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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水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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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椋大步向前,伸手向前抓去,程朔梧感到一阵破风声从身后涌来,他刹那间抬手,硬生生从半空中捉住了齐椋的手腕。
齐椋痛呼出声,因为除了程朔梧的手,季殊意冰凉的手也狠狠掐住了他的小臂,
程朔梧没有回头,定定地看着季殊意,他问季殊意:“你要怎么办?”
季殊意淬了冰雪般的脸浮现上几丝狠意:“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别插手!”
齐椋感觉到钳制一松,刚想动作,季殊意却更眼疾手快,手腕一转直接把齐椋推了出去。只见齐椋重重摔在地面上,还未爬起身,季殊意几步上前,用膝盖重重压住他的手腕,含着不屑的意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有几分长进,没想到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草包枕头。打不过我又爱惹我,这么久过去都学不乖的。我没空陪你玩,自己滚还是我叫保安来?”
齐椋挣扎,很是恶毒地咒骂:“季殊意,又好到哪去?你比之前更像条舔狗了!”
季殊意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漠然一些:“狗叫并不值得我回应。看来你是选择第二种,我亲自帮你喊人。”
他拎着齐椋的领子站起来往外走,齐椋呼吸急促中狠狠抓住了他的裤子,他一字一句地复述:“你知道迟庚说了什么吗?他说……”
一年前的向迟庚表白的齐椋惊慌失措地问:“你真的不愿意只是和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季殊意?”
迟庚悲悯地看着面前的齐椋,他说:“季殊意算什么?”
——季殊意算什么。
季殊意顿住了。
长久的寂静中甚至没有人敢打破。季殊意就这么垂着头,保持着刚刚欲走的姿势,一动不动。
齐椋下巴上的擦伤流出艳红的血,他却丝毫不觉得疼,而是大声笑着说:“季殊意,自尊都被碾碎的感觉怎么样?你曾经这么对我,那我也这么对你。季殊意,你不是以玩弄别人乐吗,那现在呢你快不快乐?”
他放声大笑,但音节骤然一断,他被一旁的程朔梧揪住领子,拎到了外头的草坪上。齐椋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手,他努力挣扎着,用脚乱踢。程朔梧从高空往前一甩,齐椋趴跪在地上,在惊慌失措中使劲地咳嗽。
“你又是谁?当季殊意的狗就这么有趣吗?你现在帮着季殊意,你到看看等等季殊意会不会帮你!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罢了!”
下一刻季殊意却从休息室里冲出来,他的手卷曲成爪扑向了齐椋。
齐椋尖叫:“你疯了吗季殊意!会死人的!”
“季殊意!”程朔梧想要拉住季殊意,但季殊意速度太快,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齐椋的面前。齐椋眉心感到一阵恐慌,他努力拿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逃过此劫。
“季殊意!你不能——”
惊呼戛然而止。
齐椋没有感觉到自己皮肉被割开的痛苦,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季殊意的手轻轻地爬上了自己的侧脸,没有温度的指甲像是蛇的鳞片一样蹭过齐椋,他鸡皮疙瘩战栗,但依旧嘴硬道:“季殊意……你不能,你不能……这是犯法的,犯法的……”
季殊意满是冰霜的眼睛里浮上了些许清醒,他微微笑起来,另一只手温柔地捂住了齐椋的嘴巴。
“我知道这是犯法的。”
指甲缓缓游到齐椋的太阳穴,食指的尖头抵着太阳穴,季殊意问:“但是,你实在是吵得惹人厌恶。”
齐椋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疯狂地扭动身子。他怀疑季殊意要掐死他了,他一定会掐死他的!
季殊意凑近齐椋的耳朵,不慌不忙地吹了口气,随后他再说:“只是我养的小狗还在旁边看着,你该谢谢他,他在你才能完整地离开这里。”
他松开齐椋,再次站起来。 “滚吧齐椋。我对你说最后一次。”
“季殊意!你给我等着,这一切都不算完——”齐椋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跌跌撞撞往人群里跑去,生怕季殊意再次追上他。
季殊意站在原地看着齐椋的背影,他头晕目眩,身体调出的能量迅速被消耗,空虚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每一寸身体。他缓慢地走向在远处的程朔梧,那个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季殊意抬头,他的眼睛又开始席卷上一种云霭般的朦胧。
“季殊意,快要下雨了。”
季殊意并不回答,他问:“你听到了吗?齐椋说的话。”
“听到了,所以呢。”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笑吗?”
“什么可笑?齐椋说你是舔狗可笑?还是迟庚说你什么都不算可笑?”
季殊意的头低着,连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都算。”
“我什么也不觉得,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季殊意,你在我眼里并不是这样的。”
季殊意再次抛出了曾经迟庚说过的话,他反问程朔梧:“季殊意算什么?”
