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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真相大白 ...


  •   他声音不小,坐在前头的各大门派早已听见,此刻也各自交头接耳起来:

      “这意思……是有人教他的,他是光明正大学的?”

      “没听说谢门主有同门师兄弟啊……”

      “许是谢门主的师父在外所收关门弟子呢?”

      “你傻了吧!这落英剑是谢门主祖上留下,原本是封存起来不愿再入江湖的,分明是谢门主执意习武自行参悟,哪来的师父!”

      谢家这落英剑传奇由来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位掌门互视一眼,虽碍于面子不好与弟子一样把揣测摆到明面上,到底也是心存疑惑,任由派中弟子私议,只等谢门主给个交代。

      众目睽睽,谢门主咬了咬牙,自齿缝中挤出三字:“不可能!”

      “不可能?”简凌一点点勾起唇角,面色却越来越阴郁,“你可是说,‘简笛’不可能还活着?”

      此言一出,满众哗然:“简笛?简笛公子?那不是谢门主的名号吗?”

      “什么叫,不可能还活着?”

      简凌侧目,扫一周众人,嗤笑:“他的名号?可笑至极!”

      谢门主面色青白,死死盯着他,就在他侧身的一刹那突然剑出,攻势就如罡风锐不可当,直取简凌背后空门而去,眨眼间便将他笼于剑锋之下,眼看着就要取他性命!

      “铛!”地一声,剑势破开衣衫,肩头顿时血流如注,简凌被相击的剑势震离旗杆,血划过半空,与他身影一道急急退后,撞上另一杆战旗。

      而在他原先所站之处,另一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发带被剑气振断,长发扬在身后,手中高举着一柄古拙宝剑,并未出鞘,仅以剑鞘挡住攻势。

      那人转过脸来,鬓发略显凌乱,眼底青黑一片,看上去十分疲惫,与三日前神采飞扬的模样大相径庭。

      “谢兄?”穆九秋腾地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谢朝寒毫不理会台下那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只盯着简凌道:“晚晴在哪里?”

      简凌松开按着伤口的手,一挥长剑,遥遥指着谢门主道:“那要问他,简荻在哪里?”

      谢门主勃然变色,一掌挥开谢朝寒重又攻了上去:“我今日便杀了你!”

      谢朝寒万万没想到父亲当真下了杀招,之前对于简凌私生骨肉的猜测顿时站不住脚,联想起母亲的反应、前日简凌出现时上官允提及的一瞬杀意,另一个猜测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如冷水浇身,叫他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简凌避过杀气腾腾的剑势,冷笑着道:“原来‘简荻’二字于你的威胁,甚至重过亲生女儿性命?”

      被冲昏头的谢门主听见这句话,身形不由自主僵了下来,剑提起又放下,不甘地停了手。

      谢朝寒站在擂台中央旁观他二人,台下一众几百人旁观他们三人,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就连初时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只余下风声簌簌,与台上静默无声的僵持。

      良久,谢朝寒动了动,取下腰间通体墨黑的短笛,浓烈的穗子蜿蜒散落在掌心,就如同简凌肩头一抹血。

      “你几次试探,又掳走我妹妹,所为何事,不如直说了吧。”谢朝寒望着他们,听不出情绪,“若我猜的不错,你今日就是来了断的。”

      “谢小姐安然无恙。”简凌道,有意无意地扫视着台下众人,“诸位名门大派,在下难以一力敌之,借谢小姐留条后路。”

      谢朝寒握着短笛,一点点收紧:“简笛,究竟是什么。”

      面对他,简凌不再打哑谜:“书简之简,荻花之荻。”

      谢朝寒忽然想起隐没在泡桐林中的荻花荡,与那夜荻花荡中宛转悠扬的江南小调:“……是令堂?”

      简凌目色幽深地望着他:“家父。”

      “简笛公子……简荻……”谢朝寒猛地转身,不可置信地问向谢门主,“父亲,落英剑,究竟从何而来?”

      此刻,落英门内院深处,有几缕檀香幽幽袅袅地飘出来,诵经之声时断时续,隐在厚重的木门与屏风之后,听不真切。

      擂台之上,简凌的声音回荡在上方,一字一句惊得所有人怔愣当场。

      “冒我父亲之名,窃我家传之秘,谢天赐,你当真以为二十多年前的债,无人讨还么!”

      谢门主踉跄一步,胸中气血泛涌,眼前突然一阵发黑。

      迷蒙之间,似有笛声清亮,吹着从未听过的江南小调婉转入耳。

      “读书有什么意思!百无一用是书生,倒不如学一身武艺出去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岂不痛快!”

      “可不是!成日之乎者也的酸死了,还是当大侠好,自由自在!”

