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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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静在江阴城内的成衣铺子中买了几身寻常的粗布衣裳，换下一身白衣，摇身一变，成了个俊秀少年郎。她颇为满意地瞧了瞧，心想，这回怕是那些名门正派们当面撞上，也未必能认出她来。
又在城中游走半日，她打听出了消息，那些名门正派们都走了，那说明此刻江阴城已是安全。但同时又打听到，他们是去纠集更多的人，准备天涯海角地追杀他们。
司空静听得蹙了眉，江湖追杀，她最怕这样的事，在她幼年的时候，因为司空夺玉的缘故，他们一家常常让这些江湖人追得四处逃命，永无安宁之日。
她暗自叹了口气，牵着两匹新买的大红马，朝城外而去。
她走了许久，见左右前后都不见人影，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翻身跨上其中一匹大红马，“驾”地一声，挥起马鞭，朝山林之中飞奔而去。大红马矫健如飞，顷刻间就带着她到了花自白的小院门外。
司空静飞升下马，将两匹马拴在门前的一颗树下，她一边推开竹门，一边说道，“花兄，我回来了。”
语音刚落，她便察觉到不对劲，这个时间，花自白应当在厨房忙碌才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司空静慢下步子，轻轻地朝屋内走去，刚一脚上了台阶，还不等她站稳，那门帘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拳头紧握，带着劲风冲向她的面门。
司空静一脚借力石阶，倒退而去，落在院中空地上，险险避过这一招。她虽是大惊，但站稳下来，却瞬间明白对方没有取她性命之意，否则何不等她进门再出手，来个背后偷袭，瓮中捉鳖？
“阁下是谁？”司空静站在院内问道。
那只握拳的手白皙修长，缓缓展开，轻轻拨开门帘，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露出小半张脸，“司空姑娘，那日在茶楼与你切磋，在下深感获益良多，今日想要再讨教一番。”
司空静闻声便认出了是烈如灵，她随即想到，花自白呢？莫不是中了毒？烈如灵的功夫远不及花自白，她能如此安稳地站在这里等自己，那说明花自白已被她制服。司空静心中百般猜测，面上却依旧不动如山，“原来是烈大侠，切磋之事好说，只不过花兄呢？”
烈如灵手一抬，门帘完全掀开，烈如灵依旧一身黑衣短打站在门口，微微笑道，“他在屋里，你不妨进来看看。”
烈如灵脸带微笑，可笑意不达眼中，看着像一张假面具似的。她侧身做出恭请的姿势，等着司空静。
司空静轻功卓绝，若是此刻转身逃跑，烈如灵追不上她。可司空静一步步朝着屋内走去，又一次踏上石阶之时，烈如灵猛地发作，双拳如风地向她发起攻击。
司空静侧身避过，脚下使了御风移步，往旁边一转，人靠在左侧墙上。烈如灵此时也迈步出了门槛，两人在廊下对打起来。
廊下是一条窄道，一侧是墙窗，另一侧则挂着一些晒干的菜肉。两人夹在其中，手上变幻无穷地过了十多招，忽然司空静踩着墙边借力，一条腿勾住一条木柱子，借力转身，蹿到烈如灵身后，疾风一般地朝她后心拍出一掌，她控制了力道，这一掌只拍得烈如灵向前踉跄几步，并无大碍。
胜负一分，司空静落下地来，静静地看着烈如灵。
烈如灵这会儿已经转过身来面对了她，“司空姑娘真是聪慧，在下不及，这回服了。”
论内力，司空静不如她，但司空静于剑招的领悟运用远在自己之上，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聪明，总能因地制宜地加以变化，从而取胜。上回在莲花台，司空静使诈赢了她，她心里始终不服气，非要再与她比上一回才行。
“承让。”司空静拱手道。话音一落，她转身就往屋里跑，她方才听到呼吸声音，气息平稳，想来花自白没受伤，可为什么不出声？
此时天色已暗，漆黑一片，她喊了一声，“花兄。”
无人应答，她感觉到气息在炕上，于是先寻到油灯点上。
灯一亮，屋内影影倬倬，渐渐清晰，司空静扭头看向炕上，见花自白平躺在上面，她拿着油灯靠近，见他大睁着眼，神色焦灼，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有话要说。
司空静见他是被点了穴位，先放下心来，两指并拢地朝他身上点去，解开他的哑穴。穴道一解，花自白的声音在黑暗中暴躁响起，“阿静，灯有毒！”
司空静扭头看向手里的灯，神色迷茫，可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双手无力，连手中的灯都要拿不住，五指软软张开，那油灯就要落地，一只手从远处掠了过来，接住了油灯，在炕上的一张矮桌放好。
这下灯火照着他们三人，烈如灵微微笑着，花自白被她下了软功散，一身内力无法施用，又让她点了穴困住。而司空静为了救他，自然也不得不落入烈如灵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
司空静手脚发软，歪倒在地，烈如灵将她扶起放在了炕上的一边，语气和善地说，“放心，不是毒，只是软筋散。司空姑娘功夫太厉害，我不得不防备。”
司空静抬着眼看她，“你想知道什么？”烈如灵既然不直接毒杀他们，那想必是另有想法。
烈如灵找来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我想知道的太多，不知道你们能告诉我多少？”
花自白躺在床上，恶狠狠道，“你这个恶婆娘！那日在茶楼爷爷我饶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活该没人要！活该被赶出家门！”