他仰着头,倔强地睁着眼睛哭,泪水在眼眶全部染上绯红色前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他一遍遍重复:“季殊意算什么?季殊意算什么……”
他的泪痕把妆容全部冲的斑驳,但是季殊意却毫不在乎。天上炸响一阵惊雷,季殊意依旧毫不在乎,他陷入了困境,只懂得抓住面前的程朔梧,一遍遍的想要询问答案:季殊意算什么?
雨在呼吸间落了下来,程朔梧连忙想要把季殊意拉近树下先躲一下雨,但季殊意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反而主动站进了雨里,他的头发被磅礴的雨水骤然淋湿,衣物更是在雨里变得透明而湿重。但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询问,他艰难地在于雨里睁着眼,他嗓音开始嘶哑,但他还要问:季殊意算什么?
程朔梧知道答案,他知道季殊意渴求地那个答案是什么。他求的是一个否定的回答,像是曾经迟庚为了摧毁季殊意而说的话。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的心不允许他说出那样的话。他和迟庚不一样,他不是季殊意的情敌,他甚至……
他只能看着季殊意痛苦地一遍遍寻找答案。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的呢?他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他既骄傲又自卑,上一刻闪闪放光,下一刻狼狈不堪,他拥有着大家期望的一切,美貌,才情,家世,但他却不懂得如何去拥有自己最向往的感情。
他看着季殊意,他觉得自己应该认为季殊意很可怜。流着泪的眼睛可怜,在雨里湿漉漉的身体可怜,还有那颗受到伤害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更可怜。
但程朔梧却感觉不到这些,怜悯轻飘飘,像是随风的云雾。在他心里的东西沉重,细细密密地填满他空闲的心房。
季殊意很漂亮,他留着眼泪的眼睛很漂亮,在雨里湿漉漉的眼睛很漂亮,他千疮百孔的心也很漂亮。他的心被摧毁了,如今重建起的地方,就只可以容纳我一个人了。
季殊意的眼睛不堪雨水的重量眨了眨,随后他喉咙里涌出一句低哑破碎的话:“程朔梧,我……
“别问了季殊意,你在我这里不会得到答案的。”
程朔梧走出树荫的庇护,他与季殊意一起站在雨幕里。
“我不是迟庚,我永远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那样的话。季殊意,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你能掌握好多乐器,你很厉害;你在金翅花能考的很好,也很厉害;你在酒桌上也能放到所有人,很厉害;你比迟庚还厉害。”
“你在我这,是独一无二的。”
程朔梧的手轻轻帮季殊意把脸上的脂粉抹开,尽量露出他本来的皮肤。他怜惜地捧住季殊意的脸,说:“刚刚我就想说,季殊意,我现在想反悔了,这三个月我想无限延长。如果你愿意你就别动,你不愿意你就去躲雨。
那么现在我再问你,季殊意愿不愿意陪我淋雨?”
季殊意任由雨水从自己的眼皮上滑落,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
下一秒程朔梧低头吻住季殊意,他把那句话缠绵悱恻地度给他:“季殊意在程朔梧面前永远可以。”
遥远的国度里,一个男人正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他的手机轻轻响了一声,他点开,发现是许久未曾联系的齐椋发来的消息,他的语调带着嘲讽:迟庚,你也有今天?
随后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在雨的加持下显得更加朦胧不清。两个人在雨里拥吻着,一副情到浓时的模样。
他向齐椋发去一个问号,齐椋像是习惯了他的这种寡言少语的说话方式,立刻发来了下一句。
齐椋:看不出来吗?这是季殊意。
迟庚的手纂成了拳头,他把那张照片放到最大,终于辨认出来那张漂亮而苍白的脸属于季殊意。与他阔别一年未见的季殊意,再次看到他竟然是以一种这样的方式。
曾经口口声声说着永远爱你的人,一年之后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迟庚冷笑着扔了筷子,拿着手机直接拨通了齐椋的电话。
齐椋仿佛在等待他一样很快就接通了,迟庚不给齐椋任何机会,抢先开口:“那个人是谁?“
齐椋在电话那头“哈“地笑了一声:“没想到迟少也会问这种问题。”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程朔梧,”电话那头的齐椋咬牙切齿,“程氏地产的二儿子。”
“哦——程家的那位小太子。”
“是老二不是老大!”齐椋强调:“程朔柏才是老大。”
这回轮到迟庚露出轻蔑的笑容了,他并未对齐椋的话有反应,而是自己说下去:“季殊意就找上了他?”
“怎么?迟庚,你现在很不爽?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你的人背叛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啊?”
迟庚看着地平线前的大海, “一点都不。”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他面无表情地把齐椋的微信删掉,再把季殊意从置顶上取消,犹豫了一下,没有删除好友。他马不停蹄地发消息给裘懋,他们上一次联系还是裘懋说自己没把季殊意约出来喝酒。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了。
迟庚:你最近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