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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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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毒名唤“须尽欢”,毒性极强,强到什么地步呢?但凡带毒的药水沾染到肌肤,毒素就会浸入肌理,干扰人的神经系统,使人产生莫名的亢奋感。
这毒很容易被看出来,皇帝随便派个太医便能查个水落石出。
刚才茶水也有不少染在了林陌身上,到时候太医在她和皇后身上都能查出有“须尽欢”的痕迹,顺便还能查出她服用了春-药,这样一来,她刚才无论是对许骁还是对张氏的所做所为都不奇怪了。
而身为准太子妃的林陌一连被人下了两种药,皇帝自然会派人严查,这个时候,皇后做贼心虚,她自己都难保,哪还有心思去修理她这个亲侄女?
果然,皇帝很快就召来了太医,张太医来时额角渗汗,一直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现场勘查了一番,很快就查出了须尽欢这种毒。
至于另外一种春-药,药效极短,中毒者一旦被茶水泼醒,便能恢复常态,太医定然瞧不出什么端倪。于是,林陌为了引起太医的注意,故意继续装疯卖傻,催动灵力让自己的皮肤泛红,不断地引导太医往春-药这个方向去想。
在林陌一番堪称影后般的表演之下,这位满头大汗的太医总算查清楚了,向皇帝禀报后,龙颜震怒。
“岂有此理!竟然敢对未来的太子妃下手,还牵连皇后也中了毒!来人,传朕旨意,必要将这居心叵测之人捉拿归案!”
此时的皇后颜面扫地,整个人神志不清。殊不知她自己放出的大火已经烧到了自家院子。
皇帝命人将皇后扶回景秀宫诊治,顺带着将装疯卖傻的林陌也扶回去。
临走前,林陌眼巴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许骁,而皇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一脸冷漠。
林陌走后,皇帝坐在椅子上,喝着李公公端来的热茶,淡淡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许骁额头贴着地面,身子伏得极低,道:“母妃病重,宫中无人肯医治,儿臣不能袖手旁观,不得已才来找林姐姐帮忙。”
皇帝冷哼一声,“你母妃她就是个罪人,她之前在景秀宫里当差,受了皇后多少恩惠,现在却想着毒害皇后,这样的贱-人,死不足惜!”
听到“贱-人”两字,许骁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的骨节有些泛白。
皇帝双眼微眯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细细打量着许骁,质问道:“林姑娘中的毒,可是你下的?”
许骁心中咯噔一声——皇帝这是在怀疑他下药给林陌,逼林陌主动献出肉-体,然后嫁给自己么?
毕竟林陌是未来的太子妃,她身后的势力自然不可小觑,倘若她嫁给自己,必然会成为他登上太子之位的一大助力。
若是旁人这么认为,倒也不奇怪。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赏识他的父皇居然也会怀疑他?
许骁心中一阵刺痛,身前这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他的生父,竟变得如此陌生。
沉默良久,他总算开了口,声音中不再带有任何的希冀,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儿臣不敢,还请父皇明查!”
皇帝起身甩袖,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这件事我会严查,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是你的,争也没用。”
殊不知,皇帝离开后的大半晌,许骁缓缓起身,紧握的拳头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他紧紧抿着唇,两边的腮帮动了动,太阳穴上的青筋格外刺眼。
……
亥时,夜已深,草丛堆里的蛐蛐叫得正欢。
林陌身为皇后的侄女,在成为正式的太子妃前,一直住在皇后的景秀宫中。
太医为她诊治完毕后,她偷摸翻墙来到了许骁的住处。
许骁住在偏远的旬阳宫。
旬阳宫本是许骁母妃刘氏所住之地,后来刘氏被废,这座宫殿便冷清了不少,现在许骁双目失明,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皇帝除了对他还有一丝怜悯之外,并不器重,分给他宫里的仆人都少了许多。
雁长飞算是他唯一的忠仆了,自他记事起便一直跟随他到现在,无论他处境多么艰难,这位随侍也未曾离弃。
此时,雁长飞安顿好自家主子,刚从屋子里出来,便听到院子角落里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谁?是谁胆敢擅闯旬阳宫?”
林陌知道这位雁长飞随侍武功高强,她生怕对方一不小心伤到自己,于是老远就自曝身份。
她将声音尽量压低,“是我,景秀宫的林陌……”
“林姑娘?”雁长飞将长剑收入剑鞘,凑近瞧了瞧,待看清模样后,连忙弓腰行礼。
在许骁失势前,原主林陌确实对他存有仰慕之心,只是碍于她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一直不敢对许骁表露过甚,但两人见面时她的一举一动,许骁主仆二人却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为何许骁会想到去找林陌帮忙的原因。
雁长飞听说自家主子去找林陌帮忙,最终不但没帮成,还让林陌被人下了药,心中有所愧疚,但一想到许骁被皇帝怀疑是下药之人,又开心不起来。
“这么晚了,林姑娘来旬阳宫作甚?”
