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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归园田居 ...


  •   这话不止为梅潜一人而问,身边的阮翕、穆九秋,乃至花酌月都听见,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静等他下文。

      仅凭身上轻功痕迹,自然不能断言他与落日城有关,但鉴于如今的武林形势,依然不能不防。

      直等了许久,久到几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突然开口了:“寻个答案。”

      梅潜心头一动,莫非真如谢七猜测的?

      晋级大会首日,除了猝不及防出现的简凌外,大会进程极为顺利,第一日的赛事进度也很快,到主持弟子宣布第一日比武结束,请各位回去休整明日再战时,犹有许多人尚未回神,丝毫不觉已近酉时。

      谢朝寒有礼有节地来请简凌,身后十余落英弟子持剑严阵以待。简凌没说什么,跟着他们便朝所谓客房而去,只是刚刚走出几步便猛地停下,转过身在人群中一眼锁定谢晚晴,用他无悲无喜的声音没头没脑地道:“谢小姐,多谢你帮我。”尔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句话不轻不重,却正好叫不少人都听见,一瞬沉默之后,全场又倏然炸开了锅。

      谢晚晴愣在原地,被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彻底说懵了,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真的认识他是否真的与他有过交情。

      谢朝寒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回头上上下下打量谢晚晴,难以置信道:“你真认得他?”

      “我……”谢晚晴扶着脑袋,“我不记得啊……”

      谢朝寒半信半疑,更加拿不准简凌到底想做什么了。

      莫不是他闯进落英门一遭,就是为了与谢晚晴说声多谢?这究竟是失落在外的兄弟,还是妹夫??

      谢朝寒被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安置过简凌嘱咐过弟子留心后,一阵风冲去找梅潜了。

      “晚晴长这么大就没出过落英门,又素来胆小单纯,什么事都告诉我,若真见过这小子不可能一句都不提起!”谢朝寒踱着步来来回回梳理思绪,“那闷葫芦嘴巴就跟缝了似的,怎么套怎么问都不肯透露身份,一副任打任骂架势,倒是对我落英门所知不少……”

      梅潜沉吟片刻,望向上官允:“上官兄以为?”

      从大会到现在,他便不曾开过口,哪怕是简凌现身谢朝寒突然动用剑阵擒人也不见他有丝毫意外之色,眼下他也只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想着什么,闻言也只是略略抬头,道:“谢小姐丝毫没有印象?”

      谢朝寒叹气:“半点也无。”

      上官允又皱起眉,面上略带忧色:“半点也无……”

      他这般神色让梅潜心一沉:“上官兄可是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许是我多虑……”上官允摇摇头,闭了闭眼道,“若简凌所说是真,谢小姐当真帮过他,而值得他大费周章闯来致谢的事必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依谢小姐的性子不会一字不提,即便不提也不会毫无印象……早几年行走江湖时,似乎听闻有令人忘记某段记忆的法子,梅兄见多识广,不知对此可有涉猎?”

      “这个我听过!”阮翕插嘴,“一种是南疆的蛊术,可惑人神智篡改记忆;一种是毒药,吃了会让人神智不清;还有一种是江湖戏法,在人半睡半醒时窃取秘密,听说也能抹去记忆。”

      梅潜道:“倒没有传言的这般神乎其神,但确实是有。除此之外,用药、金针封脉,多少也能影响人神智,但若要完全抹去记忆,怕是不行。”

      谢朝寒心头一紧:“那么能否查出有无毒蛊?”

      梅潜细细回忆了片刻,推门出去:“我去大夫那里看看。”

      落英门内本也有大夫,若谢晚晴当真中毒或者蛊,大夫例行诊脉之时应当也能看出来蹊跷来。

      上官允思忖片刻,接着道:“会上剑阵围人,谢兄身在局中兴许不曾留意,有一事颇为古怪,我思索再三,总觉不合常理。”

      谢朝寒肃容:“上官兄但说无妨。”

      上官允斟酌了一下辞句:“实不相瞒,当时谢门主出手之时,使的,似乎是杀招。”

      谢朝寒一愣:“杀招?”

