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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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宫宴上，赵拓派人过来叫她，邀她一道赴宴。
朱汝宁以各种理由力辞，侍从去而复发，满头是汗地带来赵拓的一句原话：“还当你是从前金尊玉贵的公主，难道还要朕亲自来请你吗？”
朱汝宁绝望地心想：太难了。
苟且偷生真的太难了。
让侍女简单拾掇了一下，朱汝宁被迫去了。
去了才发现说是宫宴，到的人压根就没几个，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家宴，而且到场的各个她都不认识，朱汝宁本来想应个卯就走，结果她一现身，本来说笑的几名妇人也都不说话了，若有似无地朝她瞥来，交头接耳地相互打听她的消息。
“那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庄荑公主，倒真如传闻中一般貌美，可惜了……”
“什么公主啊，亡国之女罢了，命如草芥，比窑子里的娼，妓也好不了多少。”
“奇了怪了，她怎的还在宫里？”
“你当陛下乐意，这还不是满朝文武看着，她虽为前朝公主，到底只是一介女流，若是将她杀了，你让陛下如何跟百姓交代？”
她们说的都好有道理……
她已不是从前身份，被安排的坐次也在角落的位置，也无人上前与她攀谈，朱汝宁孤单地有些百无聊赖，数着蜡烛跳跃的次数打发时间。
赵拓最后才现身，大概是才下朝，神色间颇有一股疲态。众人跪下行礼，朱汝宁看着明黄色的衣袍一角从她面前拖过，又缀着两道步伐一致的身影。
他身后跟了一男一女，看两人相处的情形，俨然一对夫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汝宁错觉，等那对夫妻出现后，在场诸人的目光或幸灾乐祸、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向朱汝宁瞥去。
她心内一惊：难道又跟我从前有仇不成。
等赵拓叫起平身之后，朱汝宁的目光直直朝赵拓身侧这对男女看去。那妇人年约三十许，面容清秀白皙，穿一件对襟襦衫，色彩淡雅简朴，观之可亲，与她随行的男子则看起来年轻许多，绯色官袍，丰神俊朗，风采极为出众。
朱汝宁不过短短一瞥，却感受到不远处一道锐利的视线，宛如刀锋，能切开皮肉的那种。
她下意识地循着感觉看去，远处赵拓脸色阴沉，正冷冷地盯着她。
朱汝宁连忙将头低下，心中暗道不妙，看赵拓这幅模样，想来这对夫妇对赵拓而言必定非常重要，也不知道自己从前做过什么得罪他们的事。
宫宴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氛围中开席。
她位置偏僻，如今又身份尴尬，除了开始赵拓的例行敬酒以示下，席间自然无人照应她，朱汝宁努力回想跟这对夫妇交往的点滴却未果，不免心事重重，食难下咽。
如今的她处境危险，自己却一无所知，宛如稚子抱重金过市，甚至都不知道该提防谁去。
心是真的累。
朱汝宁一言不发，倒是那妇人主动从席间下来，来到朱汝宁面前，叫了她一声公主。
如今虽国破家亡，她记忆全失，只是让她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她也不能够，因此听这妇人叫自己一声公主，朱汝宁也只是笑了笑，并无过分婉拒惶恐之状。
“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不过一介平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敢问夫人名讳……”
顾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这才信了之前的传闻。
“想来公主是真不记得了，从前蒙公主大恩，妾曾有幸在公主府里住过一段时间。”顾氏款款提起往事，意极温婉可亲，朱汝宁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赵拓的表姐，也是他曾经的妾。
在他登基之后将她发归良籍，又做主为她寻了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
“这样啊，那真是恭喜你。”朱汝宁真心实意地祝福她。
顾氏迟疑：“公主……公主当真不记得往事了。”
朱汝宁点头。
顾氏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该替她的表弟开心，还是替朱汝宁觉得难过，就这样二女闲言少叙，她的夫君过来寻她。
顾氏的夫君名为曹文隽，是前朝的探花郎，也是前朝文臣之中最先降顺迎新君的一个，然而失忆了的朱汝宁并不知道这件事，只觉得这曹文隽看她的眼神很奇特。