他喋喋不休地骂，烈如灵恍若无闻，由着他骂，片刻之后，还是司空静先受不了，“花兄，你先别骂了，听听烈大侠要问什么吧。”
烈如灵颔首，还是嘴角带笑，她看着花自白问，“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花自白扭过头去，不回答。
烈如灵见他如此，也不急，悠悠地说，“我行走江湖多年，缉拿过的凶徒无数，在刑罚上颇有研究，你不想我把这些刑罚用在你们二人之上吧？”
花自白听了这话顿了顿，然后叫嚷道，“我是你花爷爷！”
烈如灵的嘴角终于下来，没了这抹笑，她的神色便是极为冷酷之色。“看来杀手花一是个铜皮铁骨的汉子啊，可要试试我的摧心针？”
杀手花一，传言中的江湖第一杀手，内力强劲，剑法杂乱。
花自白看向她，“霍家告诉你的？”
“我问你，不是你问我。”烈如灵如此说道，“第二个问题，赵家满门是谁杀的？”
花自白“哼”地一声，“这个你没问霍如清吗？”
烈如灵道，“你散播消息，说霍家买了赵端文的命，以此混淆，让人把赵家满门人命都算在霍家头上，你想包庇谁呢？”
花自白沉默，司空静却是明白，他自然是为了替谢俊隐瞒。本来也算得上一个好计，霍如清确确实实买了赵端文的命，霍家人又是出了名的毒辣，若是旁人知晓，未必会细查，大有可能把霍家算做凶手。可烈如灵恰恰是霍家人，她必是会细查此事，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须得查到凶手，方能洗脱霍家嫌疑。
烈如灵垂下眼皮，“你不说也无妨，我只需将你交给江阴张家，便算是了结了任务。总归是经了你的手，幕后之人是谁，那就由张家自己去找了。”
这事始终牵扯了霍如清，她不愿再亲自查下去。说罢，她转身出了门，去寻一辆马车，准备把这二人一并送到张家去。
烈如灵走出小院，走进山林，黑色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直至看不见了。小院后头一个小小人影才探头出来，她也是一身墨蓝色的衣裳，上面绣着花样繁复的飞鸟鱼虫，与中原服侍大不相同，阴暗夜色中，只略略看得出她梳着两条大辫子，一蹦一跳地进了门。
她撩开门帘，直奔了炕上二人前去，毫不掩饰行踪，没有理会司空静，她在炕边弯腰低头，一张脸笑意盈盈，一派天真道，“阿白哥哥，你也有今天啊。”
花自白瞪着她，“霍如清！”
霍如清便是霍家二小姐，烈如灵的妹妹，她在蜀中接到烈如灵的问信，她对自己这姐姐敬爱有加，不敢谎言骗她，便将自己如何遇上赵端文，赵端文又是如何负了自己一事通通告诉了她，至于后来的报复，自然也说了，故此，花自白的身份便是她说的，这地方当然也是她告诉烈如灵的。
只是姐姐她是不愿欺骗的，但阿白哥哥，她也不想让他死，毕竟阿白哥哥这样好用的刀剑，留在身边，日后用处多了，更何况霍如清还挺喜欢他的。于是送信出去的同时，她自己也悄悄离开蜀中，本想提前通知花自白，可惜让烈如灵早了一步。
她在外面躲了几个时辰，才看见烈如灵只身离去，这会儿才蹦蹦跳跳地进门来，她歪身往炕上一坐，“阿白哥哥，人家特地从蜀中跑来救你，你不欢喜感动吗？还这么凶瞪着我，你再这样，我就不搭理你了，由着姐姐拿你去领赏金好了！”
花自白气道，“不是你告诉她，她找得到我？”
霍如清摆弄着她两条乌黑的辫子，笑嘻嘻道，“她是我姐姐，我肯定不能骗她啊，不过我虽然出卖了你，但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花自白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救啊！”
霍如清歪着头看他，“救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花自白瞪大了眼，“你害的我，还跟我讲条件。”
霍如清“哼”了一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阿白哥哥，你不也为了阿俊，把赵家的人命都栽赃到我头上来吗？”
花自白语塞，不耐烦道，“什么条件？”
霍如清嘿嘿一笑，“我还没想到，以后想到了告诉你！”
花自白胡乱点了点头，“行行行，你先把我身上这软功散解了。”
霍如清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口，放到花自白鼻尖，让他闻了闻。片刻之后，他便觉得内力逐渐恢复，不到一刻的功夫，他便冲破穴道，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跪走在炕上，几步走近司空静，头也没回地对霍如清说，“你把她的软筋散也解了。”
霍如清又是“哼”地一声，“要我救她，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霍如清是个鬼精丫头，干什么都要有回报。花自白心中有数，可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是两个了？”
“你是我阿白哥哥，所以一个条件我就愿意救你，可我又不认识她，要不是看在你求我，我才不搭理呢，所以她要两个条件！”霍如清扬着头说道，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花自白皱了眉，不耐烦似的，“行了行了，两个就两个！”
霍如清欢喜地跳下炕，走到司空静身旁为她解开软筋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花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