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周家有三女初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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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这对多许多人来说都会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年份。
而对正在上四年级的周豫来说也不例外，那年的某天，她跟妹妹周琦像往常一样，放了学就去校门口等着大人来接她们回家。通常一般都是妈妈刘惠开着白色的摩托车来载她们，她坐在后面，妹妹的个头正适合站在前头脚踏板的地方而不会挡到妈妈看路。
但是今天她们没有等到妈妈，原本叽叽喳喳的校门口渐渐只剩下她们两个和房门里的保安大叔。三年级的周琦抱着书包坐在大叔搬出来的椅子上都快打瞌睡了，书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毫无章法地塞着刚刚脱下来的小外套。她刚刚跟着她的小姐妹上串下跳东奔西跑玩得不亦乐乎，此时的小脸蛋还红扑扑的，刘海被汗湿后紧贴着她的前额摆成一个放荡不羁的形状。天色越来越暗，吹起的微风带上了傍晚特有的凉气。
周豫看着身后偌大的校园，教学楼此刻由于光线的原因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那些望得见却空无一人的走廊让她不由自主地脑补出白天听同桌讲的鬼故事——长头发，红裙子，脸煞白，慢慢地游荡着经过那间自己白天正待过的教室。。。。。。
她默默转回身，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门和已经睡着了的周琦，决定今天再也不多看这栋熟悉的教学楼一眼了。但是她看着不远的拐角处，那里迟迟没出现白色摩托车的影子，又陷入了另一种脑补——在那个经过菜市场的十字路口，妈妈像往常一样一边开车一边信手拈来地清清喉咙然后扭过头朝路边吐出一口粘痰，这时候右边一辆摩托车快速驶过来，电火石光间，妈妈和车都飞出去好远，把人家的菜摊都撞得七零八乱，然后妈妈站起来跟摊主道歉，但摊主是个喜欢吵架大婶，面红耳赤地拉着妈妈大吼大叫，妈妈孤零零地吵不过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仅越来越多，他们还加入了骂战中，有几个站在妈妈这边，但多数是摊主那一派的，个个吵得脸红脖子粗，一群人快打起来了。。。。。。
铃铃铃——隔壁初中校区的放学铃响了，终于把周豫从她自己幻想的一场大灾难中拉回到现实。
但她的小脸此刻无比严肃，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仿佛认定了妈妈正在被一群人围着脱不开身，而摩托车还倒在地上。她的小嘴紧紧抿着，微微向下瘪。
这时校门口又稍微嘈杂起来了。
初中校区跟小学校区其实就一墙之隔，两个校门口也面朝着同一条大路，许多初中生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经过小学校区的门口。
周豫的面前涌过一支刚放学的初中生自行车大军，她的大姐周怡也在其中。
她摇醒了周琦，一边伸着脖子张望着，很快就看到周怡正牵着自行车朝她们的方向走来，她也马上颠正了背上一直没脱下来的书包跑过去。
姐姐周怡正一边跟朋友说话一边望向她们这里，而周琦还在一脸懵懵地站起来背好书包，下巴上留下了几道书包硌的红印子，然后耷拉着肩膀走在周豫后面。
周豫脚步还没停就先哀怨地喊道：“妈妈今天怎么没来？”周怡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姐妹，一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一个眉毛都快委屈成八字形了，她先是挨个嘲笑了一番，然后才俏皮地朝周豫眨眨眼：“你猜。”
一路上周豫和周怡都在复读机一样地重复这个问答
“妈妈为什么没来？”
“你猜”
“妈妈为什么没来”
“你猜”
“妈妈为什么。。。”
“你猜”
“妈妈为。。。”
“你猜”
“妈@￥##”
“n猜”
。。。。。。
莫名其妙的就发展成抢答和抢问的幼稚游戏。
周怡的同学周思敏对这姐妹几个令人费解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她跟周怡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两家又都住在同一片社区，发展至今已是能帮着对方藏辣条，出门玩的时候可以互相打掩护的革命情谊了。今天顺路帮着载这俩小学生回家。