这对夫妻跟之前商量好了似的，那曹文隽见她第一面也是压低声音问：“公主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潜台词仿佛在说：公主你要是记得，你就悄悄告诉我一个，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朱汝宁：“……”
她无奈：“不记得了。”
曹文隽看了看她，顾氏拉了拉他衣袖。曹文隽冲她一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赵拓已经往这里看了好几眼。
每看一眼，脸色都要比之前难看一点。
不一会儿吴内府就从前头下来，找到朱汝宁，告诉她，陛下要她过去一趟。
朱汝宁问：“陛下找我有事吗？”
吴内府只是笑，笑得像只深藏不露的大脸狐狸。
“您过去不就知道了。”
是啊，她要是被他弄死了，过去也就知道了……
朱汝宁被人领去偏殿，赵拓宴后已经换过一身常服，长发披肩，轻袍缓带，围坐在炉前点茶，殿内四角金兽嘴中吐出碧色轻烟，香气萦鼻。
待她走得不能再近时，赵拓像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冷不丁问出一句。
“适才宴上，曹文隽跟你说了什么？”
朱汝宁说：“没什么，他大概是认识我，过来打了声招呼。”
赵拓冷笑：“想来也是，朕料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不待朱汝宁有所表示，赵拓掷下点茶的茶筅，在她面前的空杯斟下一碗清汤：“朕也奉劝你一句，离那曹文隽远一些，他已有婚室，今时不如往日，免得受你带累。”
朱汝宁端起茶杯，不免好奇：“从前我认识他吗？跟他关系好吗？”
“认识倒是认识，至于关系好不好……”
他阴阳怪气道：“据说他同你青梅竹马，曾经差一点就成了你庄荑公主的驸马。”
朱汝宁一口茶即刻喷出。
这么说，就是差点成为她驸马的曹文隽在赵拓的安排下娶了他自己的初恋。
你是不是人不知道，但你真的太狗了。
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赵拓的脸色又阴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恨朕拆散你们这对鸳鸯？”
感觉到他又要发病，像是她答错这一题又要掐死自己的意思，朱汝宁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嗨了声：“我这不忘了嘛……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接受吧。”
赵拓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撒谎这才作罢。
朱汝宁安静了没多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小脚脚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不过……为什么说他差点成为我的驸马啊……我感觉他长得挺好看，气质也不错……我们怎么就……”
错过了呢？
回答她的是赵拓掌中茶杯碎裂的声音，他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声音阴冷地像是掺了冰：“你确定想知道。”
朱汝宁改口：“算了算了……”
赵拓一副挖苦的语气：“告诉你也无妨，正好绝了你的念头。你与曹文隽曹大人虽青梅竹马，而曹文隽对你全无男女之情，他属意的是前朝礼部侍郎之女古氏，几次在先帝面前力辞，才求得先帝收回美意。”
朱汝宁哦了一声，情绪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就感觉像在听别人家的事。
她的反应取悦了赵拓，赵拓心情似乎瞬间好转，看了她一眼，闲闲道：“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朱汝宁沉吟道：“也不是……曹文隽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精明，我觉得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赵拓只淡淡道：“说不定人家与那古氏两情相悦，情深似海呢？”
朱汝宁笑了：“那都是外人眼中的一厢情愿罢了，他若是情深似海，哪能转头就娶了顾氏为妻，除非有更大的诱惑让他放弃驸马的位置。”
她一向冰雪聪明，或许早就看透了曹文隽的心思，但之前从未跟赵拓提及过只言片语，那时候外界也有许多谣传，说庄荑公主遭曹公子抛弃，伤心至极这才无奈选择赵拓。
朱汝宁看他来见自己也不是要在今天弄死她的意思，放下茶杯正要告退。赵拓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遮住脸的下半张，不动声色地问：“我让你走了吗？没有我的吩咐你还想去哪？”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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