“听殿下说,娘娘病重,急需医治,可皇上方才下了令,宫中太医不得诊治冷宫中人。所幸我之前学过一些医术,想着看能不能帮上点忙,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尽力一试。”
雁长飞一愣,眼中突然腾起希望之光,旋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林陌两只空唠唠的手,惊道:“林姑娘还懂医术?”
林陌从雁长飞这疑惑的眼神中恍然发觉自己疏漏了一些细节——就算她会医术,也不能连医药箱都不带就跑来给人治病吧?
林陌想了想,道:“我之前师从一位极负盛名的医师,那医师善用推拿点穴之功来为病人诊治,我也算是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手法,便想着看看能不能发挥点作用。”
雁长飞正思衬片刻,房门突然推开了,许骁站在门口,身着一袭玄色常服,就连缚眼的绫罗都换成了黑色的绸带。
林陌站在院子里,看不清许骁面上的神情,只听见他说:“有劳林姑娘跟我走一趟,不苛求姑娘能治好母妃的病,能对病情有所缓解也是好的。”
……
月色皎皎,银白的光辉倾泻在平坦的路面上,暗红的宫墙上映出三道走动的人影。
一路无言,三人到了寒月宫的宫墙外边,由于正门有侍卫把守,三人只好翻墙进去。
林陌觉得,许骁双目失明,翻墙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恐怕有些艰难,没想到他两腿一蹬,十分利落地就蹿了上去。
到了墙顶,他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摊开手心,朝她勾了勾,示意要拉她上去。
“……”
本姑娘翻墙很厉害的好不好?
要不是身边有人看着,否则以她的修为,只需轻轻一踮脚便能从墙这头越过去,简单粗暴,哪里还要他来拉?
可当下她只是凡人之躯,便只好将手伸出去,任由许骁攥住她的小手。
许骁怕弄疼她,还专门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被许骁凌空抱起的林陌:心跳有点快是肿么肥四?
他原本想把林陌安放在身侧,但他用手探了探,发现两侧的墙顶都积满了灰尘,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墙顶多年没有清扫,积了不少灰尘,林姑娘若怕弄脏了裙子,便蹲在上面,待我落地后再接你下来。”
林陌一屁股坐在许骁的右大腿上,虽然隔着几层衣料,但她依旧能感受许骁大腿上那紧绷的肌肉。
是她太重了?还是他有些紧张?
凉风阵阵,林陌打了个哆嗦,一些灰尘被夜风拂起,她不小心吸入了鼻子,只感觉喉管里一阵难受,咳嗽几声,又打了个喷嚏。
啊切!
身子猛地前倾,许骁也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前推给推得一个后仰——
于是悲催的一幕发生了,两人就这样双双坠下围墙,跌入院内。
伴随着一声闷沉的响声,以及某人低沉的闷哼声,两人成功着陆。
嘴对嘴的那种着陆。
一股血腥味自唇齿间蔓延开来,软唇磕在了牙齿上,渗了点血。她没感觉到痛,应该是许骁的嘴唇破了。
许骁那温热的鼻息挠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正想从他身上下来,谁知一只暖烘烘的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腰肢,他张开腥红的唇,没由头地问:
“你之前说的话,可否当真?”
林陌一头雾水,结巴道:“什、什么话?”
许骁抿唇静默了片刻,正欲开口回答,却被一道人声打断了。
“谁,是谁在那里?”
说话者是许骁母妃身边的随侍丫鬟,名唤柳翠,此时她正提着一盆凉水,缓缓朝林陌这边靠近。
夜色渐浓,柳翠看不真切,两人趁她还未完全看清,连忙从黑漆漆的院墙角落里摸了出来,刚想打声招呼,孰料一个黑影十分利落地降落在两人面前。
柳翠胆小,被这突然从墙外蹿进来的黑影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两步,手一滑,铜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进、进贼啦!”
林陌和许筱垂眼看着眼前这位单膝跪地、单手撑着地面,像是在摆弄姿势的雁长飞,一脸无言以对。
许骁向柳翠一番解释过后,柳翠回过神,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领着三人往寝殿走去。
寒月宫位于皇宫西北角,是最为荒凉的一座宫殿。许多弃妃的后半生都被囚禁在这毫无生气的院墙之中,不少妃嫔死后许久,甚至尸体都腐烂了,也无人知晓。
院子里没有任何花草,唯有院中央长着一棵参天古树。古树枝叶繁茂,风一吹,树叶间摩擦的声音很是清脆。
听宫里人说,古树下埋着不少白骨,每到夜晚,阴风一吹,树枝招摇,树根底下的冤魂一个接一个地蹿出来,在寒月宫中四处飘荡,时常发出凄厉的哭声。
林陌等人跟着柳翠来到寝殿外边,三人还未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惊慌的叫声。
“求求你,别杀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