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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填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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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希和黎玮鸣出来的迟一些,一上来,黎玮鸣就来了一段激情演讲,讲述他和爱妻旅游时碰到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说到动情处,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花。
毫不意外,接下来又是PPT,一百二十五页,王朔一看下面的页数头都大了,借口上厕所跑了。
梁希睨了他一眼,王朔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现在跑了没关系,掏钱的时候在就行。”
常问书站在靠后一些,身边一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放了三张PPT偷瞄了他不下十次,甚至越来越靠近他。
不得已,他只得往旁边挪,一不小心便踩到了旁边人的脚。
“不好意思。”缪嘉树低头去看那姑娘,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踩到的人。
“没关系。”温润的声音,是常问书没错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就这么巧,踩到了常问书脚上。
他站直身,不再动弹,那姑娘也察觉到了他的闪躲,羞红了脸,不再往这边靠。
“缪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常问书声音压得很低,原本温润的声音竟然有些柔媚,听的缪嘉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缪嘉树端端正正,目视前方,仿佛上面播放的幻灯片有多吸引人,“你多想了。”
“没有,我没有多想,缪先生觉得我想抢走黎颜,我想澄清一下,我虽然喜欢黎颜,但他是你男朋友,我还没有那么卑鄙。”
缪嘉树终于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常问书,嘴角带着讽刺的笑,这是头一次,缪嘉树将他对常问书的厌恶表现得如此彻底。
“现在你不卑鄙了,我甩了黎颜,你大可以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了。”
常问书被他眼里的鄙薄和讽刺惊到,他以为的缪嘉树是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爱情真可怕,能让人变成面目鄙陋的模样。
台上的幻灯片好不容易放完了,又开始舒缓的音乐,在音乐声中,一个个面容慈悲的来客走上台,向募捐箱中投入自己的善款。
缪嘉树捐的不多,他就是个教书的,王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下台时几步走到缪嘉树旁边,“又叫我出血。”
“这次多少?”
“六百六十六万。”
缪嘉树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算多啊。”
是的,对于王朔之流来说,六百六十六万并不多,他只是这样说逗缪嘉树笑罢了。
下了台,黎玮鸣的秘书挤过来,“缪先生,黎老先生请您上楼,夫人和老先生有话跟您说。”
“好。” 他转头跟王朔道别,跟着秘书上楼去了。
王朔找了个角落坐着,现在是交际时间,很多想跟王朔结交的人来了一波走了一波,喝了几杯酒,王朔显然不耐烦了,便不再有人过来。
常问书走过来,垂着头看他,“王朔,我又一个人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你问。”
“你为什么讨厌我?”
王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竟然笑出了声,“讨厌你?要理由吗?”
“……”常问书有些难堪,脸色涨红,不过灯光昏暗,王朔没有看出来。
对,江北的公子哥儿王朔,讨厌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可是,常问书想不明白,王朔讨厌他,从高中开始就讨厌他。
缪嘉树跟着秘书到了五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秘书恭恭敬敬的敲门,“先生,人带到了。”
来开门的是黎颜,两人俱是一震,都很快移开了目光,黎颜让到一边,缪嘉树进去。
黎玮鸣在喝茶,梁希站在阳台看夜景,看到缪嘉树来,都结束了自己本在做的事。
黎玮鸣笑呵呵的,“嘉树,坐,好久没来看叔叔了吧。”
缪嘉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不对。”
梁希将手中的扇子放到茶几上,玉制的扇骨磕在大理石面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谁都像你似的整天不是逗鸟儿就是遛弯儿,”转而又对缪嘉树说道,“嘉树,你别听你黎叔的,你忙自己的,他自己会玩儿。”
黎玮鸣年轻的时候打拼事业,操劳半生,现在有优秀的儿子接班,他就是挂个名,其实已经不大管事了,整天就是喝茶喂鸟,惹得一帮老朋友眼红。
缪嘉树笑的从容得体,“看望长辈是应该的,梁姨忙,不然也应该常来看看梁姨的。”
梁希就喜欢听缪嘉树说话,招人喜欢!
