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关系》芝盐抹茶

32、雨

　　黎颜在正阳市呆的无聊了，自己开始做攻略，想着缪嘉树从乡下回来了可以一起出去玩一圈，要是这次他不愿意，那就等和好之后再来。
　　他不做不知道，真的一做吓一跳，做攻略不是简单的列举几个旅游景点那么简单，想到缪嘉树以前总是在出游前细心地做攻略，现在才知道他每次都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些准备工作。
　　他坐在桌前，心口绞着疼，眼眶泛红，他心疼过去那个缪嘉树，又痛恨过去那个黎颜，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爱上了嘉树呢！
　　缪嘉树一行人在村里住下，由教育局领导陪同调研听课，开会记录，总之一刻不停，期间黎颜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他简略的回了一下，黎颜似乎也知道他忙，就没有再打扰他。
　　在缪嘉树下乡这几天里，黎颜逛遍了正阳市，天气预报是这两天有暴雨，黎颜也不出门，专心处理公司的事务，老头子一天三次准点打电话骂他，他都怕了。
　　傍晚时候下起了雨，雨势很大，不过一小时，街上开始积水，黎颜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街上已经没有行人，雨幕遮住视线，天黑沉沉的，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他皱着眉，想到了在山里的缪嘉树，这里都这么大的雨，缪嘉树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尝试着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安慰自己缪嘉树忙起来总是忘我，不接电话很正常。
　　暴雨一直持续到深夜，期间黎颜给缪嘉树又打了几个电话，缪嘉树均没有回应，后面直接关了机，他无法安慰自己娘缪嘉树没听到，这么大的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电视机里播放着灾情，全省大范围守在，尤其是省会城市正阳市及周边地区，已经有好几个村子整个被淹，所幸村民们都安全转移，没有伤亡报告。
　　虽然这么说，但黎颜却越发着急，新闻报道总会有延时性，况且也有统计不到的地方，黎颜不得不担心。
　　他开始尝试走出酒店，但酒店大门关闭，为了保证客人安全，试图出酒店的人都被劝返，更何况这种天气除了黎颜也没有什么人要出去。
　　黎颜坐在酒店惶恐不安，一直在落地窗前枯坐到天亮。
　　早上九点时雨势渐渐小了，但是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崩溃，路上积水很深，根本不能开车出行。
　　酒店提供三餐，黎颜被困在酒店出不去，梁希和黎玮鸣知道了正阳的暴雨，也是十分担心缪嘉树，打了几个电话，老爷子已经在着手准备直升机了，看看雨小了能不能到成安一带去找人。
　　黎颜被困在酒店四天半，第二天傍晚，全城停电，酒店有自己的发电装置提供照明，但有时间限制，电梯只有早上八点到九点开一个小时，黎颜如同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此时他才知道，在自然面前，人类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四天中午，雨终于停了，天还是黑沉沉的，马路上的积水褪去，露出本来的面貌，黎颜于二十八号傍晚驱车离开酒店，一路往成安乡而去，
　　交通已经逐渐恢复，去往下辖的县城的路还能走，县城往成安乡的路半截半截都被冲坏了，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抢修了，这本来只需三个半小时的路程，黎颜却走了很久，在二十九号早上八点半到达成安乡边界上。
　　成安乡受灾严重，本来位处低洼地区，且成安乡降雨量也大，导致灾情格外严重。
　　要进成安乡已经没路了，黎颜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下陷的路面，脸色黑沉，躺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亮着屏，显示正在拨打缪嘉树的电话，但那边依旧是机械的女声告诉他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黎颜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他咬着烟蒂盯着高低起伏的小山丘，下了决心。
　　带了一把伞，黎颜从侧面小山丘的土路上山，大雨冲刷下的土路不仅湿滑，而且有些地方土已经松软了，一踩就下陷，刚开始往上爬，黎颜就摔了一跤，他僵着脸爬起来，手脚并用往上爬，那把以防万一下雨时撑的伞被他当成了拐杖。
　　沿着山坡一路跟着导航往缪嘉树所在的洪昌村走，黎颜不知道摔了几次，头发上都是泥巴。
　　过了中午又开始下雨，但黎颜的伞已经坏了，他只能把它当成拐杖，在雨幕中缓慢前行。
　　缪嘉树一行人其实在灾情发生之前就由村干部带领转移了，全村老少无一遗漏，全部都在山顶临时扎了帐篷，很多人挤在一起，除了冷之外其他的都还好，村里人善良，对他们这些外来客不排斥，反而因为他们大学老师的身份更加尊重。