周琦坐在周思敏的后座上，两只脚垂下来正好够到地面。此刻她正乐此不疲地晃动它们做出奔跑的姿势，假装自己可以边跑边飞。
周怡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不符合初中生的身份，早就不理睬周豫了，转而跟周思敏聊今天学校的趣事。周豫自己鬼吼鬼叫了几句，见姐姐不理她，也觉得没意思了，跟周琦玩起了谁“跑”得快的游戏。谁落后了谁就奋力地用脚拨地面两下，搞得并排骑车的周怡和周思敏车头差点碰到一起。
周怡不耐烦地转头瞪了她们一眼，并吓唬她们再不消停就把她们扔下自己走回家，她们才乖乖坐好。
骑过一个上坡后，两个大的都气喘吁吁，也不聊天了。前面还有几段没什么人的小巷子就到家了，周思敏让周琦从后面伸脚踩着脚踏板的边边帮着用点力，周怡则是直接把两只脚都架在了车干上，只把着车头，周豫在后面拽着车座咬牙切齿地踩着脚踏板。
四个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骑到了家门口。
周豫下了车感觉两条腿都快变成罗圈腿了，她跟周琦一下车就开始行云流水地一边撂书包进门脱鞋，一边扯着嗓子喊：“妈~”。但是并没有得到刘惠的回应，只有隔屋正在看潮剧的奶奶朝门口看了一眼笑笑说：“回来啦。”而爷爷则是目不斜视地专心看着电视机。她跟周琦也只是停下脚步叫了一声爷爷奶奶就继续朝着里屋找妈去了，但是她们一通跑上跑下都没找到刘惠的身影。
这种反常此刻已经不会让周豫觉得不安了，实际上她在校门口等到周怡的时候就已经找回了一丝安全感，虽然周怡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观察着周怡，判定一定不会是坏事，至少刘惠应该是没被撞飞，也没有跟菜摊摊主吵架，而熟悉的摩托车也正好好地停在天井里。
她跟周琦现在都有点诧异又有点兴奋。周怡跟周思敏在门口道完别走进来，她故意不看那两个小的，恶趣味地想着今天就是要吊着她们的胃口。
任她们一个劲儿地追问刘惠去哪里了，周怡就是不说，自顾自的放下书包伸了个大懒腰，然后笑眯眯的去翻零食柜。
豫琦两个见状就急了：“你怎么能没经过妈妈同意就吃零食呢。”其实她们担心的只是那几袋又香又软的沙琪玛要被吃光了。周怡无视了她们毫无威力的恐吓，拿起一包沙琪玛就关上了零食柜，两个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沙琪玛又少了一袋。
她们见恐吓不成，立马就决定转换战略：“我也要！”周豫的手作势就要去打开零食柜柜门，周怡坐在沙发上一边大嚼特嚼着手里的沙琪玛，一边朝她们飞去一记眼刀。周豫的手居然就真的不敢再朝前一寸了，只伸长了手扒着柜门，又不敢打开。也不知到她是怎么想的，选择了一个让两条腿罢工把自己挂在上面的姿势，开始哼哼唧唧：“嗯哼哼我也要嘛。。。。。我要去告诉妈妈你偷吃零食。。。。”，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你快说啊，妈妈去哪里了嗷嗷啊。。。”。
周怡学着电视剧里的演员做作地嗤笑一声：“哼，量你也不敢。”
周琦作为周豫的同僚一直在旁边甩手跺脚，周豫说一句，她就重复一句周豫的话尾，偶尔翘着下巴斜着眼看周怡，一边笼着一双小手，军师一样在周豫耳边小声说话。
但其实周豫根本就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不怪周豫，因为周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国语言，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此情此景下这个动作可以发挥一定的威力。
周怡吃完了沙琪玛，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两个人。“想吃是吗？”，她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沙琪玛袋子揉的沙沙响。地上的豫琦两个泫然欲泣地直点头，周怡才大度地把手一挥：“周琦扫地，周豫收衣服，干完就能吃。”
她们俩此刻已经是处于为了吃到沙琪玛可以把自己也卖了的状态，二话不说就干起来，拿扫把的拿扫把，上阳台的上阳台。周怡则是打开了冰箱，拿出一袋面条，一把青菜和一袋肉丸子，准备她们的晚饭去了。
