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丛中一握手》碧寻

1、第 1 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称风雅，那个人一定是野村万斋。

　　知道他其实不过因为一个偶然的巧合，读高中时很喜欢安倍晴明的故事，而这个假期突然兴起去找相关的电影，而野村饰演的晴明，让人一见忘俗。

　　安倍晴明，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冷峻神秘的，惊才绝艳，风华无双。而我从没有想到，竟有人能有重现平安时代的风姿清朗，或者说，野村万斋的表演，和所处平安京的古风古韵，毫无隔阂。

　　晴明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中，着一身黑衣官服悠闲地穿过宫廷长廊，听到同僚不客气的询问，他抿唇低眼，再回头已是一脸玩味的笑，这样的安倍晴明，让我始料未及。他站着时身姿挺立，听着官员的挑衅也不过过耳风烟，怎知那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弧线完美的唇，摘叶施咒，随风而去的树叶，轻轻将翻飞的蝴蝶削作两半。

　　紧密的鼓点立时响起，那样的震撼，敲在每一个在场者的心上，也敲在我的耳畔眼际。

　　而后，博雅第一次去拜访晴明，马车辚辚驶过木桥，来到一座略显荒芜的院落，刻着五芒星的木门半掩，镜头里幽静的庭院里花木扶疏。而随着博雅一惊一乍的脚步，那个一身白色狩衣的清雅男子，终于再次映入眼帘。三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环绕，手持一碟清酒，着实一个浊世贵公子。朗声欢迎博雅的晴明，其实一举一动都透着闲适，恶作剧般的笑容还没有浮现在脸上，却已经被弯弯的眉眼泄露，我想，原来这是一个爱笑的男子，笑起来稚气无邪，却又玩世不恭。博雅每每被晴明的式神作弄，而逗弄淳朴的博雅仿佛已经成了晴明的习惯，尽管，这其实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作为皇室后裔的博雅，又是音乐高手，一手短笛令人激赏，也许正是博雅的赤子之心，能够成为晴明的至交好友。

　　晴明的性格其实是冷傲的，不顾俗世礼法、不忌世人评价，而他不笑的时候，眉目坚定，神情冷峻，会令人联想到山间崖上迎风的青松，沉敛淡漠。

　　看着剧中的安倍晴明，其实心里总在赞叹，如何会有这样的气质？和相貌无关的，跪坐、站立、行走、奔跑、舞蹈……一动一静都如月出彩云，皎皎生光。

　　而等我穿过电影去追寻那位演员的身影，才发现一切的渊源来自日本古老的民间艺术——狂言。而野村万斋，正是出于和泉流的六世野村万藏家系的长子与继承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出生就是为了传承，从生命的最开端，野村就没有选择其他人生的机会。

　　1970年2月初次登台的野村万斋，出演狂言《靭猿》中的小猿，时年三岁。

　　而四十年的狂言师生涯，艺术训练的一点一滴早已深入骨髓，化为血肉。难怪，难怪，狂言本身就是反映日本十五世纪拼命生活的喜剧，一生浸淫在古典戏剧世界里的野村万斋，的确是出演安倍晴明的不二人选。然而万斋还是万斋，他的人生并不仅仅限于一部阴阳师的精彩。十九岁参加黑泽明的电影《乱》，此后十年间活跃在中西方舞台上的他，在澳大利亚、苏联、英国、法国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二十八岁作为文化厅艺术家赴英国留学，三十四岁主演《阴阳师》……野村万斋真正的生命存在于狂言的舞台之上，而融中西舞台艺术于一身的他，还有很长的艺术生命。

　　游山五岳东道主，拥书百城南面王。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