　　傍晚，村干部带领村里的年轻人要到山下巡视一圈，查访灾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这一天缪嘉树都觉得有些心慌，他的手机在转移时掉了，他上了山才发现，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到黎颜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正阳，要是他还在正阳，估计也被困住了。
　　集中做饭的帐篷里传出饭香，大家都是分批去吃饭，缪嘉树他们不好在乡民们前面吃，一般都是等人吃完了才吃饭，他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茫茫雨幕，那种心慌劲儿一阵接一阵，他越来越不安，总觉得要出事，但现在困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呢？
　　一起来的女老师来叫他一起吃饭，缪嘉树又看了一眼山下，跟着那位女老师往另一个帐篷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村支书的声音，“胡老师胡老师！你们快来看看！”
　　缪嘉树不知道怎的，心里知道咯噔，连忙往村支书他们那里去，庄静“哎”了一声，也跟着过去。
　　刘通和胡老师也都出来了，村支书撑着一把旧伞过来，指着身后道：“胡老师，我们在半山上碰到一个晕倒的人，看那样子，像是和你们一起来的，你们快去看看，是不是。”
　　被救的人在缪嘉树他们隔壁一个帐篷，那里是村里一个临时救治点，这种天气很多人都生病了，都集中在那里。
　　缪嘉树心跳更加快了，快的他有种心悸的感觉，一言不发跟着村支书到那个帐篷里，帘子撩起来，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帐篷里挤挤挨挨摆着十几张木板床，被救上来的人就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
　　胡老师先过去看的，他常看财经报纸，一眼就认出床上这个脸色铁青，嘴唇发白的人是黎氏如今的掌权人。
　　他哎呦一声，“这不是黎颜黎总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缪嘉树听到黎颜的名字，差点腿一软跪到地上，别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满眼只看到那只向来漂亮的手满是泥污，手背上渗着血水。
　　他踉踉跄跄走过去，果然看到黎颜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腿一软趴在黎颜身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刘通忙去扶他，“缪老师你没事吧？”
　　缪嘉树摆摆手，轻轻推开他，他喉头哽的生疼，眼眶发红，颤着手去试黎颜的鼻息，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缪嘉树才猛的呼出一口气，眼泪大颗大颗砸出眼眶，喉咙间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来：“混蛋！”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村支书一行人脸色有些怪异，胡老师倒是十分淡然，庄静和刘通互换一个眼神，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黎颜是在距离这个安置点一公里的地方被发现的，他体力消耗太大，加上路滑，摔倒之后滚下山，幸好下面有一个土台子接住了他，否则滚下山去的话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缪嘉树听着村支书等人的叙述，心里一阵一阵后怕，要是黎颜真没命了，他后半辈子还能安心活着吗？
　　黎颜淋了一天的雨，加上体力消耗过大，抬进来不久就开始发烧，缪嘉树给他换了自己的衣服，强行喂了几颗退烧药，然后就一直守着他给他换毛巾降温。
　　一夜过去，黎颜还是没醒，温度降了升，升了降，他脸色烫红，鼻息粗重，嘴巴干的起皮，缪嘉树撬开嘴巴给他喂了一碗粥，他开始梦呓，一直叫着缪嘉树的名字，缪嘉树就抱着他，他叫一声缪嘉树答应一声。
　　下午时雨渐渐停了，缪嘉树隔一段时间出去一趟，黎颜再不接受治疗就真的要烧傻了，他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缪嘉树是真的怕了，他该早点跟黎颜说和好的，不就是常问书吗，以前黎颜满心都是常问书都能过下去，现在他都追着自己这么久了，有什么放不下的，只要黎颜活着，只要他安全，他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黎颜，缪嘉树觉得他可以原谅黎颜所有的不好。
　　终于，半夜时分救援队伍到了，缪嘉树陪着黎颜被送到县城，黎颜在天亮前送进医院，缪嘉树跟着忙前忙后，他已经两天没合眼，黎颜被安排在走廊上的病床，医院里早就人满为患，一张病床都困难。
　　医生检查之后诊断结果是黎颜感染肺炎，不过不严重，好好治疗就没有问题，先给他打吊针降温。
　　几瓶药水吊完，黎颜温度已经趋向正常，脸也没那么红了，缪嘉树撑不住，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中午时，黎颜终于动了动眼皮醒了，他全身酸疼，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劲，僵硬地扭过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缪嘉树趴在床边，看到缪嘉树的一瞬间，他做梦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