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 永寂》雪蝶の梦

4、第四章：湖寂月胧

　　次日，亦忱便辞别寂雪与罄雨、泪泪，径自向北方奔去。
　　寂雪叹了口气，望着亦忱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划过一丝无声的苦涩，她知道，自己生来便拥有的一种力量渐渐地苏醒，冥冥中，去召唤她去完成‘那个使命’……
　　她、泪泪、亦忱的命运，生来似乎就被一种奇异的使命牵在一起。但是，她不能再连累别人，千年前，因为自己的一个闪念，使得自己唯一的妹妹离去了。她不可以再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自己牺牲……
　　紫玥果真所料无差，不出一月，寂雪便已感到凝昀的迫近，然而，她却感到无比的坦然——是的，自己的命运一定要自己去承担。她不禁又想起了曾经的澐冀，她的故乡，那里有着她太多的眷恋与回忆，她与汐汐的童年，都是在那里渡过，那个曾经乖巧可爱的小女孩，现在，又在何方？
　　沉浸在如梦的回忆中，寂雪似乎又想起了种种过往，澐幻祭司，寒雩圣女，雪湖冰冷的温度以及终年不散的迷雾，这一切，仿佛都已与她无关，阴谋之中，她不能似亦忱那般脱身而去，不再过问。亦不能似泪泪那样，闭上眼，掠去那一切，重返那个令人神往的世界。她是身陷这个无尽的迷局，亦脱身不得，只得默默承受这一切……
　　“寂雪，这是你的使命，先祖的预言左右着我们的命运，雪湖异象，千年不可破之迷局，不知何时才能化去这场灾祸……”
　　“你，是先祖预言中的‘天彗’圣女，愿你降临人世，去寻找你的伙伴，免去吾族之噩……
　　冥冥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奇异的场景，
　　一座雪色的祭坛上，镶嵌着一个奇异的轮盘，淡淡的雪光在轮盘上跃动，五块纯澈的水晶嵌在轮盘上。
　　五名雪衣的圣女，默默地立在五块水晶边，一位身着雪色长袍的男子，身畔轻绕着若有若无的灵光，口中喃喃念着一个古老的咒语……
　　那个男子是……澐幻祭司！寂雪猛地惊叫出声，却发现整个仪式并没有被她干扰，那似乎只是浮在虚空中的一个镜像，却无比的真实。
　　“今授命与‘天彗、天孤、天暗、天佑、天微’之五星守护圣女，望尔等不辱使命，化解我族之灾厄……”
　　“天彗”忽听见一名圣女出声，却叫得是自己的‘那个称呼’，寂雪不由惊讶，但只得静待形态发展。
　　“天孤”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像极了自己的妹妹——汐汐！她不由得再次出声。
　　“天暗”一个低沉的女音忽的响起，让心陡然一寒。
　　“天佑”却是亦忱的声音，但寂雪不再惊奇，她已隐约猜到，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天微”一个活泼的少女的声音。
　　“愿以吾之身躯，化去雪湖之厄！”坚定的声音中，每个人的身躯都已化作一道雪光，融却在那五块水晶之中。那祭司念动咒语，轮盘的轮回之力终是被激活，将这五名天神之女，送进了轮回之中，从此在漫长的浮生里，去完成‘那个使命’……
　　然而，她们的命运，却一次次的相生相错，五人始终无法相聚，亦也渐渐忘却了‘那个使命’，当五星圣女终是同处一世时，彼此的记忆也逐渐苏醒，亦也忆起了自己的使命……
　　从恍若梦境的景象中醒来，寂雪仍是久久不能平静，她已记起了这一切……且然，要去完成这个千年前的，命中注定的使命……
　　“寂雪姐姐？”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寂雪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是你？”望着眼前这个少女，寂雪显出微微地惊讶“你记起来什么了么？”
　　“寂雪姐姐，我叫罄雨”少女俏脸轻扬，“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她的眼中滑过一丝羞涩。
　　“嗯？你……都记起来了？”仿佛仍旧沉浸在那个‘梦境’中，寂雪神思恍惚地问。
　　“是啊……多亏了亦忱姐姐……” 罄雨轻轻一笑，自在而轻松。
　　“亦忱……”寂雪若有所思“你……是否曾经……和她……有什么关系……”
　　“寂雪姐姐……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罄雨有些迟疑“关于……‘那个使命……’”
　　“是……”寂雪微微颔首，“我已知道关于‘那个使命’的一切……”
　　罄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太好了，渝绮姐姐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渝绮？”寂雪微微一愣。
　　“雪湖守护圣女……” 罄雨微微一笑。
　　“那……寒雩圣女……”似是自言自语，寂雪很清楚，罄雨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她自是不可能知道千年之前的‘那些事’……
　　果然，罄雨一愣，思虑了一会儿，终是无奈的摇摇头，她不过十多岁年纪，所见所闻甚少，自是不可能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
　　“也罢……”寂雪微微叹息“既然是守护圣女让你来，如今，你的使命完成了，你……还是回到澐冀雪湖去吧……这里，太危险……”
　　“怎么和亦忱姐姐一样……” 罄雨嘀咕着，俏脸一扬
　　“我要留在这里……或许，还帮得了寂雪姐姐的忙……”
　　“唉……”寂雪苦笑“也罢，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嗯，姐姐再见！”
　　“再见……”
　　目送着罄雨离去，寂雪转过身，默默地叹息着
　　这，难道是天命么？为了一个几乎不可完成的使命，去牺牲自己的一切……

