫头还差不多，叫小美女，旁边的人，呃，会冻死他。
　　仿佛看出陈安的懊恼，楚妙妙自发自动的解释：“我都二十二啦！”
　　“啊？不是吧，你没虚报？”陈安忍不住发笑，就比自己小三岁，不会吧，那颗红红的苹果脸还有衣服上的小熊，二十二才有鬼，他十七岁的表妹都不会像她那个样子！
　　楚妙妙被别人怀疑年龄已经被怀疑到习惯了，谁让自己长得一点也不争气，就像上次和攀攀她们去网吧，别人都进去了，就她被拦在外面，直到她拿出身份证，但现在她真的很生气，那个臭小子很讨厌，冤枉她，还笑话她，还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她不想在他面前被嘲笑啦，无明火冒啊冒啊的。
　　“呐，我身份证！”楚妙妙几乎是跳起来把身份证举到陈安眼前，确切说，恨不得贴到陈安眼睛上，“看！”
　　“哈哈……”陈安再也忍不住大笑，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人有意思，名字也有意思，“楚妙妙，妙妙，喵喵，哈哈，好像小猫叫……”
　　陈安边笑边瞟了两眼老板，唉，老大，名字我是帮你问到啦，你听到了哦！生日、住址放心啦，我到底是super级的特助，记在脑子里，到时汇报给你啦。
　　“你……”楚妙妙被陈安笑得发窘，其实她不是没被笑过，只是，在他面前，在那个刚刚只跟他说了一句话的男人面前，楚妙妙就是奇怪的觉得很生气，很窘，很丢脸，很难过……
　　“楚小姐，”靳随安终于在许久沉默后开口，“不要随便拿这种带有个人信息的东西给别人看，不安全……”
　　“我没有……”胸口那种莫名的感觉让楚妙妙分外委屈，不禁乱了语气，大大的眼睛也有泛红的趋势，“我不觉得你是坏人才……”
　　“哈哈，妙妙小姐，老大是为了你好，呵呵！”陈安感到老板关怀的眼光在自己身上飘过，突然觉得脊柱里面有几个骨节好像不太对位，但小丫头用的是“你”哦，管他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安，这位是我的老板，靳随安先生。”
　　楚妙妙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是那种感觉实在不熟悉，她只是……
　　“开往C城的3U8882航班开始登机……”适时传来的广播把楚妙妙及时的从无所适从中解救出来。
　　“陈安，去趟卫生间吧。”靳随安低低的对陈安道，飞机上的卫生间对他来说太不方便。
　　陈安随靳随安站起身，没有忽略楚妙妙吃惊的表情，更不要说老板冷硬的侧脸，唉，老板的某神经应该会有地震。
　　“妙妙小姐，后会有期！”陈安在靳随安身后，对楚妙妙抱拳一笑，这个小丫头实在是招人疼，他实在是想把她拐回家当妹妹，更何况老板明明……
　　楚妙妙还是不能反应，愣愣的盯着靳随安转身而去的背影。
　　他的腿，刚刚她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坐着，她只是以为他很瘦，他走路会不会很辛苦？啊！刚刚有副拐杖就立在他身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吗，天哪，她真是个笨蛋！他怎么会？生病还是受伤了？难受吗？遭了，刚刚应该谢谢他的，不管怎样，他是因为关心才提醒的吧？但，完了，他刚刚好像不高兴，啊，是因为自己盯着他看吗，她只是太惊讶了，真的，他那么好看，单单的眼皮，高高的鼻梁，抿起来很好看的嘴唇，她只是想不到他的腿会……啊，他不回以为她歧视他吧？怎么办？
　　楚妙妙一路登机，一路懊恼，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慌乱。很难过，索性把头撞在挡板上，她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她没有看不起他的，呃，他的残疾，这个词好残忍，他看起来好优秀。
　　闷头走的陈安感觉走在前面的老板身形一顿，惊奇地抬头看见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楚妙妙，不安的看看老板，天呐，世界用不用这么小！
　　靳随安其实是刻意想错开和楚妙妙登机的时间的，他不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厌恶、同情，他也不敢想像她看到自己的腿后的表情，呵呵，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没胆，但，现在，他只有走向她，尽量不看她，迅速的把右手的拐杖交给陈安，用右手撑住座位的扶手，尽量迅速并轻松的落座，然后把左手的拐也递给陈安，好让他把它们放入行李箱。
　　楚妙妙从看到那沾不到地的右脚开始，就知道身旁的人是他，靳随安，多好听的名字，随安，随安，随遇而安……但她一点都不敢看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不想让他生气，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可是，可是，她该怎么办？谁能教教她？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嗨，妙妙小姐！又遇到了!”陈安越过中间的北极，主动与楚妙妙打招呼。
　　“……嗨，嗯……”很难忽略靳随安冰冷的气息，楚妙妙心里很难过，她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场面，她的生活一向和乐融融，她甚至不敢再看靳随安第二眼，因为鼻头的酸痛已经越来越严重，她只有使劲抓紧，再抓紧怀中的羽绒服。
　　飞机开始滑行，起飞，楚妙妙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想让身边的人变回候机厅里在他站起来以前的那个男人。