      屋顶上,两个少年一人一个酒壶,欢快地碰了一碰。

      “简荻!谢天赐!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统统给我滚家去!书院是读书之地,不是你们上房揭瓦的地方!”

      檐下,迂腐至极的先生气得跳脚,挥着一把大笤帚往房顶上打,试图将他们赶下来。那两个少年互视一眼,齐齐向先生做了个鬼脸,一前一后猴也似的蹿了下去,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两个小混蛋!孺子不可教也!”

      跑得老远,还能听见先生气喘吁吁的责骂声。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谢门主快要记不起来,只记得那时候,旁人见着他只会骂一句小混蛋谢天赐,断没有后来那样恭恭敬敬的谢门主。

      那个时候,小混蛋谢天赐身边,总是跟着另一个小王八蛋简荻。

      简荻书香之家,父亲是个外乡来的穷酸书生,一辈子没什么建树,将将就就勉强度日,有了简荻之后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一心供他读书盼他能考个功名。然而简荻天生好武不好文,一看见书就头疼,隔三差五地逃学,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疏疏落落的三脚猫功夫,花拳绣腿不堪大用,却偏生将同窗谢天赐唬了个正着。

      谢天赐与简荻同道中人,不过是商人之家,比之简荻家境优渥一些罢了,这不爱读书的心思倒是与他不相上下。二人成日结伴逃学、结伴受罚,也结伴学些不知从哪里弄来乱七八糟的功夫,总角之交,竹马之伴,多年来形影不离,感情尤甚手足。

      长到十三四岁,简荻家中愈发困难,父母早早病逝,只剩下他孑然一身,干脆连书也不念了,成日在外想方设法地学武。

      谢天赐不似他这般无人管束,念书之余,时常拿平日攒下的银子偷偷接济于他,也悄悄跟着他学武,二人跌跌撞撞地自学着,半斤八两,一身中看不中用的拳脚。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望不可即的江湖,不知何时才能成就的大侠梦,直到十七岁那年,谢天赐遵父母之命娶了妻子,而简荻在城西镖局偷偷学艺时,见着了那家的小姐。

      如坊间话本一般,穷小子与小姐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意欲求娶时,被镖局当家打了出来。

      新婚燕尔的谢天赐悄悄跑出来,与简荻一人一壶酒,如少时那般坐在屋顶上,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喝一边说话,说着说着两个七尺男儿落下泪来,颓然醉倒在屋顶上,看着黑压压的云层与云层后透不出光的月。

      “天赐,我想好了,没有名师指点,像我们这样胡练一气,永远都不可能当成大侠。”简荻抹一把脸,躺在屋顶上喃喃地道,“我还是读书吧,考中科举就能娶她了……”

      谢天赐沉默,许久,将酒壶重重磕在瓦上,哽着嗓子道:“读吧、读吧!我也去做生意了!什么江湖、什么大侠,就当……就当放屁!”

      谢天赐掏出些银子放在他身边,尔后再不看他,骨碌碌地滚下屋顶,一句话不说便跑远了。

      自那以后,简荻果真痛定思痛发奋读书,谢天赐也终于收了心,安安生生地跟着父亲学习经商之道,仿佛是一夜之间,两个四处闯祸的孩子长大成人,被汹涌的时光拉回现实。

      唯一不变的是,谢天赐依然隔三差五去见简荻,给他送银子送书,看他痛苦地在诗词歌赋中死去活来。

      这样长期接济一个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引来谢夫人强烈不满,几次规劝丈夫不听,终于在第二年争吵起来。而争吵一旦开了头便再也刹不住,二人因为简荻之事渐渐疏离,谢天赐苦于无人理解,去找简荻的时候便更多了些。

      简荻拍拍好友的肩,一句话没说递给他一柄木剑,这搁置了一年的武艺便在两厢无言之中重又拾起,而时隔一年,简荻非但不曾生疏,反而逐渐有了章法。

      二人互相勉励、互相切磋,进境较之从前一日千里,而这些内功心法、步法剑招都是简荻一点一点教授,谢天赐兴奋之余,也好奇他是否另有奇遇。

      简荻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是他在整理家中藏书之时发现祖上竟也是江湖人士,百年前也算名动天下,尤其是剑法,更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然而后来不知为何,先祖封剑退隐,交代后人弃武从文,再不理会江湖恩怨。只是家传绝学若就此毁去也实在不忍,便将之隐秘封存于藏书之中,后人发现与否研习与否听凭天意。

      “天意……”简荻垂着眼,一字一句道,“父亲祖父都不曾发现秘笈,只有我发现了,这定是天意叫我习武,天意叫我再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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