她少见的笑的温婉,如同一个普通长辈,“这孩子就是不一样,一定常来家里玩儿,吴大叔又研制出了几款蛋糕,味道很特别,你一定爱吃。”
黎玮鸣最喜欢跟着老婆吆喝了,乐呵呵的跟着邀请,缪嘉树嘴甜,哄得两个长辈笑的见牙不见眼。
反观黎颜,从缪嘉树进屋之后就被忽略了,仿佛他们三个是一家,他黎颜是外人。
黎颜生气了,却不敢发脾气,对面坐着的三个人,一个是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老子,一个是他貌美如花的后妈,一个……一个他打不过。
就在黎颜已经想了一圈自己的袜子放在哪里之后梁希终于大发慈悲给他递了个话头,“黎颜,你说对不对?”
“啊?”黎颜迷茫的睁着大眼睛看他妈,果然看到他妈脸黑了。
缪嘉树在一旁垂眸坐着,黎玮鸣气的也不轻,正在死命瞪他。
最后还是缪嘉树解得围,“黎叔,梁姨,黎颜估计是公司有事忙,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离开了明天一早还有课。
黎颜撇嘴,骗人,明明他明天白天没课,只有一节晚课。
黎玮鸣忙叫住缪嘉树,“嘉树,我知道你跟黎颜有些误会,谈感情,哪里有没误会的,黎叔希望你们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误会说开,以免心里结下疙瘩。”
缪嘉树看了一眼黎颜,笑了笑,“黎叔,我们谈过,已经都说开了,没有误会,不过我们确实不适合再在一起,现在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黎玮鸣一听这话就知道缪嘉树是下决心了,可是儿子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伴儿,他还想再劝,却被梁希按住了手。
梁希也对缪嘉树笑了笑,“你们的事自己决定就好,今天是我自作主张,向你道歉。”
“梁姨哪里话,梁姨肯让我来说明梁姨记着我呢,我要谢谢梁姨才是。”
梁希就喜欢缪嘉树这样的孩子,“不管你以后和黎颜怎么样,一定常来家里玩儿,叔叔阿姨欢迎你。”
黎玮鸣也点头附和。
“那我先离开了。”
缪嘉树先一步出门,梁希和黎玮鸣就冷了脸,梁希冷哼一声,“我以为你会开窍。”没想到脑子更木了。
黎颜也站起身,“其实那天妈跟我说了之后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些年我和嘉树的感情,我的确是因为书书的离开而内心空虚,是我自私的将嘉树绑在我的身边,填补我内心的空虚,所以我觉得现在分开对我和嘉树都好。”
“……”梁希瞪大了眼睛,她原本是想让黎颜清楚他究竟哪里错了把嘉树追回来,没想到黎颜的思维跑偏成这样。
黎玮鸣是真的生气了,沉着脸的样子有些吓人,“混账!嘉树跟你几年了?你们从大二开始恋爱至今,一起住了五年,你竟然说嘉树只是你填补内心空虚的人,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气得不轻,胸膛起伏不定,指着黎颜恨不得跳起来打他,“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你滚!滚出去!”
黎颜被骂的狗血喷头,也不敢劝他爸,说了句“爸你消消气”,就想拉开门出去。
他一拉门,没想到门开着,并没有关上。
缪嘉树就站在门口,脸上一片灰败,他没有哭,样子却比哭还难看,眼睛里流露出的哀伤和绝望刺的黎颜心口一疼。
黎颜不明白缪嘉树那么大的人,为什么觉得他快要消失了,他觉得缪嘉树在颤抖,也许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他想伸手去抓住缪嘉树,可是一抬手,缪嘉树就转身离开了。
缪嘉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开车,机械的走到街边,抬手拦车。
外面瓢泼大雨,打车的人太多,根本没有车停下来载他。他支着手,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街边,浑身湿透了,更没有车愿意载他。
浑浑噩噩的在街头乱逛,不知道走到那条街,缪嘉树抬头时觉得陌生,其实他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
原本亲密无间的恋人,竟然可以说他是因为别人离开而填补空虚的东西,就像猫猫狗狗一样,那他这么多年追着黎颜走的日子是什么?他不敢去想。
他突然想到姬倾以前常说的一句话。“黎颜就是把你当做治疗他情伤的药。”
是啊,他不过是一味药,现在常问书回来了,黎颜的情伤好了,他这味药也只剩下药渣了,害情伤的人还会看他一眼吗?
分手说的再干脆,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可是亲耳听到黎颜将那样的话说出口,缪嘉树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