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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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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浓,竹屋外,两人坐在火堆旁烤地瓜。沐生靠在石头边,捡起一片竹叶,往身上擦了擦,舔舔嘴唇,把竹叶放在嘴边,先吸一口气,起势准备吹奏,可发出的声音却只有噗噗。
沐生感觉摇手,冲着少年说刚刚那个不算数,叶子成分不对。
沐生把手中的破叶子丢掉,起身继续寻叶子。少年伸手放在火上,刚刚还小小的火苗突然旺起来。沐生又捡到一片叶子,这回肯定能成功,她转身举着叶子对少年说,却看到他的手在火焰里,沐生赶紧跑过去把他的手从火里拉出来。
沐生以为他被火烫到了,拉着他的手赶紧用水冲洗,可摊开他的手,却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可她刚刚明明看到他伸手进火里抓地瓜,怎么会一点儿伤都没有呢。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力气大,还不怕火,沐生举起地瓜对他说还没烤熟呢,不能吃。
沐生又问起他叫什么名字,少年却一直在重复沐生刚刚说的话“祸水”“妖孽”。
我总不能叫你祸水、妖孽吧?沐生无奈地说,而少年则一直盯着火里的地瓜,嘴里继续念道着“不能吃”。
看着这样的他,沐生拿木棍捣了捣木柴,翻出最里面的地瓜,一把插出来,撅着嘴对着冒着热气的地瓜大口大口地吹,而一旁的少年已经开始着急地跺脚了。沐生哄他,等一下,太烫了,还不能吃。
看着沐生小心翼翼地开始剥皮,少年已经急不可耐了,一把抢走沐生手里的地瓜,丝毫不在意烫不烫,直接拿起来皮都不剥地咬了一大口。沐生看着他,越看他越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不觉得烫吗?少年根本没工夫搭理她,一口两口就把地瓜吃完了。
要不给你起个名字吧,你这么喜欢地瓜?要不就叫地瓜吧?沐生开始给少年起名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坏笑,要不叫你傻瓜吧?
少年重复着“傻瓜”二字。
傻瓜,又傻又笨的地瓜,但这么叫起来可能有些过分,不如叫你大傻吧,反正你也够傻的。沐生突然的兴奋,少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看着她开心地样子,自己也不知觉地笑了起来。
林子里树叶突然摇动,大傻耳朵一动,向后转头,沐生问发生了什么?大傻立刻把手中的木棍投了出去,插中草丛里的一只黄鼠狼。沐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走过去一看,大赞大傻厉害。沐生刚捡起黄鼠狼,就被大傻盯上,冲过去用嘴叼住,沐生赶紧抓住他嘴里的黄鼠狼,不能吃!两人莫名开始了拉锯战,沐生使劲从大傻嘴里拽黄鼠狼,大傻则咬牙切齿地咬着黄鼠狼的皮,不愿交出来。两人拉来拉去,沐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让大傻直接生吃黄鼠狼,突然一道绿光闪出,沐生和大傻紧闭双眼,黄鼠狼也掉了下来。
原来是手镯上的六个铃铛散发出的绿光,但很快这个绿光就没了。
大傻好像很害怕绿光的样子,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沐生摸摸大傻的头,捡起一旁的黄鼠狼对他说,别怕,一会儿烤熟了给你吃,都是你的。大傻听到沐生说“都是你的”时抬起头看着她,沐生笑着说,别着急,乖乖等着吧。
沐生坐在一边,边转着木棍上的黄鼠狼边往上面撒盐,大傻就蹲在火堆旁,整个身体向前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随时都要叼走沐生手里的黄鼠狼。沐生则一直给他使眼色,不许他靠近。
油脂落在火苗上,火势渐起,烤好的黄鼠狼转了一圈,外焦内嫩,刚刚好。沐生把烤好的黄鼠狼递给大傻,它是你的了。大傻抢过,又是几口,连骨头也不吐便吃得精干。沐生看着大傻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往火里添柴,冲大傻喊,一会儿别忘了把柴都劈了。大傻一脸没听懂地看着她,沐生指了指旁边的砍刀,还有一边堆成山的木头,比了个大拇指,大傻冲她点点头,好像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沐生起身,走到吊床边躺下,举着手,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镯,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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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沐生突然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她往前走,四面八方突然伸出无数铁链,沐生跳闪躲避,却奈何敌不过数量优势的铁链,被困住手脚。
沐生大喊,救命啊!大傻!师姐!你们在哪里?然而无论她怎么呼喊,回应自己的都只有自己的回声。
手腕脚腕上的铁链越来越紧,其中一个铁链突然勒住沐生的脖子,令她无法喘息。沐生脸憋红,脖子上的青筋爆了出来,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朦胧中她看到一团火逐渐变大,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羽毛面具的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发着绿光的东西。沐生定睛一看,是自己的那个手镯,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手镯不见了。