最终她们两个如愿地吃到了沙琪玛，但是她们直到吃完晚餐，洗完碗，甚至自己洗完澡了，刘惠都没回来，只是七点多她们写完了作业正在看电视的时候，爸爸周泽锋回来了，跟她们说妈妈这几天不回家了，然后嘱咐周怡照顾好两个妹妹，就进了爷爷奶奶的屋子里。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他们的交谈声，但潮剧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姐妹仨竖着耳朵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听到什么医院啊，什么就快了啊，然后周泽锋就出来开着摩托车又出门了。
豫琦两个转头看了一眼掌控了遥控器，正在看着综艺节目的周怡。周怡感受到了两道炙热的目光，但她还是选择无视，她非常享受这种掌握了一手消息的感觉，特别是看着她这两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妹妹抓心挠肺地想从她这里知道的样子，别提有多快乐了。
周豫和周琦把目光当激光枪使扫射了周怡一阵后，突然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三个人津津有味地看着黄金时段的综艺节目。到了九点，周怡铁面无私地关上电视机，尽管她非常想继续看接下去的偶像剧，但这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大人们委以重任的可靠的长姐，应该有点这种说一不二的风范，妈妈嘱咐过让她们九点去睡觉，就必须九点睡。
豫琦两个只能哀怨地洗脚刷牙上楼。周怡在楼梯口盯着她们上去，然后望着天井的大门，周泽锋出去的时候顺便上过锁了，隔屋的爷爷奶奶也早就没有潮剧声传出来了。此时的天井黑乎乎的，只有非常微弱的月光照在那些爷爷养的花花草草上，显得影影绰绰的。她咽了一口唾沫，这时候她才有种没了大人在身边的不安感。
以往本该是刘惠催促着她们上楼睡觉，然后自己再悉悉索索地准备明天做饭用的东西，再吱吱砰砰地拴上柴门，接着哗的一声撕下今天的那一页日历，最后哒哒两声关了电，才咚咚咚地也上了楼。
但今天这种善后的工作是由周怡来做，此情此景下她才迟钝地生出了点无依无靠的恐慌，脑子里无来由地蹦出一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她关上柴门，撕完日历，在要关灯的时候，她跑到楼梯口喊：“周豫”，周豫下床咚咚咚地跑到卧室门边喊：“干什么？”，这些动静给了周怡一些勇气，但她还是嘱咐周豫把卧室门开着，并站在门边等着她。
周豫听话地照做了。
周怡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在心里默默地说：“就是现在了。”然后一鼓作气，哒哒两声，看也不看周围，憋着一口气跑出一种被追杀的架势，砰砰砰地冲上楼梯。卧室门里传出来的柔光此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黎明前的曙光，站在门口的周豫简直前所未有的可爱。
然后她就把她可爱的妹妹暴力的扒到一旁，再砰的一声关上卧室门，把所有妖魔鬼怪统统隔绝在这扇门后面。
周豫此时被如此粗鲁地对待之后也没意见了，她只觉得周怡简直太勇敢了，竟然一个人在楼下关完灯然后穿过整个黑暗的客厅爬上楼，她钦佩又同情地拍拍姐姐的背帮她顺顺气说：“上来了上来了。”
周琦此刻在被窝里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嘬得快睡着了，两个姐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是惹得她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眼皮又合上了，又睁开了，又合上了，又睁开了，又合上了，又。。。。。。哦，已经彻底睡着了。
姐姐们看着她，然后对视了一眼，都无声地捂着嘴笑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瞬间也都困意来袭，没过一会儿都睡着了。
她们人生里面第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夜晚就这样还算顺利地度过了，虽然卧室的灯开了一整夜，豫琦两姐妹也还不知道爸妈究竟去了哪里。但白天里她们那个小小世界中天大的事情，和梦里大大的世界相比，也像浩瀚星空中的一抹尘埃划过，只留下一条流光溢彩的尾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周家有三女初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