      上官允忙道:“不敢断言,许是场面杂乱一时看错。“

      谢朝寒抿嘴,眉头越拧越紧。上官允一贯谨慎,从不会轻易下定论,他说“不敢断言”,那么便是十之八九差不离了。联想到之前父亲闪烁言辞的态度,谢朝寒更加坐不住:“我去问父亲。”

      他二人先后夺门而出,房内一下子只剩了阮翕与上官允。阮翕还是第一次与大名鼎鼎的上官庄主独处一室,不同于其他两人,梅潜面上冷淡,心里到底是认了这个便宜师弟,有意无意对他颇多照顾;谢朝寒更不必说,本就是个浪荡随性的人,跟谁都能长篇大论聊上一阵,亲近起来全无负担,不消几日就能混熟;而上官允则全然不同。

      自第一次见到他之后,阮翕早已上上下下将他的事打听清楚。当年上官诀一战侠名虞谷夏殷,虽将魔头当众斩杀,却也中了夏殷的暗算,不到五年便过世,而上官允失怙之年,仅是个刚刚开智的四岁小儿。据说上官老庄主过世后,上官夫人郁郁寡欢,成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连年幼的儿子也不顾了。当时正是百川山庄威名盛时,其余各派感念上官老庄主侠义,不约而同照拂这对孤儿寡母,时不时会派人来助百川山庄打理事务。上官允稍稍长大些后,也曾游学各派,算来与各门各派皆有交情。

      阮翕十五岁时,还在想方设法逃学,捧着不知从那家小摊小贩淘来的歪理邪说翻墙上树,惹得先生不快害得书童被罚;上官允十五岁时已正式接掌百川山庄独当一面,担起当父亲留下的侠名担子。

      整整十一年,他从当年众人怜爱的失怙稚子,成长为武林新秀第一人;十一年,当年外强中干实则摇摇欲坠、全赖百家庇荫方才存续下来的百川山庄重新站起,再次成为武林名门之首——虽说有上官诀遗威加持,但谁又敢小看集百家之长的百川山庄少庄主?

      上官庄主温文有礼平易近人,于阮翕而言实在受宠若惊,只是不知是否自己太过贪心,总觉得与他似是隔了一层,可敬可畏独独不敢亲近。

      先前阮翕几次想与他套近乎苦无机会,现下只剩了他们两人,又无端紧张起来。半晌无言,上官允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自在,只垂着眼似乎在深思着什么。阮翕坐在一旁,看着看着突然脱口而出道:“上官庄主,我……我该做什么?”

      上官允一怔,抬眼见他涨红脸的模样,不禁失笑道:“阮公子这般紧张作什么?莫不是在下看上去太过吓人?”

      他不是第一次开玩笑,阮翕却觉得更紧张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没……没有!只是、只是……只是师兄与谢兄都有事,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下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如我等,还是静等消息为好。”上官允笑笑,伸手为他斟茶,“阮公子以为呢?”

      阮翕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好!上官庄主……”

      上官允想了想,道:“我与梅兄相交多年,阮兄弟既是梅兄师弟,如蒙不弃也称我一声上官兄,如何?”

      阮翕一惊之下,一个顺手打翻了茶杯:“上上上官兄??!”

      上官允忍俊不禁,递过一块素白锦帕:“看来是在下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阮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喜不自胜,上官允这样的人物,肯与他称兄道弟!

      上官允重又斟了一杯,笑着推过去:“这杯可莫要打翻了。”

      阮翕点头如啄米,坐得笔直笔直,端端正正接过茶,手绷得指节都泛白了。

      上官允无奈,只得岔开话题安抚他的情绪:“阮兄弟离家许久,可曾传信回家报个平安?”

      阮翕一拍脑袋:“我……我忘了,等过两日我就写信回家!”

      “过两日……”上官允摇了摇头,声音轻如叹息,“家中有人挂碍,说不定正每日盼着来信,还是早些传书回去为好。”

      阮翕心中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等武林大会结束,上官兄若有空,就来我家做客吧!与师兄谢兄一起。”

      “做客?”上官允喃喃,又自语着重复一遍,“去……明州做客么……”

      “我家中都不是江湖人,只是个做生意的,上官兄可别嫌弃。”阮翕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家穷乡僻壤,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胜在山清水秀,上官兄若、若有兴致,还是可以瞧上一瞧!”

      上官允莞尔:“待江湖事了,若有闲暇,便去明州白吃白住几日,还望阮兄弟莫要嫌弃。”

      阮翕眼睛一亮,正要满口应下,却忽听门外有个声音骤然闯来:“小姐不见了!”

      “那个简凌跑了!”

      上官允神色一凛,在阮翕反应之前,只觉一阵风过,房中霎时只剩了他一人,与两扇摇摇晃晃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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