是大傻吗?沐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大傻救我。然而手脚上的铁链却越来越紧,眼看沐生就快要窒息了。
突然沐生惊醒,坐起身,发现大傻正趴在她的肚子上憨憨大睡,原来刚才那个是一场噩梦啊,她拂袖擦擦额头上的汗。
旁边是堆放成小山的劈好的柴。这家伙也太快了吧,我有睡那么久吗。沐生把大傻扶起来,他脸上都是灰,两只手的虎口处被磨出了几个小水泡,沐生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小声说了句辛苦啦,大傻好像听见了一般,嘴里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语言的梦话,蜷缩着继续酣睡。
沐生回屋,看到放在案上的羽毛面具,拿起它,羽毛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变暗,沐生又用袖子擦了擦面具,这样狰狞的面孔下,却是大傻那张纯真无邪的容颜。沐生把面具放在枕头下面,抱起被子走出屋。沐生把被子展开,盖在大傻身上,又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扔了几块大傻刚刚砍好的柴。
天已渐暗,微风习习,这样平凡的夜却也最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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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一个黑衣人手拿弯刀立在高楼之上,他在俯视整个青莲观。有一个黑影落在高楼上,他跑到拿着弯刀的那个人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又瞬间隐匿于黑暗之中。
弯刀举在眼前,月光从刀刃处折射在那个黑衣人唯一露出的眼睛上,右眼角下排列了两颗泪痣。
楼下,渡沉正在擦拭楼梯,瑶卿经过,看到渡沉,叫周围人都散去,自己则走了过去。瑶卿蹲下,抓住渡沉的手,把抹布抢走,起身,放进旁边的木桶里。渡沉抬头看向瑶卿,刚想起身,却因为长时间俯身而突然无力,瑶卿赶紧一把扶住渡沉,把她搀扶到一边坐下。
渡沉看着瑶卿,虽然你长大了,但你还是我眼中那个善良可爱的小瑶卿。渡沉从小带着瑶卿和沐生长大,颇有大姐姐之范。可自从师父闭关,瑶卿开始掌事之后,渡沉和沐生就只得以大师姐唤她。沐生无法习惯,但渡沉深知瑶卿的难处,处处帮衬,不愿让瑶卿难堪。
师父虽然严厉,但对沐生总是网开一面,我知道沐生贪玩享乐,连下三层最基础的心法都还没背熟,是我的过错,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沐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那不喜练功习武的样子你早就知道,她只喜摆弄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儿,对青莲观,甚至连江湖都不感兴趣。
瑶卿起身,看着手中的拂尘,甩了甩。不是所有人的一生都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沐生即是青莲观的弟子,就应守本份,习武练功,师父也是这样叮嘱我的。说完,瑶卿便离开了。只留下渡沉一人。
渡沉艰难起身,准备去提木桶,突然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梨花颤动,落下几片花瓣,一个黑影闪过,木桶突然倒地,里面的水全从台阶上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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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在敲钟,沐生揉着眼睛起身,看了看周围,天还是黑的,怎么就鸣钟晨练了?沐生迷离着眼睛,穿上鞋子,打着哈欠刚走出竹屋就一头撞在了大傻的背上。沐生揉着鼻子,你站在门口干嘛?
大傻一副非常警惕的样子,看着四周,表情也非常严肃。沐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走到他前面,就被大傻一把拦住,不让她离开竹屋。
大傻,发生什么事了吗?沐生问,大傻没有回应,摆出保护她的姿势,好似在防范着什么。
突然钟声又响起。沐生看向观里的方向,发生红光,还有烟。
不好,观里出事了。
沐生哪儿还顾得上大傻,一把推开他,径直向红光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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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观内已燃起大火。青莲观最高处大殿门口,瑶卿扶着身负重伤的渡沉,带着几个师妹在台阶上一步一步向后退,她们的前方是那个拿着圆月弯刀的蒙面黑衣人,只他一个人便逼得青莲观上下走投无路,可见武功实力不一般。
瑶卿把渡沉放在大殿门口,里面就是蒲泽师太闭关的地方。渡沉一把抓住瑶卿,他不是你一人能够抗衡的人,瑶卿看着渡沉摇着头,骇然一口血涌了出来,溅在她素色的道袍上。瑶卿握住渡沉的手,对周围人说,照顾好渡沉。瑶卿把渡沉的手掰开,自己站起来,走向黑衣人。
青莲观一直与世无争,恪守本分,不问世事,请问阁下究竟是谁,青莲观又与阁下存在怎样的过节,如此这般,对我青莲观大开杀戒。
我与你们并无瓜葛,只是时候到了,有样东西我今儿必须从蒲泽师太那里取回。黑衣人手里玩着弯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周围都是道姑的尸首。
蒲泽师太闭关修行数年,至今尚未出关,不知阁下要取回的物件是何物,瑶卿可否相助?