　　遥远的天边，一座洁白的宫殿里，悄然无声。
　　澐冀雪湖，向来是孤幽而清冷，如梦的迷雾层层缭绕着这座宫殿。从来不为人所知。
　　大殿深处，一名雪衣女子缓缓走到一块洁白的大理石边，俯身轻轻地按下，‘咔’的一声轻响，原本密封的墙壁忽然打开，女子略略一呆，旋即走了进去。
　　走进这间密室，只觉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部低了很多，这宫殿本是倚湖而建，气温常年寒冷，可这屋子的温度，却比外面更要低得多，女子微微一惊，澐冀一族的大祭司，那个与雪湖迷雾一样神秘莫测的男子，莫非，便是生活在此？
　　“渝绮，来了么？”清俊的声音陡然响起，女子略略抬头，一名雪衣男子轻倚墙边，背对着她。渝绮的神思有些恍惚，待她定下神来，方才开口轻声问道：“你，便是祭司澐幻？”
　　“是……”男子静静颔首，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神轻轻望向她，看得她一惊。男子清俊的面容一如旧日。仿若时光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丝毫的印记。七年的岁月匆匆流逝，但是她永远不会忘却，这个男子，在她曾是少女的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记忆，尽管岁月流逝，昔日的光阴却无法忘却，恍惚中，她的思绪再次回到重前……

　　七年前，在渝绮朦胧的记忆里，有一个如神明般的男子，默默地存在于这座神秘的宫殿里，那时，她不过是澐冀雪湖守护圣女座下的一名小小的弟子。澐幻，这个被万千族人所崇敬的，如神话般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也许，她一生也无法与他相见，然而，偏偏却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改变了她从此的命运……

　　那天，雪湖再次出现异象，族人匆匆忙忙地记录着这一切，她无所事事地在宫中闲逛，却是发现了这个神秘的机关，当这屋子里的一切与他一起出现的时候，渝绮惊呆了，那个被族人所传诵的，宛若神明的祭司，竟会出现在这里！
　　他回过头来望着不知所措的渝绮，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已然不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只知道一番客气的寒暄后，她狼狈的退了出来，迎面撞见了匆匆来此的、当年的守护圣女。她略显惊讶的看着渝绮，旋即摇摇头，便不再理睬她，径自按动机关，石壁缓缓合上，阻断了她那场真实的梦境……

　　“不出所料，你果然成为了如今族里最得力的人……”他凝视着渝绮，眼中却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大祭司果真料事如神……”她不知何故，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切皆是天命，我纵能预见未来，却不能去改变……”他似是叹息，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一介凡人来说，这样，便已足够。可是，我们……”渝绮轻叹。
　　“无所谓那么多了，雪湖异象一天不破，我便必须在此一天，直到……永远……”
　　“我们的使命便是如此，纵使有再多困阻，也不能去违逆……”
　　“却是何苦？……”渝绮无奈地望着他，眼中有说不清的迷惘。
　　“也罢，其实，真正苦的，是那几个孩子……”澐幻轻轻叹道“牵扯了这么多无干的人……”
　　“天孤圣女已然重回这个世界，可是，纵使在一个世界，五圣女依旧无法会合，亦是无用。”渝绮抿紧双唇，轻声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先祖的预言早已决定了我们与她们的命运……”澐幻静静地凝视着渝绮，旧是说不清的神色。
　　“天佑圣女如今情况如何？”澐幻话锋一转，问道。
　　“她……”渝绮低了低头“我已派罄雨前去……”
　　“我知道……”他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嗯……”渝绮应道，默默地曳步走出这密室。

　　待渝绮地身影终是隐没在石壁后，澐幻静静地望着那扇石门。自从将五圣女送去执行‘那个使命’之后，自己似乎就再也没有出过这扇门了吧？
　　‘五星’终于是同处一世，遗落了千年的使命，也该完成了吧？
　　也许，当那五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回到了这座宫殿的时候，自己，也该去另一个时空了……
　　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留恋，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那几个孩子……
　　默默地转过头，一丝叹息曳过嘴角。
　　自己，难道连给予她们幸福的权利，也终是失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