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尽收桂花树》石木南

5、邻居

　　范宇像饿死鬼，上辈子没吃过饭，一路狂奔，几百米的路跑起来毫不费劲，那精力比大课间跳操的时候旺盛多了。
　　陈望跑的很慢，努力地追上范宇。
　　经过陈望同学的不屑努力之下，终于在范宇同学排上队伍的时候到达食堂门口。
　　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下次，别，跑，那么，快了，我实在追不上你。”陈望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可不像你，那么喜欢吃盘子。”范宇跟没事人一样，双手叉着腰盯着前方的长龙，没看陈望。
　　真无语。
　　今天又是吃“酸菜臭肉”的一天，拿到饭菜的时候，他们已经没胃口了，今天能吃得下口的饭也就长这样。
　　“救命，我快吐了，吃完没，吃完走了。”陈望眉头紧皱。
　　“走吧。”
　　两人端起剩了一堆肥肉的饭盘，疾步地朝剩饭桶走去，直到把饭都倒完了才放松下来，刚刚经历了一场堪比校级的两百米冲刺赛，是个人都会累成狗。

　　“今天午休又是哪个教官值班？”范宇坐到陈望旁边。吃过午饭的他们已经回到班级休息，准备到点午休了。
　　“那个……瓜子脸教官。”
　　“哪个？”
　　“就那个军训负责看我们班的教官。”
　　“哦。”
　　瓜子脸正巧从教室窗外走过……
　　走到前门时回头看了眼教室，和陈望的目光碰上了。
　　陈望整个人顿时僵住，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瓜子脸听到…
　　“是他吧？”范宇带点笑意地问。
　　“嗯，你笑什么？”尽管范宇的笑不是那么明目张胆，但还是被陈望注意到了，陈望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范宇。
　　“没事。单纯笑笑。”
　　说话间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一个听着年老沧桑的声音开口，“全体同学，午休铃声已经打响了，迅速进入教室安静下来午休，各班教官在教室内外维持教室秩序。”
　　范宇听到广播也终于肯离开陈望的座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同时刚刚走过的瓜子脸教官也回到班里，也许是因为瓜子脸看着很严，其他本在聊天的同学都不敢继续讲话，安静下来了。
　　几分钟的时间内，教室就已鸦雀无声，只有睡着了的人翻动身子发出的细微的声响。陈望睡不着，也许是对新的环境无法第一时间适应，但适应后总是能很快入睡并且睡的很香。
　　他转了个身看向范宇的位置，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的头只露出了一半，被别人挡着了。
　　这小子睡的倒是很安宁。
　　没一会陈望在安静的氛围中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正想寻找来头，教室外的瓜子脸教官就走了进来，陈望看见他径直走向范宇的位置，抬起手就把范宇揪了起来，于是便看到了嘴里还叼着半块巧乐力威化饼的范宇。
　　原来这货低着头在偷吃……
　　范宇被教官揪了出去，质问为什么这个时候吃东西发出响声影响其他人午休，然后就罚他在走廊上站着不准进教室。
　　陈望心想这蠢货刚刚打铃前不吃，现在都睡着了他不被抓谁被抓。
　　然而范宇这傻货还在教室外看着他咧着个嘴笑，嘴里嚼着饼干，还竖起个大拇指示意陈望给的饼干味道不错……
　　就这样范宇站到了午休结束，也早就吃完了他那块巧克力威化饼。
　　下午也要集训，军训也得持续三天。
　　午休结束后没多久，等学生们打好水了教官们和老师们又组织各班学生们前往田径场开始下午的军训。
　　下午的军训要开始学军体拳和军体操，可以说是相当费神费力的，经过一下午高温暴晒和长时间的训练，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一个人除外，范宇跟没事人一样。
　　“你咋看着一点事吗没有，我们军的是同一个训吗？”下午军训结束放学后陈望背着书包和范宇在一起出校门的路上，看见范宇仍然神清气爽还是不禁地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虚。”范宇有些些装逼地说。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走就走到了公交站，等了几分钟陈望要坐的车就到了，刚准备跟范宇再见上车回家，没想到下一秒范宇也跟上了车。
　　“你也坐这班车啊？”陈望疑惑道。
　　“对啊，回州口。”
　　“哪里？州口？”陈望有点吃惊。
　　“怎么了？你也住州口呢？”范宇看向陈望，陈望个子矮，范宇是一八零的个子，看他都得低头。
　　“真巧啊。”
　　南中离州口不远，坐公交大概十个站，站与站之间距离挺短。车上大多数都是南中学生，挤得满满当当，人与人之间是手臂贴着手臂，车上没位置了，陈望就站在范宇前面，被挤得紧贴范宇前身，也没好意思聊天，就这样一路站到了垭口下车。
　　下了车两人进村后转了几个路口和巷子，在一个老榕树遮蔽的胡同下分别，各自拐进了不同的两个巷子回家了。

