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只因太多情》泠花飞羽

13、冬去春来

　　自从萧逸雪对沈夜阑产生了那么一点点莫名的熟悉之后，再接受起他来就容易得多，尤其是沈夜阑对她极好。
　　他虽然不阻止她的行为，但却不让她离开烟翠园的范围，不怕别的，只是出了这园子就是归云阁和聆风居的地界，那里品流复杂，难免不会被官府的探子碰到。
　　好在烟翠园极大，虽然中心的听雨楼禁止进入，但可供她玩的地方也很多，而且她自那事以后性情亦变，虽然恢复得仍旧活泼，却已不像过去那般顽劣，也并没有偷偷上街这样的念头。
　　孟青岚为了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到幽昙苑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后来都是萧逸雪跑去找他。
　　沈夜阑处理完楼里的事物，绝大多数时间都陪在她身边，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不仅在幽昙苑的荷塘边给她开辟了个小花园，还在院子里一株百年古树上架了个秋千，每天品茗吹箫，看她荡着秋千笑得无拘无束，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期间孟晴风来过一次，他总得看看自己的把兄弟带回个什么样的姑娘。一见之下，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无辜可怜的眼神，清新可人的气质，竟让他一张千年寒冰般的冷脸渐渐融化，总算有了点儿常人的色彩。就那么静静看了萧逸雪一会儿，他一声不吭，转身拂袖而去，第二天，送来个名叫青书的年轻侍卫。
　　孟晴风走了没多久，云追月也来了。
　　她并不是好事的人，只是听说了孟晴风竟在这姑娘面前收起了那副冰山冷脸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换了身石榴红织锦长裙，外披鹅黄纱罗衫，因着天气尚冷，又罩上件金红的披风，轻覆薄粉又唤丫头仔细梳了个灵蛇髻，她对着镜子照了一番，这才步履轻盈地出了门。
　　近了幽昙苑的大门，就听里面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
　　穿过石子铺就的小路，绕过沈夜阑精心摆弄的迷宫般树墙，拐了几拐，眼前豁然开朗。
　　荷塘微波荡漾，旁边巨大的榕树上拴着个精巧的秋千，明艳的少女轻点足尖，随着秋千飞来飞去，洒下一片欢笑声。
　　而听雨楼上下，孟晴风第一他排第二的冷面美男沈夜阑，此刻一脸轻松、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深沉的黑眸一时波光潋滟。
　　见她来了，沈夜阑忙站起身。
　　“大姐，你怎么来了？”
　　云追月笑笑：“听说大哥也来过了，我自然也应该来看看弟妹。”
　　沈夜阑听她管萧逸雪叫弟妹，微微害羞，道：“什么弟妹？她还不肯嫁给我呢。”
　　萧逸雪见来了客人，也不再荡，待秋千开始收势，未及停稳便蹦了下来。
　　沈夜阑见了，纵身过去，一把抓住她，埋怨道：“又这么往下蹦，摔到怎么办？”
　　萧逸雪吐舌一笑，眉眼间尽是娇憨。
　　云追月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无力感，为她的青春活力，更为自己的韶华已逝。
　　其实云追月虽比萧逸雪大了十岁，也才不过二十有六，虽然不再年轻，却并不老。她明眸皓齿，玉面朱唇，因着年龄虽没有小女儿的娇态，却自有种成熟风韵，更因她为人精明伶俐，手中掌管着半个听雨楼的力量，更有了一种雷厉风行的干练，这样的女人自有人欣赏。
　　萧逸雪看着眼前卓然出众的女子，翻了翻眼睛，一拍手道：“是了是了，你一定是岚哥哥常常提起的云姐姐，对么？”
　　云追月没想到她会认出自己，略一错愕，点了点头。
　　萧逸雪也不见外，走过来拉着她的衣袖，两个人坐下。她半是撒娇半是命令地对沈夜阑说道：“你啊，去给我们泡点茶吧。”
　　沈夜阑得令，二话没说，屁颠儿屁颠儿走了。
　　留下瞠目结舌的云追月和美滋滋的萧逸雪。
　　萧逸雪见他走远了，又挥退了小荷，趴在云追月耳边悄声说：“云姐姐，岚哥哥他，可是很喜欢你呢！”
　　云追月一愣：“沈夜阑？”
　　萧逸雪道：“谁说他啦，我说的是岚哥哥，孟青岚啊。”
　　云追月听了，只低头不语。
　　她不是傻子，孟青岚对她的心意她怎么能不知道，可是那个男人，自己今生恐怕注定要负了他。她对他无情，正像孟晴风对自己一样，可惜的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孟青岚，都宁愿飞蛾扑火，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愿意回头。‘
　　萧逸雪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有心于孟青岚，便继续说道：“岚哥哥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好看的男人了，姐姐可要珍惜啊。”
　　云追月不愿再提，便问道：“你叫他岚哥哥，那沈夜阑呢？你叫什么？”
　　萧逸雪立刻一副窘态，道：“他欺负我，我便叫他坏小子！”
　　“坏小子？”云追月忍不住笑了。
　　按说轮年龄，开了春萧逸雪就满十六了，并不算小，可看她心态竟然如此天真，也实属难得。在那些见惯了诸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男人眼里，她这样毫无心机的明朗少女极其罕见，难怪沈夜阑兄弟两个都倾心于她。
　　自那以后，云追月倒是常常来找萧逸雪，陪她玩玩或是两人一起绣绣扇面。
　　转眼间，已是冬去春来，江南的春天来的早，不知不觉就变得花红柳绿、草长莺飞。
　　沈夜阑的幽昙苑更是生机勃勃，那池塘子里冒出点点青翠，竹林焕发了精神，满园的草木发出欲滴的新绿，院子里一角的桃花更开得粉嫩可人。萧逸雪和沈夜阑的磨合已经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她渐渐开始关心他、在意他起来，这样的变化让沈夜阑每天即使去听雨楼处理事务，也带着满眼的笑意。
　　这天他正和孟青岚在院子里喝酒，孟青岚看了一眼悠闲地睡在林间吊床里的萧逸雪，笑着说：“小子，没想到她现在会这样啊。那时候看她一副目光呆滞恨你入骨的样子，真想不到会有今天。”
　　沈夜阑听了他的话，不由也想起当初萧逸雪刚刚失忆的时候。
　　那时候她整个人变得胆小木讷，易受惊吓，只有看见孟青岚才有安全感。虽然在他负荆请罪之后对他不再那么憎恨，却仍然排斥。他费尽心思接近她，讨好她，拼了命哄她开心，才慢慢让她不再抗拒，又花了好久来安抚她的情绪，期间的过程也颇为艰辛不易啊。
　　想到这儿，他问：“岚哥，雪儿这样子看来已经恢复得不错，她这心病算是好了么？”
　　孟青岚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她好没好，你比谁都清楚吧？”
　　沈夜阑也不生气，低头浅笑：“若她永远这样，我宁愿她永远不好！”
　　正在这时，沈夜阑手下的人来报，京城的探子有了消息。
　　来人递给他一张纸条，沈夜阑看了，用力揉成了一团，起身随着那人出去。
　　“给我传令下去，烟翠园里我不允许任何人散步这个消息！违者有如此纸！”
　　只见那手中的纸已经化为齑粉，纷纷从他指间落下。
　　纸上，写的是皇上为三皇子赐婚右相三女唐莹诗，下月三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