身后的渡沉突然咳着血说,瑶卿不必与他废话,他要的是师傅的命。
尽管被逼上绝路,但瑶卿却依旧如不染尘世的仙子一般,一袭素衣,几滴鲜血,立于高处,手中拂尘微微飘动。她没有表情的面庞,突然眉头一皱,拂尘挥舞,冲黑衣人逼去。
黑衣人当然也知此时的瑶卿比已走上绝路,要与自己一决生死,他也不必对自己的功夫藏着掖着,黑衣人在地上一蹬,身体后倾,躲过瑶卿的拂尘,然后立马单手撑地,身体一跃来到瑶卿的背面,伸出弯刀刺向她的后背。瑶卿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在青莲观里,除了蒲泽师太外,就数她的功力最高,青莲观创建时间并不长,练的也是蒲泽师太自创的莲心决,共六层,莲心决这门武功,并不像其他门派的功夫一般急于求成,其以心法为止,体术为辅。一般弟子都是在下三层徘徊,简单攻击不在话下,要练到上三层,必须飞升一段,且上三层每一层都需飞升一段,而这飞升,则需要先天的体魄和后天的勤奋再加上良好的时机才可飞升。整个青莲观飞升到一段,且被师父亲授练了莲心决上三层的只有瑶卿和渡沉两位师姐。以现在瑶卿整体的姿态来看,她已破了飞升二段。
瑶卿挥舞着拂尘,像舞者一般围绕在黑衣人周围,并趁机向黑衣人推掌,黑衣人一边躲闪,一边把弯刀甩出去。突然黑衣人不再躲闪,而是与瑶卿正门交锋,他伸出手掌,与瑶卿单掌相对。二人脚下的地砖突然裂开。一道光突然闪在他们之间,两人都向后退了半步,黑衣人接住弯刀,瑶卿却突然捂住肚子,她负伤了。刚才或许是她一时大意,但此人并非等闲之辈,能伤到渡沉,一个人害死这么多观内的师妹,如今连她自己都不能有十足的胜算,整个青莲观可怎么办才好。瑶卿闭上眼,思索对策。
如若因这家伙提前让师父出关,一旦走火入魔,一切不堪设想,可若青莲观全军覆没,那么师父又怎可保护得了。
你已练到上三层,还是二段的水平,已属奇才,蒲泽肯定非常惜你。莲心决上下三层之间差的距离简直天壤之别,看来这么多年,蒲泽没白忙活,起码教出了你。黑衣人擦了擦弯刀上的血,继续说,只可惜今天你要葬身于我这柄流月弯刀之上了。
说罢,黑衣人一把甩出弯刀,弯刀如幻影般向瑶卿袭来,而黑衣人则向另一边跑去。眼看弯刀就要刺向瑶卿,突然一个身影站在她面前,一口血喷在瑶卿脸上,那个身影就是渡沉。
那个一直高高在上毫无表情的瑶卿突然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喊,不!
眼前的渡沉被弯刀刺穿,血飞溅而出。黑衣人突然奔到瑶卿身后,正欲给她一掌。渡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瑶卿说小心身后。瑶卿迅速回身与黑衣人对掌,可奈何她已身负重伤,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两人分开几丈,黑衣人捂着胸口向后踉跄几步,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这是就是青莲观上三层二段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即使在最危机关头,也依旧可以令自己体内经脉受创。黑衣人赶紧盘腿打坐,恢复功力。
而瑶卿则抱着渡沉也后撤了好几步,她抬高一只脚抵在柱子上,紧紧抱着已经失去意识向后仰的渡沉,不愿撒手。然而即使瑶卿紧咬着嘴唇不愿示弱,但她嘴角还是流出了殷红的血液,刚才那一掌已用了自己剩下的大半功力,如若带着剩下的弟子完全撤退,几乎已无可能,只得庆幸刚刚那一掌伤到了黑衣人,勉强延缓对决的时间。
但,一切已成定局。