　　到家的陈望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味，家里的小黄趴在门口，好像是在等着陈望回家，看见陈望便屁颠屁颠的朝他跑了过来。
　　“妈我回来了。”陈望进门便把书包丢下，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放好书包就洗手吃饭了。”望妈走出厨房就看见瘫软的陈望，乐呵呵地笑着问，“是不是军训了这么累？”
　　“吃完饭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呗。”
　　“嗯”
　　陈望快速的扒完饭菜，心满意足的上楼，家里的饭菜就是比学校的好吃。
　　洗完澡的陈望顺手把今天军训穿了一天的校服也洗了，浸了一天干了又干的校服不免也有些味道。
　　洗完衣服陈望拿到阳台晒，正晒到最后几件的时候听见到隔壁邻居家里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吵架声和摔门声，陈望不由地趴到阳台上想听得更清楚，下一秒就看到有个人出了门，乍一看还很眼熟，伴着夜色的到来视野自然变得模糊，但是很快便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身上还穿着南中的同一届的新生校服，个子也很高，不是范宇是谁。
　　范宇也注意到来自高处阳台的目光，抬头便看到了陈望站在阳台看看他。
　　“哎，你住这啊？早说啊。”
　　“嗯？怎么是你?”陈望感到些些的吃惊，没想到前段时间妈妈说的隔壁要来一户新的邻居，就是范宇。
　　“怎么，我住你隔壁不乐意啊？”
　　“没啊，只是没想到搬来的新邻居是你啊，有点小惊讶而已。”看着还穿着校服的范宇，陈望联想到刚刚的吵架声和此时出走的此人，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要不要来我家玩玩，就当坐坐。”
　　“行啊”说罢陈望便下楼去给范宇开门了。

　　“你咋大半夜出门。”到陈望房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出来散散步。”范宇也是不客气，直接往陈望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发呆。
　　“喂，你洗澡没就直接躺到我床上。”
　　“哎呀别那么小气啦。”
　　“不行你给我起来！”
　　“嘁，小气，你有洁癖啊，我发现你还挺爱干净。”范宇恋恋不舍的起身，又开始环顾四周，边走边打量着陈望的房间，嘴里咕哝道。
　　“你管我呢，不是谁都像你那么邋遢。”
　　范宇没说话，而是看着陈望好一两秒，笑了笑。
　　范宇绕着不大的房间走了一圈，停在陈望摆放整齐的书桌前。
　　“你也听陈粒？”陈望书桌正上方的墙上贴满了陈粒的海报。
　　“嗯。”
　　“我很喜欢她的《祝星》。”
　　范宇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陈望今晚能不能在他家过夜。
　　“我家客房都拿来放杂物了…”
　　“求你了。”范宇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本来陈望还想拒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但是想到刚刚在阳台听到的他家里的动静和看见他出门的样子，还是答应了范宇。
　　“行吧行吧。”
　　范宇听到他的允许，嘴像条狗一样咧到耳朵边去了。
　　“但是你得去洗澡，要么就睡地板，不然别上我的床。”
　　“收到！马上去。”
　　刚准备出房间去洗澡，又想起来自己啥都没带，转过身尴尬的挠着头刚想问陈望有没有换洗衣服和浴巾，陈望就已经从衣柜里掏了出来一套睡衣和一条浴巾扔给了范宇，范宇便又笑脸嘻嘻的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陈望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范宇没有声响的走近到陈望旁边。
　　正动笔写着日记，陈望的后脖颈感觉到一股股热气，转过头被一个出水芙蓉吓了一跳。
　　“你神经病啊，走路都没声音，吓死人了。”
　　“不好意思，嘿嘿。”
　　范宇个子不但高，身形也很健硕，有着少年身上该有的青涩，也有着近乎成年人的成熟，眉宇间带着几分锐利，整个人有着挺强的压迫感，俯下身贴着人的时候就给人一种不得动弹的感觉。
　　两人几乎是面对面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陈望才开口。
　　“喂，压够没，起开。”
　　范宇还是看着他笑了下。
　　“笑笑笑，都不知道你整天在笑什么。”
　　“笑笑都不给，占有欲真强。”
　　“你说什么呢，是你这么用的吗占有欲这个词。”
　　“好，你说的都对。”
　　范宇抽起身子，擦起了头发。
　　“你不回家，在外面过夜，不和你家里人说一声，他们不担心你吗。”
　　“无所谓的，说不说都一样。”
　　提到这个，范宇有些许沮丧的低下头，出神的盯着睡衣上布丁狗的图案，虽然是很轻微的动作，但是细心点还是能看出他神情的变化。
　　陈望意会，没再继续说，只是此时安静的氛围显得略微尴尬，只在空气中闻到一丝山茶花沐浴露的香味和一点平时不属于陈望房间的气味。
　　“睡觉吧，也快十点了。”
　　范宇把毛巾挂回原处，自觉地就爬上了床，自顾自地就往里边躺，好像这个床才是他的一样。
　　“我要睡里面，你出来。”
　　范宇也没想到陈望有这个习惯，愣了一下，还是就睡出来外边靠边的位置了，毕竟自己现在可谓是“寄人篱下”。
　　两人都上了床，熄灯后，陈望面对着墙，范宇背对着他，两人背对背的侧躺着，黑灯的环境下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少年的心跳声，屋外的蝉鸣和未知的倾情愫，都在此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范宇转过身来，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轻轻碰了一下陈望的后背。
　　“谢谢你。”陈望翻过身，就听到范宇细小的一句谢谢。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貌似看见少年的脸上泛着微微的闪光，但没等他确认，少年便又转过身去了。
　　“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