　　靳随安不是没有看到那双揪得不能再紧的小手，只是，他无暇顾及，长途奔波后僵直的颈背，高强度工作后的疲倦，强压住心底种种情绪后的无力，他已经精疲力竭，算了，自己早该过了心动的年龄，有些事情注定不可能的，何苦去希望。
　　不知不觉，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抵达C城。
　　楚妙妙只觉得头脑发热，太多的念头，太多的话，像是要爆炸。
　　终于，终于，楚妙妙的双手转移了阵地，被凌虐的对象换成了靳随安的袖子：“你，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不是，我只是没有，没有想到……你刚才提醒我，身份证，我谢谢你，不该对你嚷，你……我没有想到，旁边的，那副拐杖是你的……我只是很吃惊，但是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我，可以吗？对不起，但是……”
　　带着哭腔的话支离破碎，靳随安不知道别人是否会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别人会有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里那个叫做自卑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坦然的面对楚妙妙，反而让那么年轻，那么美好的女孩儿这样的不安，他后悔自己没有抓住在飞机上的时间多跟她聊聊，更后悔让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结果反而扎的自己生疼。
　　“楚小姐，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很累！”解释牵强，但靳随安虔诚祈祷楚妙妙能得到安慰。
　　“真，真的吗？”楚妙妙几乎是惊喜的抬起头，她想错了吗，真的吗，太好了，他没有生气。
　　“嗯，真的！”靳随安看着那双还闪着泪光的大眼透出的快乐光采，暗骂自己混蛋，可是嘴角仍然翘了起来。
　　“真好！”楚妙妙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原来是自己胡思乱想，忍不住用手捶自己的笨脑袋。
　　“楚小姐？”看到她的举动，靳随安也忍不住笑了，可爱的丫头，未免也太好骗，虽然为她的简单担忧，但是，他并不希望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一点也不。
　　“你，可以叫我妙妙吗？”
　　楚妙妙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觉得自己简直……唉，但是，当低低沉沉的“好的，妙妙”穿入耳朵的时候，她觉得所有的大胆举动一点也不值得害羞。
　　当楚妙妙“我可以叫你随安吗”的问题得到首肯的瞬间，她深刻意识到了老祖宗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深刻含义，只是，她的气也只够作到此了，因为她结结巴巴的在心里默念了随安后，所有的气都跑到了脸上燃烧。
　　陈安在旁边辛苦的自动隐身，直到旁边的两个人又回归安静，老板也真是的，当然，只敢腹诽，人家小丫头都那么那么主动了，人家老太爷仍然像个蚌壳一样，死都不开，工资不是白领的，奖金也不是白发的，这个喵喵很有可能是老大的真命天女也说不定，费心搞定小猫，也许老板以后温度不会那么冻人也说不定，温室效应固然不好，但是北极条件确实恶劣。
　　“妙妙小姐，有没有幸交个朋友？”陈安主动伸出手，当然是要越过身旁的人，“小丫头，我比你大哦！”
　　“好啊！陈哥！”楚妙妙伸出手与陈安相握，还孩子气的用力晃晃。
　　“随，随安，可以吗？”松开了和陈安相握的手，小手立刻伸向靳随安，执着的举着，直到与他的手相会。他的手很长，有些硬硬的，大概是握拐杖磨的茧吧。
　　“嗯。”仍然简单，却扬起嘴角，暖暖的小手握在手中，软绵绵的，像她的声音，像她的人，让他觉得温暖。
　　陈安忍不住转过头翻了个白眼，靠，他是哥，老大是随安，有够差别待遇，老大明明就比较高龄好不好，喵喵小姐这样叫，如果被别人听到，会不会显得他比较老啊？
　　“那个，呃，你们到C城是？”飞机降落了，楚妙妙突然害怕，害怕没有机会再见到靳随安。
　　“看个病人。”靳随安看出楚妙妙的慌乱，想安抚，却不知为何，更不知如何。
　　“那，你们，”楚妙妙你这个白痴，问他的电话号码，问他要在C城待几天，问他需不需要自己招待，楚妙妙你的嘴笨到可以创吉尼斯记录了。
　　“妙妙小姐啊，如果你能够帮我们是最好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陈安迅速的提出建议，不理会老板的射线。
　　“可以吗？”楚妙妙几乎欢呼了，“可以吗？能让我送你们吗？”
　　陈安的好，并不等于靳随安答应，楚妙妙这点常识还是有的：“C城不是很好打车，而且，现在是高峰……”见人们开始下机，楚妙妙的手又不知不觉的抓住了靳随安的袖子，“我爸爸的通讯员会来接我，我可以送你们，行吗？”
　　点头表示同意，小丫头怕他会跑掉吗？靳随安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那双手，抓住的不止他的袖子，还有，还有很多……

　　婚后的某一天，靳随安突然被楚妙妙问道，当时她是不是很主动，主动跟他说很多话，主动要送他，还去牵他的袖子。
　　靳随安只是笑，直到楚妙妙恼了，才抱住她，吻了又吻，亲了又亲，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楚妙妙忍不住说他敷衍，说根本所答非所问。
　　靳随安只有装作无奈的回答他的小妻子，小傻瓜，谢谢你当时抓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